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秦立幽幽長嘆。
圓證雙手合十，哀道：
“紛紛亂世，弱者地獄，人間慘劇！”
秦立一點陳幼魚的眉心，送出一縷神性物質。
陳幼魚叮嚀一聲，沉沉睡了過去，想必甦醒之時，就能恢復神智。
“這小姑娘資質尚可，雖然沒有什麼體質，但也是智慧早開，我就收下作爲誦經童子。”圓證抱着幼魚，展露慈悲心腸，宛若菩薩。
“善哉！”
秦立露出笑容。
“不過受苦的，並非幼魚一人。”
二人離開船塢，一路向前，就到達大片難民營。
剛纔只是掠空而過，匆匆一瞥，如今切身體會，才能感受到那種千萬級數的絕望。
目之所及，皆是苦難，無論是修士，亦或者凡俗，皆是雙目灰暗，沒有希望。
秦立鼻子一抽，聞到了空氣中腐朽，發黴，血腥，眼淚混合的痛苦味道，
“大師，救救我的母親！”
“我們好痛苦，我們找不到親人！”
“我想回家，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我一生行善，恪守教誨，爲什麼晚年全家皆死？”
無數悲痛臉盤涌了過來，他們頭髮披散，雙目直勾勾盯着圓證，臉上甚至帶着血跡。
明明都是活人，卻活的如同惡鬼。
“不人不鬼！”
秦立哀嘆，擡頭望去。
許多人死了，屍體開始腐朽潰爛。
還有一些人，如同幼魚，淪爲瘋子，癲狂癡笑。
比起毀天滅地的攻擊，更殘忍的是高階修士的神念，一掃而過，驚詫衆生。
不提其他，就比如山海聖人那個層次，尋常修士看他一眼，都能感覺靈魂撕裂。
更別提黑天魔皇，幻夢聖王，站在那裡，就是一場無可挽回的災難。
“阿彌陀佛！”
圓證盤坐在地，寶相莊嚴：
“十方衆生，三災八難，七情六慾，業火劫數。”
“人間苦海，生靈塗炭，沉浮屍骨，若聞我音者，得遇吉祥慶雲，直達婆娑淨土，但見彼岸花開，從此再無災厄，不餓不冷不悲，可見死去故人，可品萬世太平……”
佛音禪唱。
頓時引動天地，化作異象。
素白慶雲，天花亂墜，地涌金蓮，吉祥紫氣。
交織出一方虛幻世界，哪裡有無盡美好，滿足了人們心中一切期許，完美無瑕。
“我佛慈悲！”
無數凡人跪地誦經。
其餘修士也是佛修，臉上更加的憧憬。
佛音溫暖人心，引得數百萬人齊誦，散發出一道道黃金佛光，祥和自然，平復躁動，許多呆傻的可憐人，沉沉睡了過去，醒來就能清醒。
“大師！”
一位老人跪行。
白髮蒼蒼，虔誠善良：
“我死後能去婆娑淨土，相遇死去的老伴嗎？”
“一定能！”
圓證聲音有力，充滿肯定。
老人微笑，取出一把破碎玉梳，理順鬍鬚……
然後。
他就此斷氣，壽寢正終。
嘴角帶着喜悅，似乎想收拾乾淨，會見亡妻。
“一路走好！”
圓證擡手，老人火花，隨風而去。
安頓好一切後，兩人離去，準備前往婆娑主殿。
路上。
秦立突然說道：
“你撒謊了，死後萬事空，哪裡有什麼淨土！”
圓證微笑：“沒錯，我撒謊了，而且婆娑聖地，乃至整個佛道傳承，都在撒謊，沒有來世，沒有彼岸。”
秦立也笑了：“我略有耳聞佛門最高幻想，你們將人世間比作苦海，生死沉浮，唯有到達彼岸，才能逃脫生死的束縛，成就無量真佛！”
圓證點點頭：“所謂修行，便是修假成真，所有道統都在撒謊，追求虛無縹緲的幻想。玄門的永恆超脫，佛門的彼岸境界，魔道的大自在境，儒道的太平國度，妖族的不朽不滅……”
秦立心有感觸。
自己的大同世界也是這般。
