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綰能想到的事情,怎麼敢奢望甯越想不到。
既然甯越動手了,大家也是心知肚明的,那不如把事情完全擺開了說。
雖說這樣做的風險很大,一不小心就會讓自己死無葬身之地,可兩個人找尋事情的真相總比她一個人找尋得好。
不,不僅是兩個人,如果太子殿下那裡插手,說不準天下人都會幫着她一起尋找真相。
就如她說的一樣,是大逆不道還是其他的,總要拿出證據來。
若是其他的,她要的只是一個真相,她父親母親去世的真相。
若真的是大逆不道,只要是事實,她願意父債子還,攬下過錯。
說她孤注一擲也好,破釜沉舟也好,她認定了要做的事就不會輕易的收手。
她說,“二叔只管查,若能找到蛛絲馬跡,我會感激二叔一輩子!”
沒有諷刺,沒有生氣,是真心實意的,希望甯越能爲她找到點什麼。
“你!”甯越錯愕。
寧綰既然知道他把事情告訴了太子,她難道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她爲什麼還能這樣淡定。
寧綰是胸有成竹了還是瘋了!
都不是。
寧綰只是將生死置之度外,看淡了罷了。
活着,死了,於她而言,無所謂的。
寧國公反應過來兩人在說什麼,鐵青着臉,三兩步走上前,揚手給了寧綰一個耳光,打得寧綰身子一偏,再是揚手給了甯越一個耳光,打得甯越腦袋發懵。
“還嫌不夠丟人?”寧國公的食指憤怒的在寧綰和甯越間來回遊走,他問,“你們是不是想把寧國公府徹底毀了纔算完?一個個的真以爲自己翅膀硬了,以爲這天下都在自己掌控中了是不是?”
寧綰和甯越還是恭敬的回答,“阿綰(兒子)不敢。”
寧國公對甯越道,“告訴太子的,自己想辦法抹平,你要是做不到,只要這件事情壓不下去,寧國公府世子之位你也別想了。”
“父親!”甯越愕然,“兒子難道做錯了嗎?金屋是假的嗎?那金屋裡裝了多少東西,父親要是知道,一定會和兒子一樣做法的。那些東西,就算拿來招兵買馬,也足夠建立一支小型的軍隊了!”
是。
寧綰輕笑。
這是真的。
那些箱子裡的東西折成金銀,足夠建立一支小型的軍隊了。
連寧綰都深諳的道理,寧國公卻是選擇看不懂,他說,
“你錯了,就是你做錯了,我說停止就停止。太臣,我只給你一次機會,你要是不把握這次機會,我未必不會真的毀了你。”
甯越肆無忌憚的大笑起來,笑得眼中淚花朵朵。
“父親啊,在您的心裡面,我何曾是寧家世子爺?在您的心裡面,我何曾是您的兒子。不就是要維護您最愛的兒子一家嗎,我知道的,我都明白的,不必說得這麼冠冕堂皇。您都用世子爺的位置作爲要挾了,我能不答應嗎?我敢不答應嗎?您放心,我是一定一定會把這件事擺平的,絕不會爲難任何人。”他說。
說到任何人的時候,他的目光落在了寧綰身上。
寧國公嘴角熠熠,動了半晌,終是沒有說出一個字的答覆。
是啊,偏心了,他又偏心了。
可這一回,他不得不偏心。
誰讓,他們的女兒這般聰慧,這般決然。
“你也停止,金屋的事,不可以繼續下去。”寧國公對寧綰說,態度同樣不容反駁。
寧綰凝眸,“祖父,若我說不呢?”
“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寧國公冷笑,“寧綰,你不同的,你是女子,你需要顧忌的太多,一不小心就是萬丈深淵,你要是說不,進去牢房不說,那些箱子,你一個也別想得到,還有你的所作所爲,我會昭告天下,讓你在京城,在宣國都沒有容身之地。”
早在寧國公用世子之位要挾甯越的時候,寧綰就想到了寧國公將會用來威脅她的。
只是沒想到,對她竟然如此之狠。
名、利、財,竟是一個都不放過。
這就是甯越說的偏心?
那可真是偏心極了。
偏心得讓他膽戰心寒。
“片雲峰上的金屋,我已經毀了,一點痕跡沒有留下……”寧國公看着狼狽不堪卻又堅持不下的兩人,道,“除了你們,誰也不知道箱子的事,你們鬧得越兇,別人就越會覺得你們是瘋子。”
金屋沒了,箱子又不能堂而皇之拿出來見人,這件事倒真的成了死結。
說過來說過去,只是寧綰和甯越說,拿不出旁的人證,拿不出物證……
進一步,山窮水盡,退一步,未必就是海闊天空。
可是,這一步,不得不退。
寧國公又說,“阿綰,你與你師父學了四年手藝,你二叔的手,你給他治好。”
“祖父。”寧綰甜甜的笑了起來,天真道,“我要是學有所成,早就憑着一身好手藝浪跡天涯去了,您瞧瞧我師父,過得那麼自在,又活得高貴,比我好多了吧。”
別說她真不會,就是她會,她也絕對不可能救治甯越。
她決心毀掉的人,不可能心慈手軟的。
甯越看寧綰的眸子又深了幾分。
讓寧綰救治,就算寧綰妙手回春,真能救得了她,他也不會讓寧綰救他。
寧國公皺眉,他給了臺階,兩人卻都不願意下,握手言和是不可能了,只盼望大打出手這樣的事不要再發生。
只是,平白無故的,兩人不會鬧到這樣的地步的,他們之間,是不是還發生過什麼?
這內宅裡的事,他知道得太少,瞭解得太少,他有必要仔細查一查了。
*
寧國公的巴掌,不管是落在甯越臉上的,還是落在寧綰臉上的,都不輕巧。
寧綰的臉已腫起老高,稍微一碰觸,就是鑽心的疼。
蒹葭拿着雞蛋在寧綰臉上消腫,寧綰眉頭一皺。
“蒹葭,你輕點兒。”白露不由呼道。
寧綰卻道,“嬤嬤呢?嬤嬤怎麼不在院子裡?”
“嬤嬤早就出去薔薇院了,卻也沒說去哪兒了,小姐要見嬤嬤嗎,那奴婢去找?”白露道。
“罷了。”寧綰嘆息一聲,“我只是隨口問問,並無要緊的事。”
只是,嬤嬤這回回來,似乎比以前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