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處,一個西裝筆挺,梳着大背頭的中年男子手中拿着一個皮包,站在一輛黑色奔馳車前。
在他的面前跪着一個揹着破爛袋子的老奶奶,正抓着他的褲腳,哀求道:“我沒拿,我真的沒拿……”
老奶奶語氣近乎哀求着那個男人,就差給他磕頭了,樣子特別可憐。
看到老奶奶那個樣子,我皺了皺眉頭,眼中閃過一絲憂色。
“不是,這皮包裡裝了十萬,現在就剩八萬了,不是你拿了還能有誰?”男子好像是賴定老奶奶,這兩萬塊錢就是老人昧下了。
老奶奶跟他說什麼也不好使啊,急的都快哭了,她把兜裡僅有的30塊錢掏了出來,哭訴道:“我就這麼多錢了,我一個撿破爛的糟老婆子哪有兩萬塊錢,你就是殺了我也拿不出來啊……”
男子看她那個樣子,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心軟了還是看對方是個老太太不好發作,末了只說了一句:“那就等警察來了再說吧。”
他話音剛落,一輛警車,就響着警笛聲,開了過來,接着從車上下來兩個人。
從警車上下來這兩人,一個肚大肥圓,一個貌似鳳姐,野獸與醜女的組合。
兩名警察走過去後,男警察衝着奔馳男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那男子一看警察來了,正要開口,老奶奶卻是搶先接話道:“警察同志,是這麼回事,我剛纔在路邊撿到他的包,裡面有八萬,我沒拿裡面一分錢,但他硬說是少了兩萬,同志,我真沒拿,要是老太婆我說假話,就讓我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老奶奶誓發的挺重,四周頓時響起了嘰嘰喳喳的議論聲,基本全部是幫老奶奶說話的,男子一下子就尷尬了,不爽嘀咕道:“你別這麼說話,搞的好像我訛你似的,你……”
男子後面的話還沒說出口呢,女警察忽然走上去擺了擺手示意他閉嘴,指了指他的包,問道:“你說你包裡有十萬,但是這個包裡只有八萬,是這個意思吧?”
男子不知道爲什麼這麼問,不過還是點了點頭。
女警察一見他點頭,冷哼道:“那問題就好處理了,這包肯定不是你的,你跟我登記一下,等撿到裝十萬的包再還給你。”
女警察話音剛落,周圍頓時響起了這個警察不錯,人美心善良之類的話。
我聽着周圍的議論聲,皺了皺眉頭,這還沒調查呢,好像所有人都認定是那個男的訛人家錢,不過不說別人了,就連我都因爲這觸景生情的一幕,下意識站在老奶奶的立場上。
人果然是盲目的,很容易被情感所支配!
“不是,你這警察怎麼辦事的,怎麼睜眼說瞎話呢?這包就是我的,我自己的包難道我還認不出來?”男子臉色也不太好看,指着女警察就發起了火。
女警察沒鳥他,而是伸手將老奶奶扶起來,關切的問道:“老婆婆,你怎麼這麼晚還要出來撿破爛?”
這話問的挺腦殘,人撿個破爛難道還要早八晚五不成?
老奶奶哆嗦着手,揉了揉紅腫的眼睛,簡單講了一下她的故事……
老奶奶名叫閆淑芬,人生真是挺悲慘的,老伴兒死得早,自己含辛茹苦的把兒子帶大,直到兒子結婚。兒子結婚後第二年有了孫女,但在孫女三歲的時候,兒子檢查出了肺癌晚期,兒媳婦因此跟兒子離了婚,孩子兒媳婦不要,就判給了兒子。就這麼老太太一人照顧着一家人,因爲沒有錢,兒子的病情也得不到治療,離婚後的第三年,兒子就死了,白髮人就送了黑髮人。
閆老太今年七十了,給人幹活也沒人要,只好靠撿破爛養活自己和孫女,每天早上一大早就去菜市場撿菜葉子,這就是一天的伙食。白天的時候在大街上的垃圾堆裡翻撿廢品,晚上的時候再把一天撿來的廢品背到回收站賣掉,忙活一天下來,多的時候能賣個一百塊錢,少的時候也就十幾塊錢。老人和孫女相依爲命,她真怕有一天自己不在了,孫女還沒長大就成了孤兒,所以她最大的希望就是自己能再多活幾年。
今天一大早,上幼兒園的孫女跟她說學校要交五百塊錢學費,老人從兜裡翻出一堆十塊二十的錢,認真數了好幾遍,剛好五百塊錢,然後就給了孫女,讓她裝好別丟了,到了幼兒園就把錢交給老師,孫女點頭說知道了,然後高高興興的去上學了。
五百塊錢對於別人來說可能不算什麼,但對於老人來說,卻是她辛苦大半個月才能掙來的一筆錢。這筆錢拿出來之後,她身上一毛錢都沒了,連明天早上孫女的飯錢都是個問題,只能起早貪黑在馬路上不斷翻找着,希望可以多找一個飲料瓶子,或者一個易拉罐。即便是這樣,她今天的運氣也很差,只撿了30塊錢,最後當她有些失望的往家走的時候,卻無意中發現了這個裝滿錢的黑包。
她手裡拿着皮包不知道該怎麼處理,看樣子這包應該是剛剛丟的,既然是剛丟的,說不定失主發現後會馬上回來找,於是老人就站在路邊等着失主,也就有了接下來的一幕……
閆老太沙啞的聲音,在這擁擠的馬路上響起,滿場皆是雅雀無聲,甚至於有的人眼中都含着淚花,連那個開奔馳車的男人,都驚得張大了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我心中亦是五味陳雜,看着那個老奶奶佝僂的身影,然後慢慢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