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監獄牢房地面上,一個饅頭一碗清水粥,幾縷塵煙升騰,彷彿連塵埃中都沒有半點生氣。
我擡頭看着監守送來的午飯,眼神中一片茫然。
陰沉的光線印射在我的瞳孔中,彷彿連瞳孔的顏色,都被這陰沉的色調所改變。
到現在爲止,我已經被關在這裡兩個月了……
這兩個月裡,我被折磨的遍體鱗傷,而蕭薔在幾天前已經被折磨致死,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真實的,只是我的心已經變得麻木,對於她的死亡,我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我現在唯一希望的只有一件事,就是趕緊瘋掉,這樣就不用再承受恐懼和絕望。
“踏踏……踏踏……”
直到一陣腳步聲響起,王俊男拽着張小花進來,我的身體才動了一下。
不過只是片刻之後,我又恢復到原來那茫然的狀態,像是疲倦的鳥兒,寧願縮在小小的巢穴之中,也不肯再向外面的世界看上一眼。更何況,我也不確定她是不是真實的。
此刻,張小花緊咬着牙齒,眼角隱隱有些淚光,嘴脣和幼小的身軀不停的顫抖着,像是忍受着極大的屈辱。只是她依然一聲不吭,眼中隱隱帶着幾分殘酷堅毅。
當她看見我後,愣了一下,隨即臉色變得十分冰冷,看着我的目光就像看待陌生人一樣。
“你們兩個就在這裡做個伴吧。”
王俊男將張小花關進來後,冷笑着丟下這句話,就轉身離開了牢房。
張小花蹲在地上,冷冷的看着我,臉上的神情複雜變化,彷彿有什麼話想說,卻又不願說出口。
就沉默了好一會,她忽然站起身,走到我面前。
恍惚間,我好像看到她的小手好像背在身後,藏着什麼東西。
我眼神茫然的看着她,嘴角動了動:“小花。”
“大哥哥。”張小花應了一聲,然後忽然低下了頭,聲音低沉道:“爲什麼丟下我啊?”
“什麼?”我不明白她在說什麼,疑惑道。
“我在問你爲什麼丟下我!”她又是重重的說了一句,接着忽然擡起頭,稚嫩的小臉上滿是猙獰,眼神中陡然翻起了瘋狂的恨意,揹着的手終於伸出來。
在那雙小手上,我看到了一把鋒利的匕首。
“我殺了你!”
只聽“哧啦”一聲響,匕首紮在了我的胸口處,這一刀很深,刺穿了我的肺部,大量血液涌進去,讓我有些呼吸困難,不停喘咳中,噴出了好幾口血。
我怔怔的看着她,不明白她爲什麼要這樣。
一開始我以爲是我的恐懼又具象化出來新的劇情,可是仔細一想不是這麼回事,因爲她的殺意太真實了,我能感覺到她是真的想殺了我……如果是這樣,那麼眼前的張小花就是真的!
我就想清楚了這一切,抓住她握着匕首的小手,用力一扭,又在她小腦袋上拍了一下,將她弄暈過去。
“大哥哥……我對你太失望了……”昏迷前,張小花絕望的望着我,模模糊糊說了很多話。
“爲什麼你爲了自己活下去,把我賣給那些壞人?”
“你知道那些壞人是如何對待我的嗎?他們每天都打我,還不給我飯吃……”
“明明在我爺爺死後,你答應要好好照顧我的……爲什麼要拋棄我?”她喃喃說着,聲音逐漸微弱,緩緩閉上眼睛,最後道:“大哥哥,我不會原諒你的……”
聽到她微弱的呢喃聲,我身體一僵,隱隱知道她經歷了什麼,同時也知道她在恐懼着什麼。
她恐懼我們拋棄她,所以在這個世界裡發生了這種事。
在被壞人抓走,經歷了無數的絕望和痛苦後,涉世未深的她,心靈扭曲,恨上了我。
“爲什麼要讓這麼小的孩子也經歷這些?”
我低聲喃喃,雙手顫抖,凝視着那張蒼白憔悴的小臉,恍惚間,彷彿又回到了那個冰冷吹着寒風的夜晚,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穿着一身破舊的衣服,撲在她爺爺的屍體上,大聲哭泣着。
她的眼眶中滿含着淚水,她的表情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哀傷。
她的哭喊聲,如利劍一般刺入我的心底……
此時此刻,我頹然低下頭去,淚水無聲滑落。
我終於想到,外面還有那麼多人等待着我,依靠着我,我怎麼能就這樣認命般的死在這裡?
我要保護那些信任我的人!
隨着這個信念騰起,我空洞的眼神中重新煥發了一些生機,然後我擡起頭,腦中思索着辦法。
這是一個死局,有愛就會有恐懼,同時還是一個真實的世界,並非幻覺,如果我自殺,就真的會死,雖然這個恐懼世界不會殺死我,但張小花是真的,她可以殺死我。
想到這裡,我只覺得胸口一陣劇痛,又是一口鮮血噴出。
她那一刀太深了,我現在都覺得呼吸都有些困難,同時身體的力量也在慢慢流失,這是快要死了的徵兆,我必須在僅有的時間裡,想到辦法。
而唯一的辦法,就是變得無情和絕情!
可是對於我來說,想要逃出去的信念源自於感情,這非常矛盾。
除非,我能像那些精神分裂的病人一樣,轉換人格,從正常人模式轉換到冷酷模式。
想到這裡,我腦中忽然靈光一閃,想到了皇帝夢世界的潛意識!
如果潛意識可以替代我的主觀意識,或許就可以進入那種無情的上帝模式。
只是我應該如何見到自己的潛意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