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玄一把推開葉天陽,厲聲道:“別跟我說話!”
容玄表情只是陰沉着並沒有擰在一起,但氣息紊亂,疼得渾身顫抖,葉天陽看得心臟抽搐,啞了口。
與此同時,副峰領域虛空戰場,聖法滔滔如流星湮滅,照亮了夜空。
一個人影被一掌掃飛了出去,鮮血飛灑。
“都這時候了還敢分心,嫌命長的話,送你上路!”天河聖人提着漆黑鐵刺,追上橫飛而出的容玄,尖錐毫不客氣地穿透容玄的手掌,沒入胸膛半寸,再狠狠壓下。
天河聖人怎麼也想不到事情竟會如此順利,起初天海聖者沒有動用慣有的聖法,一反常態地近身肉搏,不止招招制敵套路更是鬼神難辨,防禦也天衣無縫,天河聖人身法稍遜一截,雖能應對但始終不佔上風,就算查探出對方魂力處於弱勢卻找不到機會,可就在兩人戰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對方竟會突然失神愣了一剎,就那麼一瞬間就被天河聖人瞅出破綻,豈能放過!
天河聖人心頭一喜,爆發全力催動聖法,正中對方胸膛!
一擊得勢,自然乘勝追擊。
容玄無聲地吐出赤紅的鮮血,內臟碎末混着鮮血從口中涌出,如此重的創傷哪怕是聖者復原也需要至少一刻鐘的時間,而且劇痛之下,動作也會僵硬,身法更慢,誰知這人忍耐力極強,彷彿感覺不到疼痛一般。
就在天河尊者接連兩級重創容玄,打算繼續洞穿他的五臟六腑之時,灰色火焰瞬間鋪開來在身體上形成防禦,神火焚盡天地萬物,天河聖人猝不及防發出一聲慘叫,動作頓了那麼一剎。
滾滾靈氣如洪流般自四面八方涌來,水木雙屬性靈力匯聚與火屬性互斥,驟縮成兩個拳頭大小的圓球,其中蘊藏的能量讓聖者膽寒,圓球如電橫亙在兩人間!
那一剎那,白光刺眼,電弧噼啪作響,淡藍色電弧撕裂空間,離得極近的天河聖者未能逃離,被巨大的能量轟出數十丈,連帶着短毛雞的尾羽也被點燃。
湛北尊者連連後退,看着陌生的天海聖人眸光格外幽暗。
“啊啊啊!我的孔雀鳳尾翎!”凰雀長約百丈,可惜還是短毛雞的放大版,並未露出真身,似乎也是爲了掩人耳目,此刻尾羽被神火火星沒過,好在凰雀本體防禦力驚人,並未受到太大波及,小火焰很快就滅了。
“別笑掉大牙了,不過是其貌不揚的聖獸妖禽,還敢冒充聖獸,你這叫孔雀翎,那我就是真仙!”說其貌不揚已經是委婉的說法,變大了實在醜得不行。
以湛北尊者的閱歷,至今還想不起來有什麼血脈高貴的聖獸長這樣,如果只是普通聖獸,倒不至於如此強悍,似乎到目前爲止還沒使出全力,他越是爆發底牌,對方就使出更強大的妖法鎮壓,兩相對戰,竟然遲遲無法分出勝負。
凰雀同樣驚詫,對面這人雖是鳩佔鵲巢得了聖師的軀殼一步登天,但修煉至今魂力也快已經是聖者境巔峰,各種刁鑽狠辣的法門層出不窮,好幾次都差點着了他的道。不過凰雀嘴賤,損人功夫比吳大仁還高了不少,硬是擺出一副留有餘力深不可測的架子,把湛北尊者激得夠嗆。
“真仙你爺爺!真仙風采就你這半截身子入體的老黃鴨?”凰雀嗤笑,“老黃鴨哪有資格看到我華麗的真身,什麼樣級別的對手才配得上怎麼樣的皮相打敗,你臨死前能見到的風光也就本凰現在這樣。”
堂堂尊者被比喻成老黃鴨,還被這傻鳥鄙視,湛北尊者氣得面色鐵青,眸光更加火熱,此聖獸有如此神智,越發不凡起來,讓他更想拿下了。
此刻,天河聖人穩住身形,燃燒精血恢復至巔峰,迅速捲土重來,卻被無形之力擋了片刻。他左右看了看,卻沒發現其他人,便把視線落在對面的容玄身上。
這人詭計多端,搞不好又是隱藏手段!
靈力爆破無差別攻擊四方,容玄同樣不好受,他被巨力退出去百步,渾身燒傷嚴重,好在天海聖人身上穿着的長袍乃是地階中期防禦法器,長靴能化身極速,防禦力同樣不低,容玄纔沒慘死在自己的攻擊之下,他稍稍平靜,手頭沒有丹藥只能靠吞納靈氣恢復傷勢,回想方纔葉天陽問他的話。
要看隱環?這貨又發現什麼了!
的確上回兩大副峰對戰,他的另一重身份被葉天陽帶回萬獸峰的時候,指環就戴在他手上,這時候他拿出來給虎王用,葉天陽還記得多少?
