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族當然只有一位真仙,”狴犴翻了個白眼,“大族有血脈傳承,只可能出一位真仙,死了纔可能再有另一個,死了一族纔會再多一族。”
其實可以理解,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只要多了位真仙,族人血脈覺醒,但擁有同樣的血脈哪怕天賦再強,受到血脈制衡無法超越始祖,最高只能在聖皇巔峰,除了真仙死了,否則無法再昇華。
同理,十大古族一族死絕了,另有大族出了真仙,就有望躋身十大古族之列。
“會不會有可能……”容玄轉念一想,容族快要死絕了,容族祖上出過真仙,莫非容族曾是上古十族之一?
“不是沒可能。”狴犴打斷道:“除非是依附,依附於上古十族,對外號稱某族真仙,企圖奪盡一族底蘊。”
竟還有這麼一說,如此說來上古時期真仙雖少,但也並非只有十位!容玄輕嘶一聲,容族淪爲衆矢之的,原因太多,暫時無法下定論。
狴犴繼續嘀咕:“這麼說天族真仙有敵人了,在坐穩位置之前,應該還不至於太無法無天。總之,先觀望看看。”
“嗯。”容玄本來就不想走,他在這裡沒看到謝宇策,不只是隱得太深還是沒來。
葉天陽和谷傾衣站在一塊,視線卻一直沒離開過這地方。容玄裝作沒看到。
神蓮開闔搖曳生姿,躺在手心安分無比,那種滲人的神輝無法影響真仙分毫,神性之物隱隱透出臣服的意味。敢與聖皇較量的神性之物,竟然臣服於此人。
十足不好對付。
“閣下未免太貪心了,整朵神蓮全都拿走,是想要我等白跑一趟。”到來的聖皇強者互視了幾眼,似乎達成共識般從數個方位逼近,凜然威壓如秩序神鏈般逼向正中,不同屬性的法則之力聚集,力量更甚。
天一獨立天地間,萬法不侵身,他輕蔑地環視一週,淡淡道:“白來一趟?怎麼會呢。來都來了,不留下點東西,還想安然離開,想得也太美了。”
“這話是什麼意思!”有聖皇不悅。
“字面意思。”天一拂袖。
“難道是哪位真仙后裔,不世出的強者,聖皇巔峰?或者是……”想到眸中可能的聖王境以上強者幾乎全都臉色煞白,立在原地不敢上前,語氣有些不確定。
轟!
方纔開口質問的聖皇強者爆碎成一攤血霧,天一輕輕放下手臂,拘來血霧煉化成靈氣沉入地下。
情況突然,毫無預警,一擊震殺聖皇強者!?全場悚然,大氣不敢出。
真仙,活着的真仙!?
真仙容貌不存於世,大道更迭,世人愚昧,再加上有心人的刻意引導,以至於上古種種都被遺忘。這人沒有穿仙袍,袍上更沒勾勒古字,實在不知道是誰。
“我等有眼無珠,不知閣下是哪族真仙?”有聖王低聲問道,額上冷汗都掉下來了,如果真是真仙,若是說錯話,恐性命難保。
“來了我的地盤,竟然不知道我是誰,”天一撥了撥神蓮花瓣,擡眸,“本想說誰要是夠聰明,我可以賞他一粒神蓮子,給你們半刻鐘思索,答不上來的就得付出代價。”
底下倒吸涼氣聲不絕於耳,有的大腦一片空白,只覺眼前神輝如夢幻一般。
好處是來此能見到真仙一面簡直不枉活一世!
壞處是神蓮沒指望了,雖說原本和聖皇競爭就沒什麼希望,這點普通聖人還是有自覺的。
真仙一直是師父的追求,而之前見到的那人竟然是尊真仙!葉天陽的情緒難以平復,他的視線一直不離容玄,直接傳音:“東荒大州原本是哪一族的領地,古籍上應該有記載。不是大衍神朝,屠神族唯獨不在這地方起干戈,或許就是出於這個原因,師父,屠神族高層中屬於上古十族的有哪些,離族、天族,還有……”
“這兒是你的領地?”谷傾衣驚愕,畢竟是谷族聖子,他一開口就連聖皇也沒有再多說,只等答案公佈。
更有幾位聖皇按捺住心切,把注意力放在谷傾衣身上,似乎在思索從這人手裡搶到神蓮子的可能。
“你是……”谷傾衣走上前。
“天一,名動上古的天族真仙。”清晰的嗓音自後方響起,傳遍四方。
谷傾衣聖潔脫俗猶如謫仙一般,長髮飛舞目光冰冷,哪怕被搶了話頭也沒有太明顯的情緒波動,只是見到說話的那人,明顯皺了皺眉。
“是你啊。”天一認出容玄,並未否認。
四下死寂,只有浪潮拍岸的聲音振聾發聵,開口的那人站在一方空地處,瞬間吸引了九成九的目光,確認是真仙后,一個個瞪大了眼睛。
天族,天族真仙天一!?
