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遇白的手指緊握着方向盤,他勾起脣角,露出莫名的笑,聲音卻是一貫的低沉:
“該不會是怕我吧?”
“想多了你!”般若微微笑笑,語氣還是淡淡的。
不知怎的,自從上次霍遇白把話挑明瞭,兩人倒是沒有想象中那麼尷尬,以前相處總覺得彆扭,現在反而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霍遇白沒做聲,從後座上拿了一瓶酸奶,遞給般若。
“我吃過了。”般若看向他,有些不解。
“小朋友應該補補身體!”
霍小北在後座舉起手,力求吸引注意。“二叔,我也是小朋友,我也需要補身體!”
霍遇白淡淡地瞥了一眼他。“你就是小時候補多了,才變成現在這個模樣。”
“什麼?”
霍小北縮了一下,沒敢反駁,他心裡哀嚎,二叔你憑良心說,他現在這個樣子還差嗎?簡直是萬人迷好不好!也就是比你差了那麼一滴滴,不過,差的也不太明顯啊!
但是,就算他再差,拿着他的牛奶做人情去泡妞,這算幾個意思?
霍小北只好在後座,畫圈圈詛咒他。
他這一插嘴,倒讓般若覺得手上的牛奶有些燙手了,她沒說話,抿着脣轉頭看向窗外,活了近三十年,還被一個跟自己前世差不多大小的男人當成小朋友看,般若莫名覺得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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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的早上,路上的車子很多,原本半個小時的車程,他們足足走了近五十分鐘。
這次拍賣會在恆隆酒店舉行,因爲此次的規模不小,加上保利是這個行業里人比較認的,因此周邊不少城市的收藏家都趕過來了,現場人來人往,車位難得稀少。
霍遇白停好了車,三人從車上下來,忽然,一個男人走過來,笑着打招呼:
“霍總!”
霍遇白眯着眼,面色不變。“葛老闆!”
葛老闆彷彿很高興霍遇白還記得自己,那模樣頗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他深知霍遇白是霍家這一代的掌門人,也知道霍遇白有個上高中的侄子,那麼這侄子邊上這個女孩雖然沒見過,但應該是霍遇白的侄女吧?葛老闆難得能跟霍遇白攀上交情,便看看霍小北和般若,努力在找話題:
“霍總,這是帶侄子侄女來玩啊?”
般若呆了一下,隨即臉一黑,倒是霍小北抿着嘴在一旁一本正經地偷笑。
霍遇白麪色冷了幾分,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葛老闆,沒有說話。
葛老闆不明白自己哪說錯了,生怕惹霍遇白不高興,便又努力製造話題,誇獎說:
“現在年輕人都很追求個性,但我今天看霍總的侄子侄女,他們果然是教養很好,跟外面那些孩子就是不一樣,看起來都乖巧聽話,真是難得!”
般若的臉黑了又黑,她哪裡看起來跟霍小北這個中二青年像了?哪裡看起來就像是霍遇白的侄女兒了?
她看向葛老闆,只見這人眉宇間一股鬱郁之色,再看他的面相,確實是勞苦忙碌卻留不住錢財、中年不得志的命,也難怪了,這葛老闆連這點眼力都沒有,說明他看人不準!並且他連霍家有幾口人都不知道,說明他耳目閉塞,消息不夠聆聽!這種人怎麼能在商場上混好?更別說是水-很-深的古董圈子了。
察覺到她的注視,葛老闆愣了一下,不知爲何,剛纔這小姑娘看他的眼神,總讓他覺得自己好像從裡到外被看穿一樣,彷彿這小姑娘能主宰他的命運一樣。
不可能的!她年紀輕輕怎麼可能有這種能力?一定是自己看錯了!想着,葛老闆繼續看向霍遇白。
般若搖搖頭,沒興趣陪他在這客套,她面無表情地瞥了葛老闆一眼,剛要走,卻聽霍遇白忽然開了口:
“葛老闆說笑了,侄女比較聽話,這侄子可就難說了。”
“男孩子都比較皮,女孩子會聽話一點!”葛老闆接話說。
霍遇白麪色沉沉,沒有說話,葛老闆見了撓撓稀疏的頭頂,笑說:
“好好!那我就不耽誤霍總時間了。”
“嗯。”
霍遇白說完,面無表情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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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霍小北調笑說:“二叔,我怎麼不知道你多了個侄女?”
霍遇白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而後面無表情地說:“待會結束後,我把你送到你爸那去。”
霍小北聞言,露出顯而易見的害怕來,他連忙哀求霍遇白:
“二叔,你別開玩笑了!我可是你親侄子!你肯定不想看見我被折磨得體無完膚吧!”
