第二章 傳承

時間在宋府之內這座破敗的小院之內,悄然流轉。

頭頂的日頭,已是赫然升至中天。而在不知不覺中,宋缺竟是將《猛虎拳》習練了整整一個上午。

此刻的宋缺,衣衫完全已被汗水浸溼,溼漉漉的黏在身上,整個人在陽光之下都是籠上了一層濛濛的水汽。但是一個上午的苦練,效果顯然也很是分明。此時再次將猛虎拳施展出來,已然有種獨特的韻味隨之流轉。

猛虎上山,餓虎撲食,白虎躍澗......一式式施展出來,赫然已經隱隱是在勾勒一種虎嘯山林的武道意境。

若是仔細觀察,便會發現宋缺的臉色,隨着招式的使出,已是漸漸開始紅漲了起來。靠的宋缺近些,甚至隱隱都能聽到不知何處傳來的流水奔騰之聲。

而感受到身體上的異樣,宋缺的眉宇間也是瞬間閃過一抹振奮之色。本來先前受了宋晨的刺激,一個上午的不斷修煉,此刻已是到了身體的極限,但覺察到此時身體正逐漸發生的變化,宋缺心裡猛然一喜,手上的速度不停反而加快了幾分。

如果有熟悉武道的人在場便會知曉,宋缺此時所發生的變化,正是周身氣血練得強大到一定程度,血氣奔騰不息,四下上涌所致。而這,往往是武者突破入階的徵兆。

所謂武者氣血,如漿似汞!氣血強大了,自然頭腦清明,體魄強健。這正是與普通人的區別所在。

不過盞茶時間,隨着招式的推進,宋缺只覺得胸口彷彿堵住了一口氣,不吐不快。旋即再也不作隱忍,隨着《猛虎拳》最後一式的使出,驀然一吼,竟是隱隱虎嘯之音不斷。一圈全力擊出,耳邊似乎猛然傳來一聲悶轟之聲。

“總算突破了!”一拳擊出,宋缺緩緩收了架子,猛地吐出一口濁氣。感受着體內奔騰不息的氣血,眸中頓時浮現出絲絲的激動振奮之色。分明可以感受到有一縷若隱若現的白色氣流,在小腹處的丹田內四下游竄。而與此同時,一種比之先前強大數倍的感覺,油然而生。

“這便是這個世界武者的力量嗎?僅僅只是後天一重,就可以比擬自己前世苦練數十載。”微微一笑,宋缺猛然握緊了雙拳,眸中掠過一抹嚮往。

這個世界的武者修煉,先是強大氣血,使丹田之中凝練出元力,進入後天一重,邁入武者之列。然後便是修煉功法武技,吸收天地元氣淬鍊自身,一步步進階。

武道之路,等階分明!先是入階進入後天境。後天境又依據丹田內積蓄元力的多少細分爲後天九重。而九重過後,則可以進入先天境,將體內元氣蛻變爲先天元氣。

至於先天境之後的境界,卻非此時的宋缺所能知曉。

半晌過後,宋缺才壓下心中突破的激動,面色轉而一陣沉吟:“進入了後天一重,凝練出一絲元力,倒是可以行使出經脈探查之法了,但願問題不要太大......”

其實自從醒來後第一次修煉《猛虎拳》,宋缺便是發現似乎命運跟他開了一個不小的玩笑。自己附身的這具身體居然不能練武,每次修煉時經脈都痛徹入骨,無數次練岔了氣,不知吐了多少口血。

好在宋缺心性堅毅,忍着每次修煉時的劇烈疼痛,硬是堅持到如今突破到了後天一重,真正踏入了武者的行列。

入夜,宋府的繁華仍不減白晝。

只是宋缺所在的院落,早已是人燈俱寂。室內,宋缺盤坐在牀榻上,雙眸緊閉,兩手自然的搭在雙膝之上,面色隱隱有些冷峻。而心神早已隨着丹田中那縷元力氣息探查着自己體內的經脈狀況。

