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魚你醒了,還記得早晨嗎?
......
老闆娘念出這首詩的時候,姿態足夠優美,嗓音備顯柔媚,眼神無比誘人,但凡是個正常的男人,都不可能一點感覺都沒有。
但對李曄而言,這首詩他太熟悉了些,在地球上的時候就會背了,所以他聽到這首詩的時候,不能不震驚萬分。
然後他從老闆娘嘴裡逼問出,今天晚上的事,是吳悠授意的。
所以此刻他就站在了郡主面前。
他本已足夠喜愛郡主,但是現在,這份喜愛就多了一些不能言說的情愫。他雖然還不能百分百確定什麼,但已經有了八九不離十的猜想。
那份本就該給郡主的承諾,李曄現在終於說了出來——之前不說,只是單純因爲他不喜歡做這種空口許諾的事,他想等郡主平安回到平盧的時候,直接就把這件事辦了。
但是現在李曄發現,很多時候,女孩子是需要承諾的。
吳悠聽到李曄認真說出的話後,就愣在那裡半響沒有動彈,像是給閃電擊中了一般。她仰着小臉,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怔怔望着李曄,潭底有千言萬語,卻不知怎麼說出口。
片刻後,她哇的一聲撲進李曄懷裡,像只雀躍的麻雀似的又蹦又跳,高興得忘乎所以。
李曄表示......他的心很難受......都是給郡主的肩膀撞的。郡主現在這身體力量太大了,對方可是在奔跑的時候,隨便一起一落,都能在地上蹦出個大坑的存在啊......
麻雀站在枝頭望着相擁的李曄和郡主,長長舒了口氣,捂着胸口的翅膀放鬆下來,暗道:“我就說嘛,就一首詩而已,不至於有什麼問題。李曄這廝雖然妖孽,怎麼看都不像個正常人,但也不可能是......算了,不提這茬。”
麻雀沒有盯着李曄和郡主一直看,作爲一隻單身麻雀,它覺得沒必要虐待自己,於是果斷收回了目光。
今夜的月色不錯,又到了十六日,圓月高懸,清輝連星光都遮住了不少。麻雀擡頭望天,眼神漸漸變得悠遠悵然:“十五的月亮十六圓......何事長向別時圓......月兒圓啊又過了一年......”
麻雀失神呢喃着,想起故人故事故鄉,漸漸無語倫次。
站在門口的老闆娘,從李曄去郡主那邊時開始,一顆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她很矛盾很糾結,她沒想到今夜又失敗了。那麼優美的句子,那麼香甜的美食,都沒能讓李曄給她一個機會。她覺得很挫敗,白日裡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自信,在這一刻悄然崩塌。
但她沒有時間顧及自己的失敗,在李曄出現在郡主身後的時候,她覺得郡主完了。她看得出來今晚李曄神色不對,對方很可能真的生氣了......如果李曄看不上她的話,的確會對郡主的所作所爲很生氣。
她以爲郡主會被李曄呵斥,正爲郡主擔心,沒想到李曄反而對郡主說出了那樣的話。那一刻老闆娘怔在那裡,心頭五味雜陳,竟然說不清是什麼滋味。
月光拉長了她纖瘦的身影,她擡起手,蔥根般的手指滑過臉龐,眼神漸漸變得幽怨,顧影自憐。
她看清楚了,在院牆那頭,是李曄和吳悠兩個人的世界,雖然跟她只有一牆之隔,但她卻跨不過去。
她不知道李曄和吳悠之間經歷了什麼,但她覺得那一定是很刻骨銘心的東西,惟其如此,李曄纔會對郡主那般珍惜,纔會對她這般熟視無睹。
老闆娘離開了院子,眼神漸漸變得堅定:“妾有情,君無意,既然如此,不如一心爲着大聖交代下來的妖族大業就好,也省得亂心。”
吳悠興奮的蹦蹦跳跳了半響,擡頭看到李曄溫柔的眼神,忽然臉紅到了脖子根。她這時纔想起來,女孩子還是要矜持的。於是什麼話也來不及說,她提着裙襬就羞澀跑了,一溜煙兒上了閣樓,躲進了屋子裡。
李曄被郡主弄得有些啞然,末了只能搖搖頭,準備回屋去吃魚。他晚飯還沒吃。
走過遊廊的時候,李曄看到在枝頭望月發愣的麻雀,好似很孤獨落寞的樣子,便招呼道:“麻雀,下來吃魚?”