“天下萬道，殊途同歸，皆是超越天道束縛。”
“對了，你剛纔誦的什麼經？”
“《淨土經》！”
圓證雙手合十，推薦道：
“此乃婆娑佛帝譜寫，秦兄若無事，可以觀閱。”
秦立大喜過望，拱手道：“多謝法師，我真有此意，欲要借閱經文。”
二人離開。
很快來到婆娑主殿。
這是一座輝煌佛堂，匯聚了聖地高層。
婆娑聖主慈祥微笑：“秦小友，許久不見，你已經是第一帝星，用不了多久，就能超越我。”
“前輩過譽了。”秦立禮貌的回報一笑。
圓證傳音一句。
婆娑聖主得知情況，點點頭：
“小事一樁，能與未來大帝結緣，我們還佔便宜。”
轟！
虛空震顫。
忽然涌出琉璃佛光。
化作一道門戶，通向帝器，婆娑淨土。
“秦小友，淨土之中，就是佛帝屍骸，道體佛心，你能悟出什麼，就看造化了。”
“多謝！”
秦立拱拱手。
這份恩情他記下了。
越過琉璃門戶，就到了淨土世界。
此地美輪美奐，言語無法形容，相傳是婆娑佛帝，按照幻想中的彼岸，所塑造的。
因此他死後，就葬在此地。
“拜見前輩！”
秦立上前，施了一禮。
前面就是佛帝屍骸，沒有任何的異象。
乍一看就是一位沉睡的老僧，雙目緊閉，頭頂十二結疤，皮膚帶着紅潤光澤，不似屍體。
如果展開神瞳，發現佛帝根本不存在，只能看到一個浩瀚的佛道世界，交織經文奧秘。
這便是返璞歸真，到了大帝這個境界，肉身即使大道，開口便是法則。
“敢問前輩，何爲淨土？”
秦立禮貌發問。
然而。
什麼事都沒發生。
不對勁，難道圓證說錯了。
不是說對着屍骸發問，佛骨自然會解答嗎？
他正疑惑。
咔！
佛骸一動。
他似乎還活着。
猛地睜開一雙黃金佛瞳。
秦立被嚇了一跳，不僅退後幾步。
就看見佛瞳之中，流淌出五色光芒，洞射如劍。
“我的五臟爲什麼不受控制，圓證沒說過這種變化，到底是怎麼了？”秦立痛苦，冷汗涔涔。
五臟爆發，如同五尊靈寶復甦，燦燦如陽，流淌出五色神光，其中夾雜萬千符文，倒影地獄變化，最終和佛帝的五色光混爲一體。
轟！
二者交融。
水火對撞，陰陽咬合。
當即發生了一場大爆炸，化作漫天夢幻光景。
“心中良善，直達彼岸，婆娑起舞，長樂用安！”環境之中，出現一片美好國度，衆生起舞，般若淨土。
秦立疑惑。
還未想明白，幻境變化。
“平安則懶惰，溫飽則奢侈，婆娑則縱慾。”
淨土幻境之中，景色劇變，衆生忘記出現，出現了奢靡之風，物慾橫流，墮落景色。
“無能則怒，殺戮戰爭，人間地獄。”
幻境有變，演化到終點，淨土被污穢，殺戮不斷，血流成河，昔日美好景色，悉數化作鬼蜮地獄。
秦立一愣。
腦中靈光一閃而過：
瞬間明白的佛帝的教誨，嘆道：
“淨土即是地獄，地獄即是淨土，二者皆是人心。”
佛骸徐徐誦道：“不達彼岸，則無淨土，吾輩幻想雖是美好，但應紮根實際，砥礪前行，不忘初心。”
“受教了！”
秦立拱手，低頭受教。
婆娑佛帝與天帝的話語，倒是相似。
本質上就一句話，尊重現實，免得淨土化作地獄。
“想打敗天帝，依靠一腔熱血是不可能的，還需要廣納衆生之願景，開闢無上之偉業。”
秦立深刻明白腳踏實地的道理，心中沒有迷茫，反而在顛沛流離之中，構思出一個想法。
在於佛骸的交流之中，他越發完善自己的想法，明白未來的道路：“禍兮福所倚，大災之後，即是大福，或許乾元如今危局，是我的機緣，我必須牢牢把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