原本宋缺雖然就有所猜測,但仍隱隱間抱有一絲希冀。只是如今一探之下,卻彷彿是潑頭一盆冷水,心中瞬間變得異常冰冷。

武者修煉,乃是憑藉着功法一步步從天地間汲取凝練着能量元氣,煉化爲元力貯存到丹田之中。所以經脈的寬度,厚度以及丹田的大小,往往就決定了一個武者的高度。

只是現在觀宋缺體內的經脈,,竟是交結錯亂,宛如亂麻一般,不少經脈已是隱現裂痕。而在丹田四周,更是盤踞着一股極其陰寒的內息,宋缺心神靠近,都覺得一股寒意撲面而來。通向丹田的經脈絕大部分都已凍結。可以想象,只要有一絲元氣衝擊,這些經脈絕對會徹底破碎。

“好重的傷勢!好毒的狠手!”宋缺一探之下,卻是瞬間明白,自己這具身體哪裡是先天不能修煉,分明是有人曾經下了毒手。

一番探查,竟是這般結果,宋缺忽然覺得是萬念俱灰,甚至是懶得再去想究竟是誰下的毒手。之前的雄心萬丈,都是瞬間煙消雲散!這般傷勢,枉自己日日忍受無盡痛楚,費盡心思突破到後天一重,卻原來是自尋死路。

“賊老天!”即使是以宋缺的定力,此刻也是忍不住罵出聲來。

所謂哀大莫過於心死,一心想要攀登武道巔峰,怎麼料到原來自己的這具身體根本就不容許自己練武!一旦練武,反而是會經脈全斷而亡。宋缺原本堅毅不凡的臉上,此刻卻是迅速的浮現上一縷灰白。

與此同時,體內那縷剛修煉出的元力,更是一瞬間脫離了宋缺心神的控制,在原本就有些破損的經脈中四下亂竄了起來。

“啪,啪,啪。”

體內頓時傳出幾聲輕響,卻是體內的經脈再也承受不了那縷元力的四下搗亂,有些先前就破損嚴重的經脈在這一刻徹底的斷裂了開來。下意識的一聲悶哼,一抹痛楚,在宋缺臉上浮現。

只是宋缺的臉上卻仍是無動於衷,隱隱有些死寂。不能修煉,對於自己來說,在這個以武爲尊的世界裡,與死何異!腦海中在這一刻,竟是快速浮現出以往所受到族內欺凌的一幕幕。本打算苦修武道,以後一雪前恥,只是如今......想到此處,宋缺的臉上更是涌出一抹悽然。

體內的那縷元力仍在亂竄。宋缺臉上的痛楚之色,也是愈加濃重。此時,就算宋缺想要有些作爲,也已經是來不及了。那縷元力,就彷彿是闢脫繮的野馬,此時又豈是那麼好降服的!

一抹死亡的氣息,開始悄然籠罩在宋缺的身上......

只是就在這時,一陣莫名的梵音佛唱竟是陡然憑空從宋缺的心神深處響起。這聲音似乎有種神奇的偉力,甫一響起,便彷彿是帶來了無盡的光明,無盡的智慧,瞬間衝進宋缺的心神深處,驅散黑暗,止住沉淪!

而宋缺體內那縷失去控制的元力,更是在一瞬間再次變得溫馴了起來,乖乖的返回在丹田之內,再無半點動靜。甚至就連宋缺體內經脈斷裂的痛楚,也是頓時減緩不少。

“好險!”

回過神來,宋缺忽然就是感到一陣後怕。他一向自覺定力過人,只是適才的狀況,對他而言打擊實在太大,竟使得他隱隱有了走火入魔的跡象,心神更是開始不斷沉淪下去。好在那梵音及時響起,瞬間將心魔鎮壓消滅,避免了自己身死道消的下場。

“只是,哪來的梵音?”心神徹底靜了下來,雖然經脈還是一陣刺痛,但宋缺此時卻是根本沒時間顧得上這些。整個心神此刻都是充滿着疑惑。天武大陸雖說宗派林立,但他可以肯定,這裡絕對沒有佛道道統,而剛纔那陣聲音分明就是梵音佛唱。

“莫非......”宋缺細細推測,忽然靈光一閃,似乎在一瞬間聯想到了什麼,臉上更是因此頓時浮現出絲絲的激動之色。

“如是我聞,謂總顯己聞,我昔曾聞如是......”正在這時,又是一陣梵唱陡然響起。並且聲音愈來愈響,就連其中的吐字亦是漸漸的清晰可聞。明明聽不懂這聲音的內容,只是令宋缺感到驚異的是,其中的意思自己竟然完全能懂。