麻雀回過神,沉默了一下,忽然問道:“有酒不?”
李曄失笑:“你一隻鳥還喝酒?”
麻雀不樂意了,一副你別看不起我的樣子:“雀爺怎麼就不能喝酒了?雀爺能做的事多着呢!能夠讓雀爺跟着,是你這廝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李曄見對方如此得瑟,便調侃道:“雀爺沒有酒喝,小雀倒是有。”
麻雀一聽這話,很沒骨氣的諂笑起來:“小雀,小雀,我是小雀,殿下賞小雀一壺酒可乎?”
麻雀那副人模人樣的神情,把李曄也逗得不輕,“好了,滾下來喝酒!”
“來了您吶!”
豹妖還環抱着雙臂,腰桿挺得筆直的坐在院中。
雖說這廝老是一副高手寂寞的冷漠模樣,跟誰都不主動說話,看起來像是邊緣妖似的,不是很招人喜歡。但衝着他這份盡職盡責扮演着護衛角色的認真,李曄理所當然的覺得不能虧待他,便也招呼他也進屋來喝酒。
豹妖沒有拒絕,嗯了一聲就起身向屋中走來。
既然麻雀和豹妖都坐上桌了,李曄覺得也不能少了尤達梟,於是把對方也叫了過來。
一人三妖圍着圓桌坐在一起......倒也不能說坐在一起,畢竟麻雀是站在桌上的。
大家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一起看看桌面,氣氛很怪異。
尤達梟看起來很糾結,他遲疑了一下,看着李曄認真問道:“一條魚,一壺酒,我們四個大漢怎麼吃?”
李曄也很尷尬。
但這並不是一個問題,因爲很快小熊管家,就帶人送來了宴席的酒菜,這是李曄白天跟他碰面時就吩咐過的。
宴席擺好之後,李曄乾脆把郡主、老闆娘和狼妖狽妖也叫了過來,這下就熱鬧了許多,一頓晚宴吃得很是盡興。
麻雀站在食案上,伸長了脖子,把頭埋在酒樽裡飲酒,看着很是滑稽。它酒量不行,喝了兩杯就開始在食案上畫圈。李曄見它有趣,笑道:“你這酒也喝得太辛苦了些,爲何不化作人形?”
麻雀醉眼朦朧,搖搖晃晃走着十字步,時不時還要突然張開翅膀平衡一下身體,它傲嬌的哼了一聲:“雀爺曾今發過誓,不做成那件事,終生不會變回人形!”
