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戰之後總有喘息之機,仙帝敗退後妖族修士和泥塵道人弟子,就在崑崙附近安營紮寨,牛魔王則和泥塵道人召開軍議,商議下一步行動計劃。
李曄本身修爲並不算強,連真仙境都還沒到,不過他既不隸屬於妖族又不隸屬於泥塵道人,算是第三方勢力——凡間。哪怕現在仙域上這方勢力只有他和吳悠兩人,也列席了軍議。
軍議的內容很快確定下來,大軍下一步的行動核心是擴大控制範圍,趁着仙庭虛弱的當口,爭取更多轉圜餘地,以求接下來能夠更加自如面對仙帝反撲。
軍議罷了,李曄跟吳悠在營中散步,兩人不可避免說起今後打算。
“跟着妖族和泥塵道人征戰,是沒有選擇餘地的事,不過雙方修士衆多,也沒有我們逞能的必要,接下來只要保證自己不死即可。”李曄如是對郡主說道。
吳悠點點頭,旋即問道:“萬一妖族和泥塵道人兵敗,我們該怎麼辦?”
李曄對此早有打算,“那就只能逃亡了。好在仙域廣袤,你我實力也不是羸弱不堪,流竄一段時間不死還是有可能的。只要凡間大事定了,我們自然就有力量反過來干涉仙域。”
說到這,李曄笑了笑,“當然,最好是妖族和泥塵道人不要敗,流亡總是有風險的。現在我們能做的,就是參與軍機,讓他們的行動策略不要出大錯,至於具體戰鬥,你我雖然無法保證始終隔岸觀火,但在亂軍中若是隻求自保,應該不是那麼難。”
吳悠自然認可李曄的評判。
想了想,她忽然問道:“曄哥哥,凡間的你現在到了何處,回中原和平盧了嗎?”
李曄臉色變了變,不無尷尬:“還沒......”
......
藉着天鏡,李曄能夠一人兩身,修爲實力也可自如切換,但同一時間只能放在其中一個身上。剛到仙域的時候,因爲要防備意外情況,所以修爲就在仙域之身的身上,凡間之軀只不過肉體凡胎,趕路自然就不可能快。
時近傍晚,鳳翔境內,官道旁的一座客棧裡,走進來一個錦衣玉帶、氣度不俗的青年男子,一看就是大家子弟,頓時吸引了不少客商行人的目光。
原本這男子也當得玉樹臨風四字評語,奈何他一副風塵僕僕的模樣,頭髮太過凌亂,好像多日未曾正經打理了,衣袍上也沾滿了污漬,活像是個逃難的,這賣相就慘了些。
方圓三四十里,就這麼一座客棧,加之處在官道旁,所以常常人滿爲患,因爲這個緣故,客棧夥計待人接物向來不怎麼周到。
瞧見進來的青年男子,夥計先是眼前一亮,以爲來了個富家公子,連忙快走兩步迎上去,想着把對方伺候周到了,說不定還能得兩個賞錢。轉眼看到對方蓬頭垢面,衣衫骯髒,眼珠子一轉,馬上停住腳步,冷哼一聲,轉身就仰着腦袋走回一旁站着,竟然是懶得搭理對方。
客人們看到這裡,也都各自收回了目光。眼下鳳翔雖然太平,但天下正值動亂之時,人們的心思都在如何應付日益艱難的生活上,善心和好奇心也都小了不少。
進客棧的當然是李曄,他這幾天趕了不少路,接近真仙境的修爲沒在身上,鞋底都差些給磨穿。眼下正是飢腸轆轆的時候,走進客棧一來是想歇歇腳,二來也是爲了填飽肚子。
見夥計不理會自己,李曄也沒在意。雖然他早已習慣自己安王的身份,但本質上卻是個穿越衆,在地球上什麼場面沒見過,冷麪夥計戾氣老闆娘不知見了多少,眼下這點事根本不算什麼。
見窗戶旁的角落還有張桌子沒人,李曄徑直走了過去坐下,等着夥計上來問候。
只可惜夥計只是個凡人,眼力勁並不怎麼樣,抱着雙臂擡頭看着房樑,壓根兒沒打算搭理他,估計是見慣了煞有介事騙吃騙喝的僞公子。
李曄無奈,只得敲了敲桌面,提醒那位店小二。
夥計依然打算裝聾作啞,掌櫃的卻看不下去了,呵斥了他一句,夥計這纔不情不願的走到李曄桌前。
“客觀要吃些什麼?事先說清楚,本店概不賒賬,要是沒錢可別指望着吃霸王餐。而且咱們這店既然能在方圓數十里沒有對手,那也是有修士坐鎮,你如果想要騙吃騙喝,可得掂量着點!”
夥計乜斜着李曄,擺明了是狗眼看人低。
李曄快被這夥計氣笑了。想他堂堂安王,大唐皇朝最粗的那根柱石,天底下實力最強的諸侯,揮手間百萬雄師爲之效命,一言可定萬人生死富貴榮辱,現在吃頓飯還要被一個小小的夥計吹鼻子瞪眼?
李曄沒打算跟這個活計一般見識,那樣太跌份,淡淡道:“一份燉羊肉,一份燒雞,兩份素菜,一碟蒸餅,一壺好酒。”
作爲接近真仙境的修士,自然是不必吃這些東西,但是李曄這具身體現在就是個凡人,餓了兩天他感覺自己能夠吃下一頭牛。
夥計一甩頭走了,丟下一句話:“吃這麼多,跟餓死鬼一樣,還裝什麼富家公子?待會兒要是沒錢付賬,有你好看的!”
