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孩子前後腳降世,相差不到一刻鐘,卻一個生在子時前,一個生在之時後,佔了兩天。洗三禮要在哪一天辦,就成了難題。
濟安王和方氏等人主張以長爲尊,照着老大的日子來辦;周漱和簡瑩不願委屈老二,堅持照着老二的日子來辦,再不然就一人辦一回。
方氏認爲一人辦一回不妥,雖說有兩個孩子,可畢竟是一胎生下來的。若洗三辦兩回,那滿月、百日、週歲豈不都要擺兩回酒?回回讓人跑兩趟,人情倒是好算,說出去不好聽。
不知道的,還當濟安王府故意拿孫子換禮錢呢。
周漱和簡瑩覺得有理,商議了一下,便取了個折中的法子。洗三按老大的日子算,滿月按老二的日子算,百日按老大,週歲按老二……
如此一來,誰也不會覺得誰得了偏愛,十分公平。
方氏很能理解他們想要一碗水端平的心思,左右他們遲早是要分府另過的,要怎樣教養孩子是他們的事,礙不着她什麼,便隨着他們去。
男孩兒跟女孩兒不一樣,老來子跟孫子又不一樣,更何況濟安王府二少爺和簡家六小姐頭遭得子,還是罕見的一胎雙生,誰不多給幾分面子?
是以洗三這日前來添盆的人比周潤洗三的時候有過之而無不及,人人都要添雙份的禮,把個產婆和她兒媳婦險些樂中風了。
看着兩個粉團團的娃娃,聽着別人沒口子稱讚自己生了一個好女兒,簡四太太心裡頭別提有多窩火。
簡蘭是個心比天高的,難免望夫成龍。嫁過去沒多久,就督促苗少爺讀書上進。被新婚嬌妻嗔着哄着期望着。苗少爺起初還覺新鮮,着實正兒八經地讀了幾天書。
然他是從小到大玩樂慣了的,日日困在書房裡,哪裡受得住那份清寂和枯燥?新鮮勁兒一過,屁股下面就跟長了刺一樣,怎麼都坐不住。瞅準簡蘭去給燕氏請安或者待客喝茶的工夫,幾次三番溜出去玩。
簡蘭骨子裡是個暴脾氣。裝出來的溫順豈能長久?一回兩回還忍得。三回四回就着了火氣,一不留神就把話說重了些,小兩口鬧得不歡而散。
她存了想要調~教苗少爺的心思。便和他賭氣,一連幾天都不搭理他。原以爲他拿自己當個寶,必會先服軟來哄她,誰知他喝了二兩小酒。竟將她房裡一個叫蓮露的陪嫁丫頭給睡了,叫她怒火竄起足有兩丈高。
依着她的性子。尋個由頭打殺了乾淨,所幸被下人們給勸住了。
待頭腦冷靜下來,細細衡量,覺得替苗少爺納個妾也好。
嫁入泰遠侯府之後。她感覺燕氏待她遠不如從前熱絡,話裡話外總透着敲打的意思,好像對她有所防備似的。這當口。她要是因爲一個丫頭跟苗少爺鬧翻,燕氏就更不待見她了。
不若順水推舟。把那丫頭擡了做妾,既能彰顯她賢惠大度,又能將那丫頭捏在手裡慢慢整治。
況且苗少爺好色重欲,幾乎夜夜尋歡,讓她煩不勝煩,厭惡已經積攢下好幾籮筐了。此次爭吵,也有這方面的原因。擡個人幫她分擔一下也好,免得她哪天忍不住,把苗少爺一腳踹下牀去。
想通了,便做主給那個叫蓮露的丫頭開了臉,先送予苗少爺當通房,許諾等她懷上孩子,再正經擡了她做妾。
這一舉動果然贏得泰遠侯府上下一片讚譽,苗少爺因爲心中愧疚,也對她深情款款,體貼備至。只有燕氏依舊不冷不熱的,一副不爲所動的樣子。
簡蘭從小養在簡老夫人身邊,看慣了簡老夫人果敢慧決的行事作風,打心底裡瞧不上簡四太太這種沒什麼腦子的人,哪裡有那耐心將自己心中的盤算一一告知?
簡四太太聽說苗少爺新婚個把月就對女兒不忠,偷的還是她千挑萬選的陪嫁丫頭,氣得一佛出世,二佛昇天,恨不能立時提刀衝進泰遠侯府,把她那不成器的女婿活活閹了。
想想親生閨女過的日子,再瞧瞧簡瑩過的日子,心裡如何能夠平衡?
瞧見孩子就想,這一對兒寶貝蛋本該是她小六兒的;瞧見周漱也想,這好女婿本該是她小六兒的;瞧見滿座的賓朋也想,這些人本該圍着她小六兒打轉兒的;瞧見簡瑩房裡擺着這樣那樣的好東西還想,這些統統都應該是她小六兒的……
簡二太太在旁邊瞧着她幾欲遮不住兩眼的嫉恨,吃過洗三面,就藉口身子不舒服,趕忙拉了她告辭離去。
回到簡府,免不了又是一番勸說告誡。
簡瑩母性大發,決定犧牲一把,親自給先天體弱的老二餵奶。大概是因爲年紀小,一連催了半個月,奶水依舊稀稀拉拉,不夠吃幾口的。
房媽因她總拿了尊貴的小大少爺通乳,積了一肚子的不滿。這日小大少爺不知是着涼了還是怎的,便便呈液體狀,便斷定是吃她奶水吃壞了肚子,忍無可忍地來尋她說話。
“……二少夫人,長子將來是要支應門庭,替一大家子人操持生計的,沒有一副好身板怎麼成?我知道您心疼小二少爺,可您也不能太偏着小的了,也要心疼心疼大的。
有那麼多奶孃呢,您放着她們不用,非要親自餵奶,白花了銀子不說,還拖累了自個兒的身子,何苦來着?況且餵奶本就是下人該做的活兒,沒的讓您自降身份不是?
那些個奶孃是我和姜大妹子精挑細選出來的,各個都是好生養的人,長得體面,奶水又足,定能將兩位小少爺喂得白白胖胖的。
您放寬心,只管調養好身子,盡心服侍二少爺就成了……”
簡瑩本不想跟她一般見識,耐着性子聽她說了半天,聽到最後一句實在聽不下去了,神色淡淡地看着她,“照房媽這意思,懷孩子生孩子的時候我要衝在最前面,孩子生完我就得靠邊兒站,除了把自個兒捯飭得漂漂亮亮去伺候男人,再沒別的用處了是嗎?”
房媽臉色變了一變,卻梗着脖子不肯低頭,“二少夫人誤會我的意思了,您是兩位小少爺的親孃,等他們長大一些,自然需得您來教養。
只是如今他們還不省事,您跟他們說什麼他們也聽不懂不是?正該讓他們吃飽睡足好好長身體,可不能虧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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