李曄正要問是什麼事,麻雀已經噗通一聲倒在桌上,歪着腦袋呼呼大睡了。臨了它都是側着身,懸着兩條彎曲的小短腿。
李曄覺得這麻雀是隻有故事的麻雀。
然後他看向豹妖,卻發現對方除了最開始他敬的那杯酒,就再也沒有喝過酒,肉食倒是吃了不少。
吳悠回房間躲了半響,現在出來已經看不到羞澀的樣子。郡主今晚可是高興壞了,時不時還會眼神放空一下,自顧自傻笑幾聲,看得李曄生怕對方一時興起,跳起來把房頂撞塌了。
老闆娘看着沒什麼異樣,但是不再朝李曄暗送秋波了,這讓李曄鬆了口氣。
狼妖和狽妖只顧着吃喝了,整場就沒擡幾次頭。李曄很懷疑他們在凌雲渡客棧的生活水準,怕是很少吃到這麼豐盛的大餐。
李曄忽然有種奇異的感覺。在妖族接下來的路,怕是要在場的這些好漢,一起走到頭了。
這中間,應該不會少了磨難。
第二日醒來,李曄打開房門的窗戶,發現又是陽光明媚的一天。
他開始習慣性的計算百姓氣運的增長量,發現成績喜人。仙園中虛化的北方諸鎮,尤其是河東,正在快速變得凝實。這意味着他的境界和實力,都在持續上升。
李曄到城主府來住着,是有目的的,除卻養傷和擺脫熊妖后續的行刺,他還要儘可能多弄點法寶,提升盧具劍的品階,順便把熊妖教訓得服氣。如此他才能放心離開,前往下一個地方,而不是一直擔心被熊妖暗中找麻煩。
熊妖躲着不出來見李曄,李曄覺得很可惜,城主府這麼大,他也不能去把對方搜出來,但這並不意味李曄就沒有辦法了。只要城主府還有他能看見的人,他就能有所作爲。
吃過早飯,李曄帶着大夥兒出門,開始在府邸中閒逛。
要說妖族的建築風格,跟凡間還是有些差別的,大家比較注重實用性,裝飾很少,所以格調大多簡樸實在。而凡是大宅院,都會造一座山——或許是從別的地方搬了一座山過來,豎在府上開鑿出一個洞府。
李曄路上碰到了各種各樣的妖,裝扮也是各不相同,有丫鬟也有僕役,有的是人形有的是本相,好像府邸對這些東西沒什麼特定的要求。
欣賞了半天城主府的風景,李曄感覺不錯,心情也放鬆了很多。
好不容易,李曄終於碰到了小熊管家,這讓他眼前一亮,連忙走了過去。
“見過安王!”小熊管家連忙見禮,臉上堆着言不由衷的笑:“安王昨夜吃的可好,睡得可還舒坦?”
他這完全就是禮節性的問候,心想李曄應該是滿意的,因爲昨晚上送宴席過去的時候,對方還對他笑臉相迎。
沒想到李曄此刻卻正色道:“不好,很不舒坦,孤王現在很不開心!”
小熊管家吃了一驚,他生怕李曄鬧出什麼幺蛾子,給府上攪得天翻地覆。
今天一大早,熊妖就把他叫過去了,詢問了李曄等人的情況,並且叮囑他,一定不能給李曄鬧事的理由和機會。
合理的要求一定要答應,不能給對方口實,讓他在盤風城大肆煽動民情,不合理的要求可以不答應,因爲李曄沒法往外說,熊妖也就不在乎。
最後熊妖告訴小熊,如果李曄提出要見他,就說他外出追殺行刺安王的兇手去了。
小熊管家知道熊妖不敢見李曄,昨天他和李曄的交鋒已經表明了,他根本就不是李曄的對手,被騙了法寶不說,還給氣得半死,躲起來是唯一的選擇,所以小熊很可憐熊妖。
在盤風城向來威風凜凜的熊城主,何時如此憋屈過?
“可是我們哪裡做的不好?安王只管提出來,安王有什麼要求我們一定滿足!”小熊管家不敢怠慢,更不敢大意,連忙緊張的詢問。
李曄覺得小熊管家也挺可憐的,並不想多欺負他,但該有的姿態他還是必須擺出來。
當下傲然道:“孤王是何等身份?整個大唐,沒有人不敬重孤王,沒有人敢怠慢孤王!但是在你們盤風城,先是被刺殺就不說了,現在到了城主府,竟然沒有人來陪孤王取樂,這讓孤王如何開心?”
“是,是,安王說的是,是小的疏忽了。”小熊管家連連點頭,試探着問道:“安王的意思是?”
“孤王什麼意思,你還沒聽懂嗎?”李曄很不開心的說道,“那孤王就說的再明白些,在大唐的時候,孤王府上有歌姬八百,美人無數,可以不分白晝黑夜的陪孤王取樂,把孤王伺候得舒舒服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