宋缺只覺腦內一陣轟鳴,漸漸疼痛似要脹開一般。這時哪還有心思去細聽那梵唱的含義,雙手忍不住就是捂住了頭,一雙劍眉早已是緊緊皺起,臉上滿是痛苦之色。

時間慢慢消逝,而宋缺臉上早已是佈滿冷汗,彷彿就是剛從水裡撈出來似的。直到宋缺將要暈過去之際,腦中的疼痛才驀然一頓,繼而心深處莫名注入一股清流,神智忽的就是一清。

等宋缺恢復心神,入眼竟是一片混沌,唯有方圓一丈之內清晰可見。而在這一丈之內,卻有一頁金書在其中浮沉,吞吐着熠熠的金光。

“難道這是識海?”宋缺心中卻是異常肯定。他前世遍尋華夏武道秘典,自然知道有識海之說。旋即也是恍然,此刻的自己只是識海中的靈魂狀態,應該是剛纔心神進入了識海之中。

只是識海何其神秘與重要,他絕不相信在天武大陸上,就憑他這剛剛踏入後天一重的修爲,就能夠開闢出識海出來。

“看來是那頁金書的緣故了,”宋缺此時已是完全鎮定了下來,同時先前內心之中的猜測也是越來越清晰。注意到了自己識海中的金書,不由將他與自己的穿越聯繫了起來。

凝神看去,只見那頁金書上刻畫的卻是一尊大佛。大佛傲然站立,法相金身一手指天,一手畫地,雖然只是刻畫的人物,卻分明可以感受待一股雄霸之氣震懾諸天。

宋缺雖說對佛家典故不是很熟悉,但也知道這正是大日如來的佛像。佛門傳說,大日如來佛乃佛界三教主之一,主宰現在,最是霸道無比。一身戰力,佛界最高!

正在宋缺入神之際,金書忽而又變,只見一陣刺眼金光猛然從金書上爆發出來,繼而整頁金書竟是忽然蜷縮起來,無數金光,齊齊向那金書上的大日如來像上匯聚過去。

一瞬間只覺那尊佛像恍若活了過來一般,整個金身漸漸飽滿。到最後,那頁金書竟是完全消失,唯留一尊霸氣無邊的大日如來金身佛像傲立於世海之中。同時,一股禪意隨着金身上的金光氤氳開來......

在這莫名的變化面前,宋缺正自驚異不知所措,佛像本來緊閉的雙眼卻是陡然睜開。兩束金光從眼中突地射出,直奔宋缺心神。

金光臨身,宋缺終是堅持不住,暈了過去......

醒來已是半夜,宋缺只覺腦海中莫名多了許多的信息。其中“菩提經”三個古樸的金字熠熠生輝,在心中緩緩流過。

閉目靜下心神來細細整理許久。盞茶過後,宋缺陡然睜開眼,眼中有着掩飾不住的驚喜。

“《菩提經》!”

這部莫名出現的《菩提經》到底有多珍貴,他還只有着模糊的概念,但只看其中記錄的諸多秘技《如來金身》,《靈蟬步》,《大金剛拳》等,威力就可見一斑。這其中有幾門武學,即使是在宋缺所在世界,也是赫赫有名,爲絕頂武學!

一抹笑意,在宋缺的嘴角之上猛然綻放。

“《菩提經》嗎?”緩緩念着這篇絕世功法的總綱,宋缺臉上笑意更甚。武者因爲所修的功法不同,所吸納的天地元氣也不盡相同。有人偏火性元氣,有人卻是偏水性元氣。而這篇奇經竟能盡納周天元氣,化爲最純粹不含任何屬性的元氣,吸收進入體內!

雖然連這世界之上的黃階武學都沒接觸過,但他卻是隱隱有種強烈的感覺,這《菩提經》絕對等階不凡。甚至是傳說中的天階武學!

“奇遇,這是天大的奇遇!”

宋缺此刻突然有種破開陰雲重見天日的感覺。地獄天堂,果然是在一瞬之間!而陰雲散盡,今後自當是直上青雲之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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