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難以逾越的牆壁

妖界王城永川,月亮終於從雲層中露出了它的臉,銀色月光像是擁有生命一樣,在整個宸極宮內靜謐地流淌。微風拂過,梅花旋轉着飄落,雪蓮微微顫動,傳來陣陣芳香。

歐陽小冷深吸了一口氣,身上以銀線縫製的純白衣衫一塵不染,有着和月亮相似的光澤。他轉身望向躺在自己身後不遠處牀上的夏秋,由松山神殿奪回夏秋後,他特意把她安排在自己位於玉衡殿後面的房間內休息,因爲這間房間與其他的相比要更爲舒適些,而他自己則徹夜不眠地守護在她身邊。

這樣看起來,她睡得是那樣地沉靜,反而不像是醒着時,總是露出不願服輸的神情。作爲一個人類,她有着出乎尋常的意志力和犧牲精神,卻也因此揹負了比別人更多的痛苦與責任。他作爲妖王狐的後人,妖界之主,或許會爲弱小的事物感到憐憫,可真正會讓他感到心疼的卻是她的這份倔強。

董穆雅與閔恩童仍在努力地尋找着將夏秋的靈魂由魂離之境召喚回來的方法,而歐陽勇與歐陽紅葉也在做着各種各樣的努力。現在的歐陽小冷,也千騎以及靈羽一樣,除了等待竟無能無力。

她就在那兒,如果貼近她一些,他甚至能聽得見她的呼吸,可卻聽不見她的聲音。他不知道她是否已順利進入魂離之境,自無量天界中他的父親歐陽雪夜與被黑鶴控制的非常道之間大戰開始前,他在閔恩童的幫助下完成了與夏秋的又一次通靈後,之後的嘗試就再沒有獲得過成功。本來,依靠通靈他覺得自己終於又能接近她的所在,可現在她卻又離他遙遠,難以觸及,就如星辰。

歐陽勇告訴他們,由於夏秋身心受到源罪血池的污染,除了要藉助靈藥外,還需要極其漫長的時間纔可能將這種黑暗的力量完全從她的身體和靈魂深處剔除,而這種傷害也可能會伴隨她終生。

從歐陽小冷等人踏上前往三座神殿的旅程之初,歐陽勇就在儘自己最大的力量蒐集關於如何回魂的方法。如若本體仍有生命跡象,那麼回魂就並不困難,但夏秋的情況卻極其特殊,她在瀕死狀態下,被青雲強行利用大地神殿中的源罪血池與黑暗法術在靈魂與身體間的樹起一道無形的牆壁,這道牆壁一旦樹起便很難復原,更何況青雲爲了保險起見,又以令兩座血池對其進行了鞏固。

普通的回魂方法根本對付不了如此強大的黑暗力量,他翻閱了無數書籍,包括最古老的秘法,但以夏秋的情況,除非有天神乾宿的幫助,否則再難迴天。

他不忍將這一結論告訴給歐陽小冷、千騎和靈羽,從幾個少年每日見到他時,那期盼的目光中,不難看出夏秋對於他們來說意味着什麼,而在他心中,她也有着舉足輕重的位置。無奈之下,他只有繼續將自己埋在書海中,等待奇蹟的出現。

董穆雅和閔恩童那邊的情況比歐陽勇這裡強不了多少,但需要解開的問題越是困難,閔恩童就會變得越發興奮。藉着叔叔出國考察的機會,他乾脆搬到了歐陽古宅中。這段時間,他徹底完成了對MM電腦終端系統的升級工作,現在他可以利用普通電腦,甚至是手機或平板電腦來遠程操控整個系統,只需要偶爾去柳樹街老宅,對MM超級終端本身進行系統調試和維護就好。

接近傍晚時分,董穆雅匆匆走進歐陽古宅,一隻手裡努力保住裝着她和閔恩童的晚餐、一些水果和飲料的紙質口袋,另一隻手裡則拎着用塑料繩捆好的快遞箱子。聽見她開門的聲音,閔恩童從客廳走了出來。

“快幫把手!”她歪過頭,把臉從裝食物的袋子後面露出來說。

“哦!”閔恩童邊應着邊接過那個快遞箱。

“你確定這麼重要的書籍就用這種普通快遞來郵寄不會存在風險嗎?還有收件地址竟然是我的學校,呼!”董穆雅在向廚房走的路上抱怨道。

“快遞丟失的比例大概在十萬分之五以下,雖然和中彩票比不了,但也足夠安全了!不寫你的學校,難道寫這裡不成?”閔恩童雙手並用,努力把快遞箱提進客廳。他從茶几上拿起一把裁紙刀,將箱子上的塑料繩和透明膠條割開,並從箱子裡拿出幾本看起來有相當年頭的外文書籍來。然後,一面粗略瀏覽一遍這些書的封面和目錄一面問,“對了,我要的礦泉水買了嗎?”