徒弟已經知道他身上詭毒已解,終有一天容族二字會傳遍天下,容姓首當其衝,葉天陽的態度會如何,容玄想到上一世這人說的話……
而他的另一重屠神族身份只有他自己知曉,容玄付出了無數心血,才擁有這個倚仗。在利用屠神族身份爲自己謀利之前,暫時不能讓任何人知道,特別是葉天陽。
葉天陽是大衍神朝皇族,與屠神族對立,知道了又能怎樣,徒增容玄的煩惱而已。
容玄本就對這世間正道、芸芸衆生抱以極大的不信任,他的底牌暴露得越多,越被身邊極近的人所知,忌於上輩子的遭遇,只會讓他不得不設下心防。
而徒弟知道得越少,容玄倚仗越多,也就不必時時有所防備,比如現在,他並不擔心徒弟會趁他體虛謀他性命。
葉天陽只被推開了一些,師父的力氣並不大,他蹲坐在地上看到師父痛苦的樣子,只恨自己太弱半點忙也幫不上,他由衷渴望所有痛楚都加在自己身上,剛纔想說的話全給忘了。
容玄平復心緒,解釋道:“魂魄分離畢竟同源,另一邊戰鬥時魂魄受創,主身會有感覺很正常,爲師方纔是在找天門峰聖者所學的聖法,但這兒並沒有詳細記載,就粗略地翻閱了下,總算看到了些蛛絲馬跡。爲師現在集中全部心神解決另一邊的戰鬥,你爲我護法,別讓任何人打擾我。”
本來能觀看聖者對戰就對修爲大有裨益,如今好不容易有入主聖人軀與聖者一戰的機會,師父修煉成狂,估計會親自上陣,而虎王則留在虛空中靜觀其變,相較而言還是這邊的變故更多一些。
“師父放心。”葉天陽嚴肅地點頭,眼裡露出讚歎之色,師父剛纔與聖者交戰,竟能一心二用,實在是……強大。
容玄心緒沉寂,全然放空,繼續與天河聖者對抗。葉天陽抱着他走進寢宮後室,那裡是峰主靜修之地,裡頭應有盡有,闔上石門,裡頭波動再大也不會驚動其他。
偌大的寢宮陷入沉寂,葉天陽守在容玄身邊,翻看典籍,他一擡頭就能看到師父的臉,哪怕只有一個晚上,就已經很滿足了。
“留步,峰主寢宮,除峰主外任何人不得入內。”
不遠處傳來說話聲。
“讓他進來。”說話的是林宇。
“是,峰主。”
吳大仁當真機靈,竟然真找到這兒來了。
葉天陽擡眸,他迅速關上門,回到寢宮內,書架已經被全部搬空,比起一開始時的凌亂,寢宮空了不少。
這時,另一片戰場。
“你是誰不重要,不是天海聖者最好,奪舍之仇不共戴天,今日之後天門峰與你勢不兩立,我爲天海報仇也是理所當然,總之今日就算你留下聖獸,也絕沒有活着離開的可能!”天河聖人動用聖法,絕天神紋遍佈四方虛空,其上演化劍芒,形同刀割一般,空間爆破,亂流涌入。
容玄穩如泰山,以神火護體,演化聖法,勾起體內天海聖人殘存的聖紋,周身隱隱散出蒼白的光芒,劍芒靠近的剎那便被白光淹沒,能擋住聖法。
“再來!”容玄大吼。
漫天神紋發光,諸天箭勢席捲而出,鋪天蓋地般擊向容玄,不留一絲退路。虛空破碎的恐怖波動瘋狂擊殺容玄,彷彿把身軀及靈魂全數攪碎。
“去死吧!”天河聖人面目猙獰,神紋幻化萬法乃是他得到的大機緣,並非上清仙宗的典藏,這一秘術相當強大,無法推演軌跡,並非靈力分散,而是每一道攻擊都有破碎虛空之力,幾乎沒有破解之法,聖者之下無敵,哪怕天海修爲高出一線,但僅憑此法,他也有信心將對方困到力竭爲止。
所以天河聖人絲毫不擔心,他並不急着殺掉容玄,隱隱等到湛北尊者與聖獸兩敗俱傷,到時候此人一死,聖獸纔有可能會落在他手裡。
“多謝。”
正在他想入非非的時候,便看到對面那人渾身被刀割得血肉模糊的人,突然裂開嘴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
容玄捏訣,一股完全不亞於天河尊者的靈力波動盪開來,熟悉的神紋遍佈四方,劍刃與空間融合,無所不破。
天河聖人倏然瞪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這不可能,你怎麼會這個!”萬道劍刃兩兩融合,只留下最後十柄,破碎虛空般沒過天河聖人的軀體,將之定在原地。
容玄徒手撕裂空間徑直出現在天河聖人身側,就在後者面露畏懼之色打算玉石俱焚之時,容玄攤開手掌,一道黑芒跳躍,瞬息沒入對方體內。
“你、你幹了什麼!”天河聖人進入他體內的東西讓他汗毛倒豎,每走一步都是鑽心之痛。
吞噬本源力在對方體內受到了莫大的阻礙,完全不像容玄對待靈皇強者時那般得心應手,難道是混元噬道品階不夠的緣故?容玄沉思道:“功法修煉未能突破,所以不能徹底毀了聖者嗎。”
就算如此,天河聖人也能感受到體內的靈力在消散,那東西隨意穿行,極其霸道,他催動靈力抵擋,靈力消耗加劇,哪怕所以數道法光抵着他面門,哪怕敵人就在他對面,他也無法動手。
“沒用的東西!”湛北尊者正在關鍵時候,沒功夫過去,只是冷冷地掃了天河聖人一眼。
禽鳴驚天,巨網鋪天蓋地,一縷破空重重壓下,越縮越緊,法網的另一頭握在湛北尊者手中,整張巨網被短毛雞吐出的火焰染成赤紅,轟然粉碎!