如典籍記載,天族真仙橫掃八荒,狂傲無邊震驚上界,以一人之力,讓天族躋身上古十族之一!
“這怎麼可能!天族真仙早在萬古的時候就已不在上界,竟然還活着……”
“天族,天族真仙竟然還活着!這麼說大衍神朝的好日子到頭了麼!”當年天族被驅逐後大多到了屠神族,大衍神朝乃是姬族與谷族聯手,屠神族蹦躂得再歡也難以撼動神朝根基,而現在不一樣了,天族真仙迴歸,上古十族之一的天族必能重現昔日輝煌。
容玄說完,只是靜靜地看着天一,眸光復雜:“幸會。”
“知道我是誰,你不怕我?”天一調侃着,不知想到了些什麼,戲謔道:“也難怪,畢竟是……”
他笑而不語,取出一枚神蓮子,拋了過去,露出個古怪的表情:“說話算話,祝你好運。”
容玄愣了片刻。
“完蛋了,你惹了他,他不會讓你好過!”狴犴強忍住忌憚,感受到神蓮子澎湃的生機,蠱惑道:“好不容易拿到,扔了太可惜,但以你的修爲怎麼保不住,求我吧,我能讓你躲過一劫,相應的你得付出代價。神蓮子給我,我帶你逃出去。”
“休想!”容玄爆發全部靈力飛退,腦中迅速轉動,交情?
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想暴露大局觀神圖,畢竟還沒參悟,更不確定到底是不是出自天一之手。
“你會後悔,後悔了別找我。”
“剩下的我們好好算賬。”天一擡手一招,劃分天地,可怖的景象讓在場衆位強者難以忘卻,空間彷彿被撕裂開,萬道霞光大盛,天地齊鳴。
時間把握的剛剛好,幾乎是容玄接住神蓮子的剎那,地面開始震顫。
可怖波動令天地齊震,水濺三丈大浪滔天,虛空如同熔爐般將整個九曲洲籠罩,封禁十方虛空,業火地火交織,低階弟子如同靈魂被炙烤一般,頭痛欲裂,慘叫聲不斷。
儘管如此,仍有數十人齊動殺向此地,無數道凜冽的目光刀子似的落到他身上,無處遁形,容玄抑制住激動把神輝包裹的神蓮子放入魂力空間,繼而迅速飛退。
容玄暗道晦氣,他沒想到天一真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給他,簡直像轉移火力。
狴犴預料得沒錯,天一提前來這地方做好了萬全的應對之策,還好他早有準備,只是實在倉促,他祭出聖靈道臺,溝通傳送陣趁此地完全封鎖之前立刻離開。
鋪天蓋地的攻擊襲至眼前!來不及了麼,容玄心想,剎那眼前一黑,有個人擋在他面前。
“好你個葉天陽!”跟在容玄不遠處的雷火大吼一聲,化作紫光逼近。
“別過來。再來一個添亂。”
容玄呼吸一滯,猛地抓住葉天陽後腰處的衣袍,一手捏訣演化神圖。
陡然間神輝咋現,紋路自虛空勾勒成型,一股亙古滄桑之意盡顯恢弘大氣,大局觀神圖虛影自容玄身前顯現,越過葉天陽的軀體,如同無形屏障擋住絕大多數攻擊,而後轟地一聲與紋路相互湮滅成虛無,以靈氣勾勒的玄奧神圖部分消失,部分又重新顯現。
對上這麼多大能,哪怕聖者境也不夠看,容玄精神力極速消耗,喉間涌上一股腥甜,渾身骨骼咯吱作響似要解體一般。
恐怖波動切割四方,葉天陽擋在他前面承受了絕大部分攻擊,容玄死死盯着天一,他冒着死亡的風險,分出心神祭出聖靈道臺,演化神圖速度減慢,兩人如受重創,瞬間被靈力波動推出數十丈。
“這是……”天一認出那神圖,不可思議地咋舌。
“容姓之人,竟然學我的道,哈哈真是風水輪流轉。”天一大笑出聲,繼而傳音道:“看在你我有這淵源的份上,那我就提醒你一聲。神圖不全,末尾有誤,就看你有沒有那個天賦能判別從哪開始了。”
“有誤?”容玄來不及細想,他箍住葉天陽的腰身退後,傳送陣撐開一角,兩人的身體就要沒入其中。
“小輩休想逃,交出神蓮子,饒你不死!”有聖王強者出手襲向容玄和葉天陽二人,更有人直接轟擊聖靈道臺,而谷傾衣也動手了,不知是想奪渡劫神蓮子,還是不想葉天陽被帶走。
天一眸光一凜:“誰準你們動了,小輩的恩怨就交給小輩,聖王聖皇也有臉從小輩手裡搶東西,敢踏出一步,我就踏平所在古教!”
