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就要回去京城了,寧綰跟個沒事人一樣的晃晃悠悠。
蒹葭和白露知道這次回去京城的途中不太平,如何也輕鬆不下來。
陳嬤嬤則是擔心寧綰回去寧國公府後出什麼差錯。
當初出來時只是個孩子,這都過去四年了,府中的人和事哪能還記得住。
絮絮叨叨的,竟是說了大半宿。
寧綰很是什麼佩服陳嬤嬤的記性,這樣大的年紀,記事情卻比她還要記得清楚細緻。
府裡哪一年發生了什麼事、哪間院子住的是哪位主子、哪位主子的愛好是什麼,身邊服侍的婢女是誰,竟是倒背如流。
“嬤嬤,你說的我都記下了,保準記在心裡,不打混。”
寧綰將陳嬤嬤的手抓在手心,笑着說道。
她明白陳嬤嬤的擔憂。
她什麼都沒有,孑然一身,沒有仰仗,沒有依賴,只能討好國公府的老老少少,只有這樣才能過上相對好一點的日子。
不過,這是前世。
今生,不同了,她不會再過仰人鼻息的日子。
欠了她的,都給她好好等着,有老賬的算老賬,要是再敢給她添一點新帳,那就新帳老賬一起算!
折騰了半夜,想着好不容易把手頭上的事情都解決完,以爲終於可以睡個安生覺了,誰知一大早又被吵醒了。
寧綰坐在牀頭,聽白露手舞足蹈的說了一通,睡眼惺忪問道,
“煜師弟讓人送了一輛黃金鑲邊的馬車過來?”
“是呀是呀。”白露跪坐到牀邊,興高采烈道,“好漂亮的馬車,小姐,奴婢從來沒有見到過這樣的馬車,真的好漂亮。唐公子讓人把馬車送到了院子裡,院子外邊圍了好多人,都爭着搶着要看呢。小姐,您要不要起來去看看?”
寧綰扶額,黃金鑲邊的馬車,不知會惹來多少貪財之人,唐煜這是生怕她不夠招搖。
“快別讓人看了,去把院門關上。”寧綰說着,匆忙起身。
穿了衣衫,隨意挽了個髮髻就朝着院子裡去了。
寧婕一走,寧婕尋來的下人也都遣散了,這會兒站在馬車邊的,只是陳嬤嬤三人,陳嬤嬤站在一邊,欲言又止,蒹葭和白露站在一邊,眉眼含笑。
寧綰看一眼三人中間的馬車,那馬車是漂亮。
香梨木做的車身,上頭雕了朝顏花圖案,每隔兩朵朝顏花,就是一處鏤空,鏤空處放了綠色長流蘇。
車頭是仿照的飛檐,四角翹起,微微帶着張揚,上頭各掛了一個繡着朝顏花的綠色香囊。
不是說黃金鑲邊麼?
原來是故意嚇唬她的,這肯定又是唐煜的鬼點子。
“多一輛馬車也不錯,之前僱的馬車拿來裝東西。將收拾好的東西都搬上去,我們啓程出發。”寧綰打了個哈欠,轉身要回房去。
白露笑道,“小姐,唐公子還給您備了禮物,放在馬車裡的,說是要請小姐親自過目。”
這麼一輛馬車,價值不菲了。
還有禮物?
莫不是把醜奴兒給她送來了?
陳嬤嬤三人退下後,寧綰走到馬車邊,伸手掀了墨綠色的簾子。
然後發現,簾子後面還有簾子。
再伸手去掀,手被人捉住。
那人笑道,“低頭,別撞了。”
而後,手上一使力,將人拽進了馬車。
桃木簪被甩到地上,寧綰隨意挽的髮髻就這麼散了。
“煜師弟!”寧綰瞪着一臉得逞的唐煜,倒是沒注意兩人貼得太近。
唐煜舔了舔愈發覺得乾裂嘴脣。
方纔那一瞬間,她三千青絲驀地在他眼中散開,絲絲縷縷,纏繞在他心頭。
他不由自主的把人抱了個滿懷,軟玉溫香,好不愜意。
眼角一挑,那似醉非醉的朦朧感又來了……
唐煜摟緊了懷中軟玉的腰,而後驚覺,好細的腰!他以前沒發覺她的腰這麼細!
這個師姐,真是個尤物,越看越讓人割捨不得。
“唐煜!”寧綰一把掐在唐煜腰上。
她腰都快被他勒斷了,還不鬆開。
“想什麼呢你。”她問。
想什麼,想你呢,唐煜心裡答。
他訕訕的鬆了手,摸了一把通紅的耳朵,坐到了一邊。
虧得寧綰沒在意他的反常,不然說不準一腳就送他下馬車了。
寧綰理理衣衫,看向了馬車。
厚而軟的墊子、玉枕、絨毯、手爐、矮腳小木桌、煮茶的小火爐、茶葉、盛了山泉水的精美陶罐、杯盞……
備得好生齊全,不像回家,倒像是出門春遊似的。
尤其是,這些東西上頭都鑲了金,鑲不了黃金的就用金線鑲邊。
“哈哈哈。”寧綰大笑着坐到唐煜旁邊鋪了厚厚一層軟墊的小榻上,道,“煜師弟,你這份禮好大,師姐很喜歡。”
寧綰笑得前仰後合,頭歪到唐煜肩膀上。
唐煜沒把人推開,定了定心神,說道,“我送你回去京城。”
寧綰找人護送她回京城的事瞞不過唐煜的眼,唐煜知道寧綰不太平,是絕不可能袖手旁觀的。
他的姑娘要回家,那他就送她安全到家。
無論寧綰怎麼說道,他說要送,那就是要送。
說來說去,直到日上三竿才啓程回京城。
唐煜在,當然是由他和寧綰霸佔一輛馬車,陳嬤嬤三人被趕到了另一輛馬車裡。
“師姐,你可沒見到,醜奴兒肥得都快飛不起來了,下次見到它,保準你也是同樣的想法。”
“什麼想法?”
“把它燉了!”
唐煜倚在車壁上哈哈大笑,寧綰淺淺笑着,跪坐在一邊煮茶。
馬車突然停下了。
“怎麼回事?”唐煜問。
馬車是他送的,車伕自然也是他的人。
那人知道突然停下擾了主子好興致,忙心虛道,
“主子,有人攔車,說是求見大小姐。”
唐煜嘩的扒拉開側邊的簾子,只看到恭謹站在一邊,看見他後,愣了愣,再拱手行禮的王楊。
“又是他!”唐煜刷的關了簾子,瞪着寧綰,“爲什麼他要找你?”
“煜師弟,你心眼忒小了,是個男的你都覺得人家比你好看,這是病,回去以後讓師父給你徹底治治。”
寧綰取笑兩句,放下舀水的小竹瓢,起身下了馬車。
王楊會來找她,她倒是挺意外的,就是不知,王楊是爲了什麼來找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