凰雀被激怒了,吐出一道火焰,火焰化作利劍般洞穿湛北尊者的背脊,後者一個趔趄,目中的貪婪越發明顯,他吐出一口鮮血,血化巨獸頃刻間撲向凰雀。
“雕蟲小技。”凰雀嘲諷道,一道更加恐怖的古凰虛影自其身後冒出,聖獸威壓驚天,隔了千里高空,底下山林間的妖獸依舊瑟瑟發抖。
血色巨獸如臨大敵,瞬間解體。
“不好!”
凰雀殺向湛北尊者,卻被流動的聖血圍困,鮮血翻滾如同囚籠,緊接着轟然自爆。
“尊者,尊者救我!”天河聖人話還沒喊出來,就被隔空而來的一記重錘擊昏過去。
虎王出手,乾淨利落。
虎王解決了天河聖人,只留了他半口氣,但有吞噬本源力在他體內遊走,再過半個時辰他的氣息只怕還是隻剩這半口。此處虛空時常爆破,虎王等人只是遠距離觀戰,但也足夠震撼,他們不擔心凰雀,卻對容玄提心吊膽,到最後也驚了一把。
特別是最後驚才豔豔的一擊,容玄竟然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將天海聖人體內殘存的聖法痕跡激發出來,以往少有初次入主就能達到這種地步,可見悟性之高。其實事實更加驚悚,不過除了寧樞,朱宸和虎王都不會想到是現學現用。
若有若無的聖者威壓在容玄體表若隱若現,虎王對容玄更加刮目相看,暗中給他傳音:“爲什麼不殺他,現在怎麼做?”
容玄消耗過大,但這一戰收穫甚豐,容玄正在感悟,他道:“去把吳大仁接過來。”
湛北尊者看到這一幕,熟悉的聖獸威壓不是玄煞虎王又是誰!他頓時一個激靈,之前被貪婪衝昏頭腦,竟然沒忽略了聖獸妖禽怎麼會突然出現在朱門峰,還被天海聖人那廢物給拿下,眼下總算醒悟過來這是怎麼回事了。
陷阱!天海早死了,這全是萬獸峰之人!故意引他們出來是打算一網打盡!
湛北尊者意識到三對一絕對劣勢,他下意識後退,只是看向天河聖人倒下的方向,似乎在思忖救還是不救。
“攔住他!別讓他出去報信。”虛空中觀戰的人看得更清晰,寧樞的聲音傳入衆人識海。
華光散盡,短毛雞嫌惡地從漫天血華中竄出,卻發現眼前一個人也沒有,湛北尊者竟然撕裂空間逃了出去!
“想逃!沒門!”短毛雞同樣撕裂空間掠了出去,千里之外同樣在副峰領域,湛北尊者一現身,離開被橫空而來的一記利翅重重拍下,壓垮了山嶽,深陷地下十丈有餘,湛北尊者昏昏沉沉中甦醒,不敢騰空,迅速遁地。
凰雀俯衝入山地,極力追去。
與此同時,朱門峰峰主寢宮。
林宇靜靜地立在屋內,一動不動。
吳大仁盯着葉天陽,眼裡冒着綠光,戲謔地掃了眼內室方向,而後又轉而看着葉天陽,步步逼近。
“你還真聰明,知道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最安全。廢了大爺大半夜好歹是找來了。峰主都在我手上,寢宮自然也很熟悉,是你請他出來,還是大爺去找。”
葉天陽不笑了,他怎麼也沒想到竟會是雷火把吳大仁帶來。
“朱門峰多得是冤魂厲鬼,而這歷代峰主居住的寢宮更是巨多,你把容玄放哪了,一個不小心他被人奪舍了,你哭都來不及,大爺也是爲他好。”吳大仁義正言辭,“大家都是自己人,不分彼此,不用如此見外嘛。”
“我聽說老大有危險才急着趕過來的,你到底對老大做了什麼!你該不會趁虛而入,故意對老大……”雷火看了看吳大仁,又看向葉天陽,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但聯想到葉天陽對老大有企圖,老大心寬不以爲然,但真要殼子被葉天陽拿着,深入想想,雷火渾身發毛,恨不得想弒主了。
讓他怎麼安心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