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華路,暮鬆小區2號樓的五樓,連雪真正對着窗櫺發呆,不時敲打着手中的水筆。
此時,是6月8曰下午四點半。
而就在昨天,她接到了皇甫壑打來的電話。他一反常態地說同意和她合作調查,但是,明天一天他打算回到這個公寓來。
當時她真是難以置信。
“你當真要回來?”
“沒錯,怎麼了?”
“不,我只是……那你住在哪裡?你原來的那個房子……”
“你好像忘記一件事情了,那個房子我並沒有賣掉,房產證上寫的還是我媽媽的名字。所以我現在回來,想住就可以住。”
雪真頓時啞然,她一直以爲皇甫壑離開後,就已經將房子委託房產中介賣掉,沒有想到,那房子的主人根本沒有變過!這麼說起來,皇甫壑豈不是隨時可以回來住?
可是,皇甫壑卻一直沒有回來過。
“那好,”雪真嘆了口氣,縷了縷額頭上的劉海,說道:“你明天幾點過來?”
“最晚不會超過晚上六點。你不用出來接我了,我到了以後會自動來找你,反正我們不是隔壁鄰居嗎?”
“是啊,隔壁鄰居……”
雪真無法忘記第一次見到孫心蝶和皇甫壑的時候。
那個時候,剛剛搬來的孫心蝶,熱心地帶着蛋糕盒,拜訪鄰居。當打開門看到那母子二人的時候,雪真就愣住了。
孫心蝶雖然素面朝天,不施粉黛,但臉上那自然清新的美讓人感覺到很有好感,但更吸引了她的目光的,是那身邊那個十幾歲的男孩。男孩的臉,猶如是藝術雕琢出來的,五官竟然精緻到這等地步,光是看一眼就讓人迷醉不已。
那個男孩,自然就是皇甫壑。
這對母子,在公寓中,一直都讓人很有好感,作爲單親家庭,孫心蝶一直悉心教導着皇甫壑,同時也因爲這個原因,二人對待任何鄰居都表現出良好的家教和修養,無論誰看到他們,都往往會涌上一股好感。而孫心蝶身爲一個單親媽媽,始終起早貪黑地工作,考託福,上夜大,甚至抽時間幫公寓裡面一些家庭的孩子補習英語來打零工,就算累到流鼻血,也發誓一定要支撐下去。
這一切都深深吸引了連天祥和連雪真父女。
那之後,他們父女去皇甫家的次數,開始變得越來越多,而被那對母女吸引的次數也是越來越多。連天祥也開始發現,從孫心蝶身上,找回了當初和以前戀愛時的那種感覺。他們的心,也是越走越近。而皇甫壑和雪真,也是變得猶如真正的兄妹一般。
只是,雪真的內心,其實並沒有那麼希望成爲他的“妹妹”。
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情,如果沒有因此而導致悲劇的話,她至今還是會很喜歡他的吧。那個一度佔據她的心房,讓她魂牽夢縈的人。即使是大學畢業後,乃至踏上職場,雪真也並不缺少追求的人。可是無論是誰,在她看來,都無法替代年幼時期在心底烙下的那個男孩。即便她曾經一度恨過他……“他要來了啊……”
雪真發現自己的心跳動得相當厲害。原本,她去見皇甫壑的時候,說服自己,那只是因爲,她希望能夠和他一起調查父親的死的真相。畢竟,即使兇手是孫心蝶,但最重要的殺人動機問題一直沒有解決。但是,她現在才發現,那只是自欺欺人罷了。
她其實只是想再見一見皇甫壑罷了。
自從皇甫壑當初搬離這個公寓,她始終都沒有忘記過他。由姑媽代替父親將自己撫養到現在,她卻發現始終忘記不了皇甫。那個身影,偶爾露出的微笑都能夠讓她心醉一整天,在得知他會成爲自己的哥哥的時候,內心卻也是如此絞痛。
一直欺騙自己,一直想說服自己,他是殺父仇人的兒子。他不可能和自己在一起,因爲,已經回不到過去了。
已經無法回到過去了……她感覺到溫熱的液體好像從眼中慢慢溢出,流到嘴角,感覺鹹鹹的。
“我該怎麼辦呢?”
“爸,你能告訴我嗎?我該怎麼辦?”
現在的時間,是五點半。天已經完全黑了,而皇甫壑則是看着遠處可以遙望到的暮鬆小區的一幢幢公寓樓。
“在回憶往事吧?皇甫先生?”蘇小沫拿着一瓶礦泉水遞給了皇甫壑,說道:“你現在的心情,怎麼樣?”
