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雪覆蓋，來自於冰原北方的寒氣流引發了更加兇猛的旋風，高速旋轉的龍捲撕扯着地上的積雪形成了罕見的雪龍捲，在地上留下一條條尾巴般的長痕後揚長而去。
整個冰原，彷彿被道格啃過一般，將那隱藏在積雪下的冰牀完全裸露出來，看上去有幾分猙獰。
凱倫擦了擦羊皮帽上的積雪，擡頭看了看天。
雲層越來越厚，似從真從天上掉下來，數之不盡的雪花拋灑下來，密密麻麻的像下石頭。
這種天氣在冰原上叫做‘魔鬼犯愁’，相傳有一次惡魔入侵的時候，就遇到這樣的暴風雪，導致傳送過程故障，先遣軍團全部葬身虛空，不過也相傳只有惡魔入侵的時候，纔有可能出現這種暴風雪。
凱倫看了看雪，他倒希望這是個好兆頭。
如果貝璐曼能夠提供一條進入惡魔位面的通道，完全就是賺發了，不過他知道這是奢望。貝璐曼是個思想成熟的生靈，凡是這種生靈都有自己清晰認知，所以根本不會被外人蠱惑，同時他們能夠敏銳的捕捉到外在生靈的所需，從而坐地起價。
凱倫就是這種人，所以他能理解同一類人的心境。
在積雪中又行進了半個小時，終於來到熟悉的冰洞前，洞口已經被厚厚的積雪淹沒，如若不是在離開前留了一個顯著的‘十字叉’標記，想要找到這裡還真費勁。
扒開積雪，果然見到了熟悉的洞口，洞內散發着盈盈白光，一股香噴噴的烤肉味撲面而來，似乎經過半個多月，貝璐曼仍沒將烤肉吃乾淨。
洞中央留着火堆燃盡後的灰燼，灰燼中散落着不少烤肉的油脂，偶爾油脂跳動幾下，嘭嘭作響，似還未完全燒盡，凱倫扔了一些燃料，整個火堆嘩的一聲燃燒起來，熾烈的火光將整個洞壁照的通亮。
洞壁上仍舊是那些壁畫，前面是一羣羊角惡魔圍着篝火跳舞，中間好像是一座虛空的惡魔之城，城邦下流動着滾紅的岩漿，頭頂應該是個風扇模樣的反應爐，看情況應該是收集能量所能。
沿着洞壁向裡，則是十幾個祭壇，這些祭壇上掛着各種的魔神像，或許是時間太長的緣故，這些魔神像十分模糊。
簡單處理下夠厚，便召喚骷髏將衍生空間中滿滿的烤肉往外搬，不到片刻，圍着火堆已差不多有兩堵牆那麼厚，另一面洞壁上擺滿了烈酒。
自然，在交易中貝璐曼沒提到過這些酒肉，不過這算是凱倫的心意，上次交談貝璐曼雖然極力隱藏，但凱倫能看出來，他對這些東西很貪婪。
果然，酒罈還沒擺滿，一陣沉重的腳步聲便從地底傳來，不消片刻，一個巨大雪白仿若巨熊的身影便鑽了上來，碩大且黝黑的眼瞳在冰洞內掃了一圈，露出一絲滿意笑容：“又是酒肉啊，不錯，你很有誠意，東西帶來了嗎？”
凱倫能感覺出對方在強烈壓制自己的情緒，尤其在酒肉面前，對方似控制不穩。
儘可能的讓自己表現的無情，因爲在很多場合，這種情緒往往能夠讓人覺得高深莫測，不過凱倫感受過那種沒有一點情緒的靈魂，這種可以壓制就顯得太有些逢場作戲。
甚至讓凱倫覺得，對方似急切的想要完成這筆生意，或者說非常想得到靈魂。
儘管這只是一些細節，但很多情況下都是細節在決定成敗的。
凱倫將那枚儲藏着靈魂的牙齒拿出來，看都沒看直接甩向了貝璐曼。
貝璐曼嚇了一跳，頭上的兩根惡魔之角突然激盪出一道魔力，化成手掌託在空中，小心翼翼的看了又看，過了好一會兒，纔看向凱倫，在確保凱倫沒異議後，才緩緩的將其吞入嘴巴，囫圇咀嚼了幾下，一個吞嚥下了肚。
驟然間，貝璐曼渾身的白毛盡數融化爲水，露出一層灰黑色的表皮，表皮中褶皺密集，好似燙傷，更似火山噴發後的火山岩，醜陋不堪。
這灰突突的表皮上，好似有尖針在下面捅着，鼓起上百個小點。
隨着小點不斷凸起，貝璐曼越發痛苦，片刻不到，黑黝黝的額頭上早已大汗淋漓，可即便如此，貝璐曼仍死死咬着牙關，雙眼緊閉，似將渾身氣力集中到脊背之上。