他實在是不想去他爸那裡,看那些屍體的標本、各種放在瓶子裡的器官、以及各種屍體的解剖圖了。
從前有一次,他在那裡住了幾天,從此以後的一年多時間裡,他見了肉就噁心,差點弄出心理陰影來。
霍小北見般若遠遠走在前面,他追着霍遇白小聲說:
“二叔,你肯定不忍心把我送走吧!我知道錯了,呸呸呸!什麼侄女啊!就憑您這丰神俊朗的長相,跟般若站一起,那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您看您多年輕啊!別聽那人胡說!”
霍遇白終於停下腳步,他嘴角揚起,噙着一抹淡笑,似乎很滿意他的拍馬屁功夫。
“我會跟霍醫生說,小北年紀還小,心靈脆弱,禁不起折騰!”
霍小北豎起大拇指,連番拍馬屁:
“二叔您真是英明啊!般若做我二嬸,怎麼看怎麼合適!”
霍遇白冷哼一聲,徑自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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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到會場的時候,趙明遠已經到了,見般若和霍遇白一起進來,趙明遠有些驚訝,他很快掩飾住自己的情緒,和他們打了招呼。
等般若和霍小北去一旁,趙明遠才小聲問霍遇白:“二爺,今早,你親自去接她的?”
霍遇白淡淡地應了聲,沒有否認。
“這可不像你的風格!”
趙明遠盯着他看了許久,覺得自己琢磨不透他的意思,又說:
“我記得這麼多年,你也沒對哪個女生上心過,就說蘇旖吧,也沒享受過這種待遇,你該不會是真的對大師有意思吧?”
霍遇白沒做聲,趙明遠見狀,輕笑一聲,他看着般若的背影,說:
“講真的,你和大師要是真的在一起,我真是想都不敢想!”
“嗯?”霍遇白眯着眼,眯着眼看向他。
趙明遠理所當然地說:“你自己想想,你們霍家夠有錢了,百年世家,多少代人,每代人都爲霍家打家業,如果把你們霍家的所有古董都變賣,說是富可敵國一點也不誇張!”
霍遇白忽然開了口:“如果把霍家所有的古董都變賣,只怕到那時,古董就變得一文不值了。”
“嗯?”趙明遠沒反應過來。
霍遇白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只怕到那時,市面上的古董會變得跟當季的白菜一樣多。”
趙明遠終於明白過來他的意思,雖然這是事實,但是,二爺你這麼刺激人真的好嗎?這是變了花樣的炫富你懂嗎?
“總之,你自己也知道,霍家的財力如何,換個角度來看,你就算不靠霍家,你自己的身家又比誰差了?如果把你的財產給變賣,把你那些罕見的古董拿出來拍賣,那還有蘇家蘇旖他爸什麼事啊!”趙明遠哼了一聲。
“所以?”霍遇白認真地問:“小學老師沒教過你,說話要直入主題?”
趙明遠又被刺激了一下,他接着說:
“你就不說了,咱們就說說大師吧!就她那鐵口直斷的能力,完全稱得上是一代玄學大師了!我估計,現代社會,能和她齊肩的人最多不超過三人,也或者說,壓根沒有人能比得上她!她算命賺錢簡直是分分鐘的事情,這也就算了,人家還會撿漏賭石,動不動就賺一兩個億,你告訴我,你們兩人強強聯手,你有意思嗎?啊?賺那麼多錢有意思嗎?你們想把全世界的財富都搬進自己的口袋裡嗎?”
趙明遠簡直不敢想。“我無法想象,你都這麼有錢了,哪天大師再給你算個命指點一下,告訴你怎樣才能賺更多的錢,到那時候,你們倆估計要聯合起來霸佔世界首富和世界次首富的位置了!”
“你忘了她無法給我算命?”霍遇白忽然開口。
趙明遠愣了下,他隱約記得似乎真是有這麼回事。“我把這事給忘了!不過那只是意外吧?難不成她真的算不出你的命格?這不應該啊!大師從來沒出錯過!”
“我就是那例外!”
霍遇白說道,而後他定睛看向趙明遠,問:“你知道爲什麼她算不出來嗎?”
“爲什麼?”趙明遠一臉不解。
“因爲,我是他命定之人!”