皇甫壑接過那瓶礦泉水,苦笑一聲,說:“謝謝,我……也不知道該怎麼闡述自己的心情。只是,好像變平靜了。”
“是……這樣啊……”
皇甫壑那張俊美無雙的臉龐,任何一個女孩盯着看,只怕都會有些臉紅。蘇小沫連忙挪開視線,搓動着雙手,沒話找話地說:“希望,希望我們都可以活下來吧,希望……”
蘇小沫並非是首度執行血字,她是去年就進入過公寓的住戶,已經執行過一次血字。當然,在這些人中,皇甫壑纔是真正的老資格,他畢竟執行過那個極爲有名的尋找六顆人頭的血字,還曾經嘗試從無頭鬼的手中奪取人頭,在公寓中也算是個知名度比較高的住戶。
而這時候,戰天麟則是靠在牆壁上,冷眼斜睨着這些人,目光中透露陣陣陰寒,所以讓周圍的許熊,司筱筱都對他皺起眉頭來。
戰天麟是加入了神谷小夜子的同盟中,而小夜子是知道地獄契約碎片有一塊,就在皇甫壑手中,當初他還以此威脅她,要求共享預知畫。所以,戰天麟自然是打着,必須要想辦法讓皇甫壑吐露契約碎片在什麼地方。神谷小夜子有提供給同盟中的人一些辦法,就是不知道,在這次血字中,是否可以派得上用場!
而裴青衣此時,也在考慮同樣的事情。她目前是以銀夜爲首的同盟成員,她知道,皇甫壑也執行過當初六號林區的那個血字,所以,他也是有可能持有地獄契約碎片的人之一。也就是說,無論如何,也要想辦法知道,他是否藏着契約碎片,否則他一旦死在這次血字指示中,就麻煩了。
終於,時間迫近了。大家也都做好準備,進入了暮鬆小區,很快來到了2號樓內。
這是一座三十層高的豪華公寓樓,而在皇甫壑等人進去的瞬間,皇甫壑立即看到,雪真就站在前面。
“你來了。”她表面上卻沒有露出絲毫笑容,冷冷地說:“他們是誰?是你那個‘祈靈會’成員?”
“她就是,連雪真?”蘇小沫輕聲在皇甫壑耳畔問:“是她吧?”
“嗯。”皇甫壑點點頭,走到了雪真面前,二人就這樣雙雙凝視着。
“走吧。”雪真回過頭,她怕又再度涌出淚水來,將聲調強行弄得冰冷些,走向了電梯。此時的她,很清楚,她不能讓皇甫壑感覺,她原諒了他。畢竟,真相大白以前,她還是必須將孫心蝶,視爲兇手。
這時候,電梯門卻是打開了。裡面走出一個大概四十幾歲的中年男人。那男人看到眼前的雪真身後跟着的皇甫壑,卻是目光一滯。
“請問……”中年男人走到皇甫壑面前,低聲問道:“我們,是不是在什麼地方,見過?”
畢竟,皇甫壑這堪比電影明星的美男子形象,實在太難以讓人忘懷,儘管過去了那麼多年,他也從十幾歲的少年成爲了英姿颯爽,風華正茂的青年。
“啊!”那中年男人立即大叫一聲,直指着皇甫壑,脫口而出:“皇甫家的兒子!是你!對,眼睛一模一樣!”
這時候,裴青衣,蘇小沫等人都是緊抿着嘴。最擔心的情況發生了。那麼多年過去了,公寓住戶對皇甫壑是否還像當初那般仇視?
皇甫壑打量了那中年男人一番,帶着幾分不確定地說:“是……鄭叔?”
“果然是你?”
被稱作鄭叔的男人,目光復雜地看着他,問:“你回來,回來做什麼?都過去那麼多年了……”
“我當年說過,我會證明我母親的清白。”皇甫壑絲毫不退讓地說:“如今我回來,正是爲完成這一目的。”
“什麼?”那鄭叔臉色一沉,說道:“你還認爲你媽是無辜的?當初,我老婆就是被你媽殺了的!你知道不知道!”
“她不是兇手!”
“少來了!法院都判了,你還在狡辯?給我滾,我不想看見你小子!”
氣氛一下子變得劍拔弩張。而此時,已經六點了。如果離開這個公寓,後果不堪設想。於是,裴青衣等人都是跑了過來,而那戰天麟,已經是攥緊拳頭,蓄勢而發了。
而就在此時,雪真卻是攔在他面前,說道:“鄭叔,他只是回自己家而已罷了,而且明天就會離開了。”
“連小姐,你爸爸不也是被他媽媽殺死的嗎?你爲什麼替他說話?”
“那起案件疑點太多了,爲什麼皇甫的媽媽要殺死那麼多人?動機根本就不存在。所以我一直懷有疑惑……”
“不是她還是誰?你爸爸的死,不是也有警察目擊到是她殺了人嗎?爲什麼你要爲他說話?”
“雪真……”皇甫壑的表情很是錯愕,顯然他沒有想到,雪真會幫他說話。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