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玄的甦醒帶走了一衆聖人離開,事關容玄的傳言鋪天蓋地席捲了絕雲城,接下來一發不可收拾。
趕至的屠神族與其他尊者一戰,能量波及到場中,掀翻了鐵籠,兇獸掙脫束縛大肆破壞建築,撕咬人類,殘存的幾名屠神族人趁亂脫逃。場面一下子亂作一團。
“廢物,一個個都是廢物!誰讓你們把那麼大的禍患帶進絕雲城,眼睜睜地看着鍾兒喪命,我要你們給鍾兒陪葬!”正主逃走,絕雲城主怒極攻心他靈皇境的實力猛然爆發,怒斬暴動的妖獸,更將原本跟在少城主袁鐘身邊的數十位家丁斬殺,包括那位獻上仙晶的老伯在內,無一倖免。
其實他想想還有幾分後怕,因爲容玄不是別人,而是葉天陽的師父!
初入大衍神朝風頭正盛的帝位繼承人葉天陽,就是此人一手教出來的徒弟!他們對排名百位開外的許族殷勤有加,但那些排名在前面的帝位繼承人簡直望塵莫及,不敢招惹。
絕雲城主心驚之餘有有些奇怪,轉念一想,冷汗就掉下來了。
“容玄修爲在煉神境,怎麼可能又是聖者?”
糊塗!絕雲城主雙目充血,暴怒更甚:“這人是假冒的,他斬殺我兒,放跑屠神族,還把罪名扣在陣藥雙宗師頭上,明目張膽地在我絕雲城放肆,根本沒把大衍神朝放在眼裡!按照神朝法令,無論是誰,但凡與屠神族爲伍,誣陷神朝友人者,絕不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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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一道城主令迅速傳遍方圓千里地域。
“傳我絕雲城令,凡是大衍神朝所屬城池,見到此人就地格殺!”
消息一經傳出,各大城池紛紛響應,就連與大衍神朝結好的宗派也表明態度,派出聖人去追捕。
一路上數以萬計的外來強者紛紛響應,更有強大的散修自告奮勇一路追殺,不爲別的,就爲了給神人正名。
神人容玄修的是轉輪秘境,顯然是渡劫失敗了,只可能煉神九轉直接就突破成聖師,絕不可能渡劫成聖者。
因此就算長得再像,那也不可能是容玄。
畢竟那是個能以一人之力覆滅一大古教,又讓另一大古教吃癟的年輕人,萬年來就只有這一位,雖然觸怒了數方古教,讓不少大能恨不得立刻誅殺,也有古教態度恰恰相反,畢竟此事一經傳出,容玄深受年輕一輩推崇,更有人拿他和名動上古的真仙年輕時相提並論,在上清仙宗覆滅後的半年內,真人雖沒露面,卻一度被年輕一輩捧上了天。
若單單是實力高強的道修,還有其他天賦變態的能人想要與之一較高下,然而這位是史上最年輕的陣藥雙宗師,更是難得的轉輪境,因此比起屠神榜上極高的懸賞金,更多的還是想一睹神人真容,爲此自願當其追隨者的不甚枚舉。
這半年來多得是人假冒容玄的名頭到處作威作福,吸引了大批的仇敵,後來一經爆出,引得大洲大教很是無語,最後被耍的教主不耐其煩直接放話,但凡碰到這種假冒名字的貨色一律斬殺不留活口,省得給正主遭黑,也是對正主的尊重。
可想而知,追殺的人越來越多,那人也算有本事,短短十日圍堵了近百次,次次都被逃脫。
有聖者鬱悶不已,跟同爲散修的其他強者抱怨道:“看來這次的冒牌貨是個硬茬,下足了功夫,連聖靈道臺也能弄出仿品,佈陣水平差了十萬八千里就不說了,修爲不是轉輪境,聖者裝得再像也就是個冒牌貨。”
他們鬱悶,容玄更鬱悶!
不是他佈陣水平下降,而是精神力無法全力催動,徒手佈陣需要時間,關鍵是追殺他的這些人沒見過他佈陣,單憑臆想看誰都像冒牌貨。
至於隱環,暫時被主身用來提升精神力與上清宗主殘魂對峙,他這道靈身才剛清醒需要調養,實在沒有多餘的精神去應付這麼多敵人。
整整十日,草木皆兵。容玄傷上加傷,幾次險些喋血,有苦說不出。
他有想過自己背信棄義叛出宗門或許會人人得而誅之,畢竟上清仙宗的在外的好名聲,卻沒想到的確是被追殺,理由簡直荒誕至極,關鍵是容玄無話可說!