沒有一絲靈力波動,空間卻被要被捏碎了般,聖皇強者首當其衝並不好過,行動受阻了一剎,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兩人一獸離開。
“不、不敢。”聖王境以上強者整張臉都快成了絳紫色,僵直了軀體沒再動,莫非容玄真和天族真仙有交情?覆滅上清仙宗的真仙一擊原因在此?這算哪門子孽緣!
有膽大的大能並不死心,趁亂隱退給屬下使眼色,吩咐讓年輕一輩儘快去追,他們不能出手,不代表小輩不行。
“來我東荒就別空手過來,拿不出像樣的寶物,那就放血滋養土地,再留隻眼睛,留隻手,或一條腿,由我親自操刀,以後就別想再長回來了。”天一隨口道。
聖皇強者直掉冷汗,風光無限這麼多年,還是頭一次生出無力之感,識時務的沒一個敢逃竄,只得對方怎麼說,他們怎麼做,紛紛拿出私藏上繳,仙珍神料堆成小山,比起渡劫神蓮也差不到哪裡去。
天一繼續道:“天族沒落就是你們這些爲老不尊的貨色在搗鬼!東荒大州在內百餘大州都曾是我天族的領地,諸位不請自來,這就想走?”
“冤枉!”被趁火打劫的聖皇境大能叫苦不迭,趕緊撇清關係:“都是大衍神朝的錯,與我等沒關係,就算是真仙也別血口噴人,東荒大州被大衍神朝佔據了大半領土,而不是我們。”
“後來之人也配稱尊!有空我會去谷族走一遭,與谷族真仙切磋。”天一收回視線,“滾吧。”
“諸位回去之後記得,奪了東荒的東西全都給我百倍奉還,佔了此地需拜天族爲尊,比如大衍神朝、上清仙宗之流盡早滾出去,留在這兒的寶物,一顆靈石都別想帶走,既然我回來了,當年的恩怨,該算個總賬!”
上界平靜被打破,東荒周邊大州陷入恐慌,大衍神朝沒經過多少抵抗在當日便棄離此地。
據傳,真仙當日往返上界邊沿,搬了座巨山又回到九曲洲,他徑直動用逆天神能,移山填海,在九曲洲所在處折騰出了一座巍峨高聳的巨峰,天石屹立與半山腰刻下龍飛鳳舞的兩個大字,天宮。
宮殿拔地而起,天一動用逆天偉力拘來地下龍脈改善此地地貌,靈氣濃郁程度今非昔比。可怖的場面極其壯觀,不是親眼所見簡直難以想象,令人汗毛倒豎,卻又無限神往,更是篤定了一個事實,這便是真仙,真仙無所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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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出手的大能不在少數,天一雖震懾住了聖王境以上強者,但有不少聖師還是出手了,容玄和葉天陽沒能安然退到東荒之外,傳送陣空間通道被摧毀了部分,兩人被迫落在一處荒無人煙的地方。
雷火和他們一塊離開,卻是一前一後,顯然在空間通道中被迫分開了,如今不知所蹤。
眼前一望無涯的草地呈暗紅色,像被血洗過一般,就連他們滴落的血,落在地面就看不出來了,炙熱的空氣中嗅不出絲毫血腥氣。
“修爲比我還低,要你逞什麼英雄!”容玄皺着眉,一手攬着徒弟,盯着自己一手的鮮血出神,半晌他才重重吐出一口氣:“疼麼?”
葉天陽前胸後背血肉模糊,正緩緩癒合,他連眼睛都睜不開,有氣無力地揚起發白的臉搖了搖頭,裂開嘴笑得很無所謂:“不疼。”
“傻不傻,還笑得出口。”容玄看着覺得刺眼。
“不傻。”葉天陽繼續笑道。
“嗯?”容玄瞪了他一眼。
“傻。”葉天陽迅速改口。
容玄背起葉天陽,快速穿行,結果不知爲何,兜了大圈又回到原地,以容玄的感知力竟然找不到方位感。
得儘快離開此地,如果按照傳送通道推演,很快會有人追殺到這裡。
“先看看這是哪裡,是不是還在東荒。”容玄皺着眉,拿出高階地圖細看。
底下盡是乾燥的細小沙子,同樣呈赤紅色,沒有一絲的風,咋看之下很平靜,卻給人不祥的預感。
“不是東洲,偏了太多。”葉天陽費力地睜看眼睛,畢竟是過目不忘的記憶力,一眼就認出這是哪裡。
“不好,這裡是……”葉天陽額上熱汗滴落,不顧渾身骨架鬆散,從容玄背上跳下,靠在容玄身上護住其後背,雙腳陷入血沙下三寸有餘。
“骨州血海險地!地上不是草,全是活的!”
血色小草拔高,如同活絡一般左右搖擺,如鮮活的細蟲般攪在一起向兩人所在處聚集,血色席草上端從中分開,竟然詭異地出現一排排尖銳牙齒,發出如同嬰兒啼哭的尖銳叫聲。
容玄低頭看了眼,頓時渾身發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