“你認爲這兒的超市裡能夠買到你要的那種礦泉水嗎?”董穆雅從廚房探出頭來反問他。

“好吧,至少給我瓶果汁吧,我快渴死了!你這絕對是虐待兒童……”閔恩童本來還想和董穆雅高談闊論一番兒童保護法,但他的目光卻被手中的一本書所吸引,並將其餘那幾本書堆到地上和它們長得差不多的書籍中。

“真是對不起你了,我的‘兒童’,給你果汁!有什麼發現?”董穆雅搖着頭走進客廳,把一杯西柚汁擺在他旁邊,然後拿起剛剛被閔恩童放下的幾本書看起來。

“嗯……”閔恩童長長地應了聲,然後停頓了會兒才繼續說,“天神乾宿建起神殿來爲的是封印住源罪血池中的黑暗力量,那他爲何不乾脆毀滅它們呢?而是選擇去封印?”

“因爲這種黑暗力量的強大程度,恐怕是他也毀滅不了的,這個問題我們早就討論過了!”董穆雅頭也不太地應道。

“神主常年生活在距離源罪血池最近的地方,卻不會被之污染,又是爲什麼?”閔恩童又問。

“他們擁有天神乾宿賜予的力量和庇護。”董穆雅有些不耐煩起來,應付道。

“神主保護神殿中的封印,使得源罪血池裡的黑暗力量達到一種平衡狀態,它們不會向外擴散,而是非常穩定地保留在神殿中,就如同電腦進入了休眠狀態差不多,他們的作用就像是調和劑,又或者是天平兩邊的砝碼。”閔恩童乾脆把手裡的那本書也放下,一邊比劃着天平的樣子一面解釋。

“這和幫助夏秋回魂有什麼關係?!”董穆雅被閔恩童剛纔說的話繞得越發迷糊,直截了當地問。

“青雲通過傷害神主的方式,打破了千百年來存在於封印與源罪血池間的平衡,讓黑暗力量爲他所用。形象一點來說,他運用法術將這種黑暗力量化作一面牆,來阻隔靈魂與肉體間的關聯。就算是現在,仍有一部分黑暗力量殘留在夏秋的身體中,正是它們繼續阻擋着她的靈魂重回到身體內。”閔恩童的重音放在了平衡兩個字上。

“勇大人也說過夏秋經歷了三座源罪血池內黑暗力量的污染,如果換做其他人早就致命了,但她卻仍然活着,或者說她的本體仍然活着是非常不可思議的。我想我大概明白了,是她身體內的某種力量能夠與這種黑暗力量相互抵制,也形成了一種和封印與源罪血池間類似的平衡。”董穆雅漸漸開了竅。

“對,這正是我想說的!如果想要破壞這道牆壁,就要打破她體內兩種力量間的平衡,那麼……”閔恩童故意沒有把結論說出來,而是讓董穆雅自己去體會。

“那麼……她仍然有性命之憂?!”董穆雅爲終於領悟到閔恩童想表達的事實而捂住嘴巴。

“恐怕正是如此,回魂本身是種冒險,但若不去挑戰,本體與靈魂分離的期限一到,她仍然要面對死亡。”

黑色鏡框後面,閔恩童的表情平靜得可怕,即使涉及到生死的話題,他也仍舊體現出遠遠超出他實際年齡的成熟。

“你難道不會感到悲痛嗎?你和夏秋好歹也相識一場。”董穆雅不解地問。

“悲痛能解決眼前的問題嗎?不能!它只是會浪費時間而已,而我們現在正是在和時間賽跑,不是嗎?我們哪怕想出多一種方法,她活下去的希望也會跟着增加一分。等到我們能夠想到的所有嘗試都失敗的那一刻,再去傷心也來爲時不晚,我不想做會讓自己後悔的事情。”閔恩童推了推眼鏡,非常認真地回答。

董穆雅總會在這個神童的身上找到閃光點,在面對難題的時候,他似乎顯得比大人更加睿智。她也重新讓自己振作起來,說:“我明白了!儘可能小的打破兩種力量間的平衡,這是一種方案!”

“我也是這樣想的,首先要思考強大到能打破兩者間平衡的力量究竟是什麼?再從這些力量中尋找最爲保險的一個!”

“天神乾宿的力量……毋庸置疑,所有的記載裡也只有這種力量才能夠做到。”

閔恩童搖搖頭,反駁道:“未必!血盟締約,顧名思義要依靠血液的交融來完成。證明血液是打開天神乾宿賜予他們的一把鑰匙,而歐陽小冷體內神魔之力的覺醒,也正是因爲締約者夏秋的血……我十分好奇,讓他們的血液再次交融會產生怎樣的反應呢?”

董穆雅被閔恩童有趣的想法吸引,問:“聽起來是要把回魂與血盟締約儀式相結合?”

“這是我的大膽假設,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同意,可以使用的回魂術太多了。”閔恩童拍了拍手中的書說,那是一本拉丁語書籍,他只需要將其中的文字掃入電腦,就能輕鬆翻譯出書裡的意思。

“紅葉他們也一定有各種各樣的方法,只是……不知小冷會做怎樣的決定。”

想到歐陽小冷要面臨的選擇,難免讓董穆雅有所擔心。

“他啊,肯定會接受我的建議的,因爲他必然比我更加相信他的締約者不會被源罪血池的黑暗力量打敗。”閔恩童信心滿滿地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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