在他踏足屠神族之前,修分神禁術的事絕不能暴露,更何況轉輪境和聖者境同修,這還是首創,沒見過的解釋再多也沒人信,容玄不屑跟外人解釋,他邊逃邊思索着後路,恨不得立刻恢復修爲大殺四方,把四面八方這一羣羣無腦的蠢貨屠個乾淨,在他頭上動土還想當他追隨者,等下輩子都沒指望。
被追殺一世的經驗告訴他,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最安全。
最後,容玄藏在屋檐下的角落,等着一羣人經過,這才緩緩吐出一口氣,打算離開絕雲城。
“容玄。”
聲音很輕如同慨嘆,卻是肯定語氣。
容玄頓住了,只見他藏身的屋子旁邊的拐角,謝宇策靠着牆,抱臂側過頭來看他。
“見到老熟人,就不打算打聲招呼再走麼。畢竟也是差一點就成了道侶的人。”
“再見。”容玄只說了一聲,便頭也不回地離開。
“站住!”謝宇策冷聲道:“我保證你再往前走一步,你會後悔。”
容玄不悅:“你在威脅我?”
謝宇策神色如常:“皓然死了,真相令人震驚,我已經知道了你的一些秘密,才知道原來你來歷不小。”
容玄擡眸看向他:“是嗎。”
所以葉皓然臨死之前送出消息,是給了謝宇策。
換句話說謝族攻進上清仙宗的時候,葉皓然其實就已經知道謝宇策沒死,但卻不知道是誰對謝宇策下的毒手,並不能說謝族打進門就是謝宇策指使,其實就是葉皓然借刀殺人。
最後葉皓然臨死前說這還不是結束,意思是他猜出容玄的身份,死之前會想到透露的最可能便是容族身份。
果不其然,接下來的話證實了他的猜測。
“你也用不着裝傻,上古容族後裔,本就是人人得而誅之,但畢竟是真仙血脈,你修爲早就恢復了,卻故意裝弱,把我耍得團團轉,求真仙血只爲了來隱藏身份,”謝宇策一字一句地道,“你根本沒想過和我結爲道侶,對不對。”
容玄皺眉,半晌才道:“你覺得對,那就對了。”
謝宇策一口氣堵在嗓子眼,臉色都青了。
外頭傳來凌亂的腳步聲,似乎聽到動靜往這兒趕來。
謝宇策大步上前,一把抓住容玄的肩,把他拉到暗處,手卻沒有鬆開:“我的死活對你來說就真的完全不重要嗎,我把你當摯友,費盡心思來討好你,保護你,而你卻對我的死活無動於衷是麼。”
其實並非無動於衷,最開始對謝宇策的死,容玄聽了一次又一次也沒放在心上,直到後來從上清宗主口中得知,他只覺晴天霹靂,死得太突然,毫無真實感,後來才釋然。
但容玄沒否認:“要不是你對葉天陽抱有惡意,也不可能逼得他對你下手。”
“別提葉天陽,我恨不得把他碎屍萬段!”謝宇策眸光冰冷,隱忍着的殺氣幾乎要化作實質性的寒氣越體而出:“我說我沒有惡意你信嗎,你那衆人稱讚的好徒弟,根本不是個東西!你知道他是怎麼對我的,被信任的人背叛是什麼滋味,你怎麼可能明白!”
容玄露出一抹寬慰,孺子可教,帝位之爭本就是大義滅請,葉天陽能有此覺悟,算是開竅了。
謝宇策被容玄的表情鎮住,半晌才道:“以前葉皓然提醒我要提防葉天陽,我真後悔沒放在心上。”
聽完容玄皺眉:“別跟我提葉皓然!”
謝宇策緩緩吐出一口氣:“他都已經死了。”死了還不夠解氣?