李曄現在有把這夥計抓回來暴揍一頓的衝動。
不過轉念一想,他現在肉體凡胎,雖然還有一身戰技,但也沒必要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索性......只能暫且繞這夥計一回。
客棧的效率不錯,沒多久,菜餚就一樣接着一樣送了上來。李曄當然沒什麼可遲疑的,美酒佐餐,蒸餅當作主食,很快就把一桌飯菜消滅得乾乾淨淨。
不得不說,哪怕是在這個世界做了許多年親王,李曄依然不習慣惺惺作態,細嚼慢嚥這種貴族用餐禮儀,在他這裡斷然不可能出現。
他這副模樣,自然讓酒店夥計更加篤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測,眼看着李曄用餐完了,夥計生怕他逃脫,連忙趕了過來,大手一伸,居高臨下道:“三百錢!”
三百個銅錢,這個價格李曄沒什麼感覺,到了這個世界,他鮮少去計算幾百個銅錢這樣的貨幣單位。李曄伸手入袖,正要掏錢,忽然神色一怔。
他哪裡有錢?
他乃是堂堂安王,坐擁九鎮數十州,掌控千百萬生民的存在,衣食住行有一大幫子人專門伺候着,自有規格制度,王府裡要什麼沒有,還需要他身上帶着銅錢?
銅錢可不是什麼好東西,幾百數千錢就是一大包,哪有堂堂親王隨身攜帶一個包袱的?至於金銀,那都是首飾器物,在當下並非通用貨幣,李曄性情簡樸,不喜歡裝飾,就更是一件沒有。
況且,他作爲天仙境的大修士,千里江山轉瞬及至,就更不存在應急這種說法,隨身帶金銀珠寶做什麼?要帶也是丹藥法寶。
他是有儲物袋,裡面有諸多丹藥法寶器物,然而此刻儲物袋並不在這具身體上。
簡而言之,眼下李曄孑然一身,身無長物,一件值錢的東西都沒有。
看到李曄的神態,夥計哪裡還不知道情況,頓時喲喲叫喚起來,神態傲慢至極:“怎麼的,公子?錢袋子被偷了?還是銅錢都在僕人身上,你跟僕人走散了?瞧這兵荒馬亂、強盜橫行的世道,你不是被搶了吧?”
這夥計一番話,頓時把旁人能有的說辭都給堵死了。
然後他哂笑一聲,傲慢的眼神裡充滿鄙夷,“別管你是誰,今日要是沒錢付賬,就別想走出這店門!做工還賬也不行,那不是還得供你吃喝?沒錢就打斷你的狗腿,把你丟到山中去喂狼!”
李曄哂笑一聲:“我倒要看看,誰能把我丟到山中喂狼。”
他身上並非一件值錢物件都沒有,別的不說,玉珏就有一塊。那是李峴留給他的,曾經是他的護身法器,後來靈氣散盡,也就成了一件普通飾物,李曄一直帶在身邊。
君子佩玉,自古皆然。
這塊玉珏就算沒了靈氣,也價值千金,李曄若是用他來付賬,自然綽綽有餘。
方纔李曄的確有這個念頭,但是現在見夥計如此盛氣凌人,便不想李峴留下的東西被如此侮辱。
“好啊!你果然想要吃白食,我果然沒有看錯!”夥計跳腳大叫起來,“快來人啊,這廝吃了白食,還想要鬧事!”
話音方落,三個人影竄進堂中,卻是三名彪形大漢,立即將李曄圍在中間。
非止如此,連掌櫃的都來了。
李曄略微一看,這四人竟然都是修士,而且是武宗境界,尤其掌櫃,距離練氣期也只有一步之遙。如此修士,竟然會窩在一家客棧裡,也就難怪這客棧沒有競爭對手。
“看你相貌堂堂,還以爲你跟旁人不一樣。沒想到也是個吃白食的,這身衣衫怕是你從死人身上扒下來的吧?”掌櫃冷笑一聲,一揮手,招呼三名彪形大漢,“給我拿下他,打斷腿!”
三名大漢二話不說,欺身而進,就朝李曄撲來。
李曄站在桌子後面,神色平靜,眼神冷漠。這具身體現在沒有修爲是真,但他並不是就真的任人宰割了,以他的戰技的水平,要對付幾個練氣期以下的修士,還是有機會的。
然而不等李曄出手,那三個彪形大漢,忽然如遭雷擊,身體在半途就重重橫飛出去,砸在牆壁上叮咚作響。
接着一個清冷的女子聲音響起:“我倒要看看,誰敢跟李公子動手!”
衆人聞聲回頭,就看見有一名衣着華貴、妝容的豔麗的女子,正從門口邁步而入。她容貌姣好、身段婀娜,邁步間扭動細腰豐.臀,可謂風情萬種。但這都不是最重要的,她竟然是一名練氣高段的修士!
在她身後,還跟着四名少女,統一着青藍勁裝,個個氣息強大,顯然都是練氣期的修士!
看到這幾名女子,掌櫃的臉色一變,如同見到閻王一樣,連忙迎過去拱手行禮,小心翼翼道:“許姑娘,你怎麼來了?”
許姑娘卻看也沒看他一眼,目光只落在李曄身上,走過掌櫃身旁的時候,也不見她如何動手,掌櫃的就陡然跪倒在地,嘴中鮮血溢出。
“李公子,你怎麼在這,叫奴家好找。”許姑娘巧笑嫣然,分外親切、嬌媚的對李曄膩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