終於，脊背上冒出的凸點終於到了極限，波波波，一聲聲破開，形成一個個黑色毛孔，毛孔內如同春天嫩芽般生長出一根根透明毛髮，毛髮逐漸生長，變硬，最後完完全全捲了起來，披在灰色的脊背上。
在偌大脊背上，幾百根毛髮就好像荒原上的幾顆老樹，特別顯眼，有了這些毛髮，貝璐曼更醜起來。
貝璐曼似乎沒覺得自己模樣，看着零星毛髮，臉上竟露出一絲欣慰笑容，看向凱倫的目光，也帶着幾分感激。
毛髮在貝璐曼的控制下襬動了幾下，才緩緩貼到脊背上，化爲一絲薄薄的靈魂之能消散掉，而後整個灰突突的脊背開始瘋狂生長白髮毛髮，一個眨眼，貝璐曼已恢復到初次見面時的巨熊模樣。
剛剛一瞬間貝璐曼似在吸收靈魂，剛剛那個醜陋模樣顯然纔是貝璐曼真面目。
一切都在眼中，凱倫神情很平靜，對於醜陋並不厭惡，相反對貝璐曼還有幾分尊敬、
這個人的命運相當坎坷，能夠經歷過磨難仍能夠屹立不倒的人，是應該被尊敬的。
試想凱倫一路走過，不過短短五年時間，整個大荒原上那些他曾經認爲的強者還有幾個。
“靈魂沒問題吧。”凱倫說的很隨意。
貝璐曼搖了搖頭，“沒問題，只是這些靈魂….”
“怎麼了？”凱倫有些擔憂，畢竟這些是合成的，材料不過是海洋中的魚蝦，根本不算是從一個正經生靈中提煉出來的。
“沒什麼，很特別，你提供的靈魂很好吸收，他們似乎不會反抗。”
“看來你很喜歡。”凱倫平和笑着，不好吸收就怪了，這些靈魂首先繫系統統的處理了一遍，然後又經過多次剔除雜質，再經過複雜壓制，每個過程都可謂做到極致，與其說是靈魂，還不如稱之爲靈魂能量更爲恰當，“現在咱們能談談交易了嗎？”
貝璐曼舔了舔舌頭，似還在回憶剛剛靈魂的味道，並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凱倫的問題，眼睛在洞壁上的壁畫掃了一圈，目光開始快速閃爍起來。
凱倫心頭一愣，這種遊離目光是非常不好的信號，對方要耍賴。
“貝璐曼，你已經吞吃了我送的靈魂，一萬個並不便宜。”凱倫瞬間加重語氣，在其身側，十六個黃金骷髏以七芒星陣出現，以弓弩形態直接死死鎖住了貝璐曼。
他不喜歡使用武力，可並不意味着他不會捍衛自己的權利。
迎面而來的殺機讓貝璐曼一愣，他從沒想到凱倫出手，那些骷髏表面閃爍的光澤比之他見過所有的利器都要鋒利，而且骨質的密實程度遠遠超過預期，顯然這些骷髏帶着某種巨力。
這些骷髏看似鬆散，可卻是魔法師通用的十三角星陣，可以無死角的封鎖一切區域，同時這些骷髏之間帶着透明鎖鏈，應該是某種力量共享。
他自持有幾分武力，可要在這些骷髏中佔到便宜，顯然並不容易，尤其凱倫左手處，那給他一股直擊靈魂的毀滅感，此刻，似乎只要微微動一動，便會被對方右手直接鎮壓。
貝璐曼沒動，只是打量着洞壁上的圖片，正如凱倫猜想的一樣，他沒那個能力，所謂的空間裂縫根本不存在，他所能做的就是將這些影像中的一部分訊息引出來。
如同上次那般給凱倫展示的不過是表象。
“凱倫，我得說聲抱歉，沒想到你會做的這麼體貼，我並不想和你爲敵，現在我必須承認，我根本不知道惡魔通道，給沒法給你想要的惡魔友誼，我所能做到，就是將這些影像中記載的訊息引出來，說實話，我認爲他對你沒一點用處。”
凱倫遇到了最壞的情況，他想要的幫助一點沒有，甚至被這個半惡魔化的東西忽悠了。
簡單來說，他上當了。
上次看到的暴風收集器和熔岩異象都不過是虛假表象，試想一下，如果對方有真正的惡魔手段，早應該在冰原上大開殺戒，怎麼會和自己做靈魂買賣的生意。
一萬個靈魂雖多，可也不過是十幾個部落而已，對於一個惡魔來講實在有些簡單不過。
擺弄一個普通野蠻人的令狐，然後再製造一些幻象，這種普通的幻術在閃金鎮的大街上隨處都是，自己怎麼就偏偏信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