“你究竟想說什麼。”容玄冷哼一聲。
謝宇策嘲諷道:“你或許還不知道吧,你徒弟喜歡你,他怕我把你搶走於是殺我滅口。”
容玄:“……”
“他根本沒把你當師父看,他對你的順從與乖巧全都是裝模做樣,如果你滿足不了他,終有一日你的下場會比我更悽慘。”
容玄表情古怪,如果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話他就算再不屑也會鬱憤難平,但徒弟坦白了,也嚐到教訓了,兩人也分開了,還提醒他這些做什麼。
容玄一點也不願多想。
“你不信也無妨,容玄,你會自食惡果。等我拿回屬於我的東西,順利回了神朝,絕不會讓葉天陽好過。你若幫他,就等着容族身份大白於天下吧,到時候舉世皆敵,你徒弟也逃不了干係。”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謝宇策轉過身就要離開,淡淡道,“你怎麼樣都跟我沒關係,反正我已經……”
謝宇策頓了下,提了口氣繼續:“已經不喜歡你了。”
“要絕趁早絕,欲擒故縱是我玩爛了的把戲,對我沒用,你最好怎麼說就怎麼做,我沒空跟你鬧。”容玄忌諱被威脅,更聽不得廢話,徑直一躍而出。
“冒牌貨又出現了!竟敢在絕雲城附近逗留,找死!”
頓時數十人呼啦衝了上去,容玄費力地吐出重圍,身上又掛了彩,鮮血流了一路:“沒完沒了。”
“快追!”
謝宇策下意識地擡腳,好不容易纔按捺住了出去的衝動,他停在院子裡,彷彿虛脫般靠着牆,茫然無措地望向上空,不知在想些什麼。
烏雲聚集,颳起陣陣冷風。
要下雨了,雨水能衝散血腥味,能模糊視線,四處搜尋的人也會陸續回來……
不多時,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容玄繞了幾圈,終於撐不住,倒在泥地裡,他艱難地挪動身體靠在樹旁,長腿一伸攔了半邊路,他想找個地方休息。容玄眯了下眼睛,遠遠能看到有座轎樓從絕雲城方向此地過來,人數雖然不少,但修爲最高不過靈皇境,應該是富貴人家,足夠挾持的分量。
容玄緩慢恢復靈力,在心裡推演是殺光爲好,還是和睦爲好。他一個人催動此轎出不去,這些人或許會是絕佳的掩護,只是那閣樓頂上有面小旗飄搖,上面雕字是某一族的象徵。
容玄定睛一看,輕笑出聲,索性坐在地上不動了。
“路這麼難走,車都濺上泥了,想見我們宗師,讓絕雲城主親自登門拜訪,不過是個小城城主多大的本事,還要宗師大人親自過去,卻只讓個破車來接,一點誠意也沒有。”
棧道上十位靈王催動着一座單層樓閣狀的轎子,不緊不慢地在雨中前行,閣內的貴客還沒說話,開口埋怨的是貴客身邊那位靈皇五重天強者,這位也是騰族嫡系,兼任藥童,更顯那人身份高貴。
騰族掌管數百座大城的靈藥供應渠道,絕雲城的人不敢造次。
“掉轉車頭,立刻回去。”一道清冷不耐的聲音從裡頭傳來,支着頭半躺在案几內的人有張絕美的臉,白絨狐裘及地,寬大的袍子繁複華貴,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而親自去請他的許族族人許紹擦了把汗,在一旁賠笑,這位在絕雲城幾乎能和城主平起平坐的大衍神朝許族弟子,早已收斂了昔日的氣焰,對着這位名副其實的煉藥宗師,大氣不敢出。對方要走,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龍雲磐擡眸:“怎麼,你不滿?”
“豈敢,只是龍大宗師,很快就到了絕雲城了,現在回去只怕還會更晚,如果不介意的話不如就在……”
“介意。”
“是。”許紹無奈苦笑。
一路顛簸,龍雲磐簡直受夠了,他原本沒打算過來,但中途聽到了些傳聞,鬼使神差就答應了。這一來就大雨傾盆,破轎子品階太低,中看不中用,飛不高還總掛樹,防禦力又差偶爾被不長眼的攻擊波及,險些人仰馬翻,最後只得在路上行。
好在插上了騰族的標識,誤傷此樓轎的道修會來賠罪,或是一鬨而散,不敢上來鬧事。一來二去也就耽擱了不少時間。
龍雲磐活了這麼久還是第一次找這麼挫的法器代步,雨一大,路上走得滿是泥濘,原本就沒怎麼想來。
老實說那什麼城主真不值得他親自跑一趟,至於那個冒牌貨,殺了也不夠解氣。龍雲磐真不知道他是哪根筋搭的不對,怎麼就同意了呢,出來一趟回去也麻煩,族老怎麼還沒把火鳳放出來,沒有靈寵去哪都不方便。
突然,樓轎陡然停下,龍雲磐身體不受控制地往旁邊歪了下,茶水濺到手上,他微微皺眉,重重地把茶杯往桌上一摔,很是不悅。
“前面有屍體擋道,過不去怎麼辦。”這時,有侍從急衝衝來報。
“碾過去。”許紹皺眉道。
“可、可是……”有人尖叫出聲:“是活的,他爬起來了!”