“耶?”趙明遠石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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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利的秋拍,很久以前就開始徵集拍賣品了,一般來說,秋拍的拍賣數量不小,藏品從古董珍玩到書畫,再從現當代藝術到珠寶腕錶,甚至連珍稀的名酒都有,共有上千件拍品,可謂是珍品薈萃、佳作雲集。
但是這樣規模的拍賣會,真要想把藏品送進來,也要過不少關卡,通過層層鑑定以後,才能參加拍賣,因此,一般的東西是很難呈拍賣會的展臺上。
保利的拍賣會之前都舉辦過預展,當時般若因爲上學的原因沒來得及去,好在霍遇白送給她的資料中有各類藏品的資料,她一一看過,確定過幾樣有意的商品,打算到時候競拍。
本次拍賣會共舉行兩天,在兩個會場同時舉行,今天已經是拍賣會的第二天了,這場在恆隆酒店舉行。
正巧般若看中的幾樣拍品,都在今天拍賣,因此她也算來巧了。
拍賣會還沒開始,般若四處走了走,過了一會兒,她在酒店大廳的一幅壁畫前停了下來,這是一幅傅抱石的大型水墨山水圖,被酒店的老闆鑲嵌在牆壁上,顯得大氣磅礴,十分顯眼。
她欣賞了片刻,忽然聽見一聲冷哼,只見霍傾城、蘇旖,還有幾個富家千金,一同走了過來。
蘇旖是名媛,加上打扮得十分顯眼,長得也漂亮,還有一干保鏢護着,一進來就吸引了不少目光,不過因爲今天場合特殊,倒也沒人上前索要簽名。
她路過般若面前,停了下來。
蘇旖摘下墨鏡,指着般若冷笑一聲,陰陽怪氣地身後一干姐妹說:
“大家看啊,這就是我說的那個女算命的!”
身後馬上傳來一陣配合的嗤笑聲:“就她這樣的還想算命?我看是騙錢的吧?要麼就是陪老闆睡覺,老闆再找算命當理由,把錢打到她卡上,要麼,怎麼能騙過他們的老婆呢?姐妹們,你們說是嗎?”
“我看有可能!”一個女的馬上接話。
“聽說現在很多老闆就喜歡包養學生!”
般若壓根沒拿正眼瞧她們,她感嘆一聲:“哪裡的狗在吠!”
這話一出,說話的人立刻變了臉色,霍傾城見狀,笑道:“王小姐果然牙尖嘴利,難怪我哥會被你迷上!”
蘇旖冷笑:“二哥怎麼可能喜歡她這樣的!”她看向般若,“你說,是不是你勾引二哥!”
般若似乎很驚訝,她一臉不敢相信地看向蘇旖,“是啊!你怎麼知道?”
“你!”蘇旖氣炸了,堂堂第一名媛,居然搶不過一個高中生,說出去都讓人笑話。
般若不理她,她正要走,卻被蘇旖一把拽了回來。
這一拽,兩人身體接觸,般若的腦海中又出現許多畫面。
般若面色馬上冷了,她鄭重地警告:“蘇旖!你一再找我麻煩,如果你再這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不客氣?我巴不得你對我不客氣!”蘇旖一臉妒恨,她挑起脣角,冷笑着說:“大家知道嗎?上個星期她對我說,叫我小心拍得的那個花瓶!那個花瓶是我花了一個多億拍下來的,難不成還能壞了?你們說她是不是嚇唬人?現在都過了一星期了,我的花瓶還是好好的在我手上,這不,我爸今天正要召開記者發佈會,到時候會公佈這個藏品。”
說完,她得意地對般若說:“你越是想我的花瓶出問題,我的花瓶越是好好的!你越是見不得我好,我越是不理你!你誰啊!還真以爲自己是神算啊?”
般若冷笑一聲,看着她的眼神看向一個白癡。
“蘇旖,你的手機馬上就會響起來。”
“手機響?你以爲你是神仙啊!”蘇旖紅脣輕啓,露出一絲不屑。
誰知她話音剛落,一陣音樂傳來,蘇旖的手機真的響了起來!蘇旖愣了一下,在場的人也面面相覷,不知這般若怎麼就知道會有人打電話給蘇旖。
蘇旖疑惑這接起電話,誰知電話那頭的人急促地說:
“大小姐!不好了!老爺今天召開發佈會,你拍的那個花瓶不知怎的,忽然就裂開了,現在簡直是碎成粉末狀,連修都沒辦法修,最關鍵的是,當時許多媒體人士在場,現在我們蘇家花了一個多億拍的花瓶碎裂的消息已經傳了纔出去,想要封鎖消息都來不及,只怕這次要對股票造成不小的影響!老爺很生氣,正找你呢!你要有心理準備啊!”