“裡頭的人,下來談談。”容玄站在雨中,雨水自動與身體隔開三寸,他無視一衆催動法器蓄勢待發的侍從,拎着根樹枝指着閣樓道。
“還真是初生的牛犢不怕虎,知不知道這是誰族的,看到上頭的標誌沒有,竟敢擋我們……”騰族弟子掀開簾子,龍雲磐順着縫隙隨意看了一眼,驀然一怔,於是擡手打斷了藥童的話。
隔着雨幕看得不大清晰,龍雲磐起身走到閣樓邊上,往外看。數十位弟子圍在他周圍,生怕這位尊貴的宗師有什麼三長兩短。
“嘖,熟人。”容玄把手裡的樹枝一扔,拍拍手走了過去:“我要上去,載我一程。”
龍雲磐捏着欄杆的手一緊,黑了臉。
“知道這是誰的轎樓麼,不是什麼都能坐的,你算什麼東西,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許紹以爲熟人是指自己,畢竟他和容玄在禁區小靈界外見過,也是他把人扛回絕雲城用鎖鏈鎖起來的,而今鬧得滿城風雨的就是此人。
許紹說完,連忙殷勤地對龍雲磐介紹道:“這就是那個殺了袁鐘的冒牌貨,不過龍大宗師大可放心,這裡離絕雲城不遠,此人敢在這兒生事純粹是找死。”
“沒聽到別人說嗎,也不掂量自己斤兩,我跟正主勢不兩立,冒牌貨哪來的膽子!”
龍雲磐嘲諷許紹,神色越發不善,他一把抓住容玄的衣襟扯了過來,揚起下巴神情倨傲地問了句:“去哪?”
容玄眨了眨眼睛。
其實龍雲磐來得正好,他這副身體才渡劫,之後被追殺,裡裡外外的傷勢加起來肉身都快不堪重負了,更不談精神力,爲了不影響容族傳承地裡主身與宗主殘魂的較量,他的這道靈身哪怕突破成聖也沒有多餘精神力動用,實在是疲倦不堪,他沒精力自己給自己調理。
上次鬧翻之後再見面,估計眼前這人想把他殺了也不一定,怎麼樣讓他心甘情願爲他療傷,容玄在想辦法。 wωω .ttκǎ n .¢o
許紹瞪大了眼睛,喉間乾澀,說不出話。樓轎內外包括藥童在內全都張大嘴,瞠目結舌。
適時身後一道凜冽的勁風破空而至,階法器小箭正中背心,雖被自身防禦震得粉碎,但勁氣入體,真真禍不單行,容玄臉色白了些,嘴角溢血,朝前倒去。
如果方纔容玄躲開了,那隻箭就會射中他,龍雲磐幾乎是下意識把人攬進懷裡,這一接觸,身爲煉藥宗師的感知力一下子什麼都清楚了,容玄體內虧空到一定境界,骨骼碎裂過重新癒合的都扭曲了,魂力更是等同於無,難怪說起話來有氣無力,沒有以往氣勢的百分之一。
龍雲磐怒視對面,還沒等他出手,樹梢上隱着的一人如受重擊般從上方墜落重重砸地。
沒等他細看。
唳!
一聲清悅的鳳鳴響徹雲霄。
聖鳥火鳳從天而降,火光中水霧蒸騰,如同仙霧氤氳,宛如浴火重生的太古神凰。
容玄還以爲是敵人到了,一把扣住龍雲磐的肩按到身後迅速遠離,人沒拖動,反倒在他雪白的裘絨上蹭了好幾個血手印。
“你都快廢了!別亂動,方纔就算是你替我擋的,作爲回報我帶你回騰族調養。這是我的靈寵,她叫火鳳。”龍雲磐肩膀疼得要命,他盯着自己的白袍嫌棄得不行,硬塞了容玄幾枚丹藥,這才扶着容玄落在火鳳背上,徐徐騰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