“什麼?”蘇旖面色煞白。
錢沒了倒不是主要的,關鍵是蘇家拍得花瓶的消息已經散播出去,如果缺裂成粉末,還被媒體給捅了出去,這樣一來,本來現狀就不好的蘇家,更是雪上加霜了。
“叔,我爸現在怎麼樣了?”
“老爺被氣得心臟病都犯了,您還是快點回來吧!這事估計最後還得你出面,用你在娛樂圈的人脈,製造點新聞,把這個消息給蓋過去。”
蘇旖深知,如今的自己和蘇家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她聞言,當即應道:
“好!我現在就回去!”
她掛了電話,一臉陰沉地看向般若。“你早就知道了?你是故意想看我出醜吧?你爲什麼不早點提醒我?”
般若冷笑,“你腦子有病嗎?你蘇家不是不在意這一兩億嗎?你蘇旖不是有的是錢嗎?我記得這話可是你說的!怎麼?現在嫌錢多了?開始把這一兩個億當回事了?”
“你……”蘇旖氣得不行。
然而,這麼多圈內人在場,蘇旖可不能丟了份,家裡的電話一直催她回去,蘇旖無奈,只好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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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蘇旖離去的背影,般若不由在想,這第一名媛從外表看來,可真是無可挑剔的,別的不說,就這漂亮的外表和凹凸有致的身材,已經能力壓羣芳了,更別說家裡還有錢,她有自己專門的化妝造型團隊,隨時讓她從里美到外,她身上的每一寸皮膚都精心保養過,每一處細滑都彰顯着錢的作用,合宜的打扮和精心的保養,使得她整個人看起來時尚且精緻。
然而,她的外表有多好,內裡就有多糟糕!
般若忽然認真地想了一下,以霍遇白的性子,應該是絕對看不上這個的女孩的。就算將來自己不跟他在一起,他也有別的選擇,絕不可能愛上蘇旖。
當然,不排除有些男人會利用婚姻上位,但不知爲何,般若就是知道,以霍遇白的性子,不屑於也沒必要做這樣的事情。
那麼,自己當初天眼看到的畫面,是否存在一定的誤會?畢竟,她的天眼也沒看到這兩人赤-裸裸躺在牀上,只不過是看到蘇旖隨意闖入他的臥室,又貼着他的身,三人之間起了矛盾罷了。
也許,這一切都是誤會呢?
想到這,般若面色凝重起來,假如真是一場誤會,那她之前因爲這不給霍遇白好臉色看,又算怎麼回事!這豈不顯得她之前的舉動就像個笑話一般?
不論如何,般若決定先放下成見,好好觀察再說。
見蘇旖走了,霍傾城上下打量着般若,認真地說:
“我勸你別白費心思了,我哥絕不可能喜歡你這樣的人,我們霍家也不可能接受你做主母!”
般若冷笑:“說的好像我巴不得進你霍家一樣!你霍家是皇宮嗎?大門是鑲金子的嗎?還是你家有皇位可以繼承?以爲我那麼想進?”
這話說的霍傾城面色一紅,她一向自視甚高,以爲所有人都得仰望霍家,卻沒想到,第一次被人家這樣嗤之以鼻。
“你!你說的倒好聽!”霍傾城惱羞成怒。“我霍家的門又何止是鑲金的那麼簡單?總之,我絕不接受你這樣的人做我嫂子!”
“傾城!”
穿着考究西裝的男人面無表情地走了過來。
“二哥?”
霍遇白在人面前一向脾氣好,但霍傾城打小就怕這個好脾氣的二哥。
霍遇白冷眯着眼,俯視着霍傾城,毫不客氣地說:
“你可以不接受!但我要告訴你,你接不接受,不在我的考慮範圍內。”
聽了這話,霍傾城簡直要氣哭了。“二哥!你怎麼能找這樣的人呢?我們霍家人不可能接受她的!”
“傾城,注意你的言辭!你要知道,霍家人的意見,我壓根不放在眼裡!”霍遇白冷聲警告。
霍小北也走過來,見兩人之間氣氛很差,他縮了縮脖子,小聲叫道:“小姑。”
霍小北不知道爲什麼,別人家姑姑都很疼愛侄子,可他卻一直不受霍傾城的待見,這小姑每次見了他都黑着臉,就跟欠了她幾千億一樣!
霍傾城沒理他,她氣道:“二哥,你要是再執迷不悟,我可就告訴爺爺了!你是霍家未來的掌門人,你怎麼可能隨便找個人結婚!”
霍遇白的面色愈發冷了,他眼神中露出顯而易見的凜然,語氣也是前所未有的冷冽:
“傾城!別怪我沒提醒過你!我的事還輪不到你來管!”
說完,他牽起般若的手,轉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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