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消息的蘇水墨心裡五味雜陳,說不上來是什麼滋味兒。
這不僅是原主的內心感受影響到了她,也是蘇水墨自己在接收到以前的記憶後產生的想法。
原主記憶中的蘇老爺似乎並沒有多疼愛她,天天忙着做生意,與家人相處時間很少。
有時候蘇丹青或者程氏欺負蘇水墨了,蘇老爺也會相信她們的惡人先告狀,雖然不至於呵斥蘇水墨,卻也不會懲罰程氏母女。
這令原主感覺很難過,她時常覺得自己是家中多餘的。
現如今蘇老爺回來了,一方面蘇水墨擔心他得知程家的事後勃然大怒,另一方面,他生怕蘇老爺以自己是女兒身爲由,不讓她插手生意上的事。
見蘇水墨這兩天心神不寧的,蘇凡看在眼裡疼在心裡,只是他自己也對於蘇老爺的到來有些忐忑,不知該如何勸自家小妹。
他一直都覺得很奇怪,蘇老爺明明更愛他們的母親,可他爲何更加親近蘇丹青?
這心緒不寧的日子沒持續多久,蘇老爺便帶着車隊,浩浩蕩蕩地回來了。
蘇凡和蘇水墨將家中上上下下打點好,親自出門迎接,遠遠望着車隊,兄妹倆竟然有了幾分緊張的感覺。
首先是載滿貨物的貨車,緊接着便是騎着高頭大馬的隨從。隨從們將蘇老爺的馬車圍在中間,到了蘇府門口時便讓開一個缺口。
車伕跳下來,恭恭敬敬地打開車門,“恭迎老爺回府!”
身穿華服的蘇老爺慢慢從車裡探出身子,管家趕忙搬來凳子,蘇老爺踩着凳子走下來,腳步穩健。
蘇老爺才四十多歲,卻已經頭髮花白,眼角的皺紋隱藏着風霜與滄桑。
好在他整個人看起來很精神,雙眼中透露着生意人的精明,甚至還有幾分看破滄海紅塵的大氣。
蘇凡正要行禮,卻忽然感覺蘇水墨的狀態不對勁;擡頭一看,她竟然流淚了。
蘇凡愣了一下,隨後釋然地笑了。
到底是骨肉血親。
而蘇水墨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她完全說是無意識的狀態下掉的眼淚,她本人實在沒什麼想哭的衝動。
想來這副身體畢竟是原主的,所以見到父親,即便只有一個軀殼,也是會激動地掉眼淚吧。
親情這個東西,真的很奇妙。
蘇老爺複雜地看着蘇凡和蘇水墨,站在馬車前沒有再向前踏出一步。
一旁的管家都急了,“老爺,這是您的家啊,您怎麼不往前了?”
蘇凡行了個禮,“爹,您回來了。”
蘇老爺沒說話,依然怔怔地望着他們。
“……爹,歡迎回家。”蘇水墨忍不住喊了一聲。
這句話讓蘇老爺彷彿觸電一般,他突然三步並作兩步,匆匆來到兩人面前,蹲下身將蘇凡抱住,嗚咽起來。
“爹!爹您怎麼了?”蘇凡有些驚慌。
隨從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覺得奇怪,卻沒有一個人敢說話。
“爹,您是不是在外面遇到什麼難事了?”蘇水墨趕忙問。“無礙的,回家就好了……”
蘇老爺搖搖頭,咬着牙似乎是想平靜下來,卻依然淚流不止。
“爹,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被他抱着的蘇凡此時是最尷尬的,動也不敢動,又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我,對不起你們……”蘇老爺抽噎着,說出了這句話。
兄妹倆懵了。
不會是真的在外面出事,破了產,所以這麼難過吧?蘇水墨推測着。也不對啊,我看帶回來的東西不少啊,怎麼看都不像破產的樣子。
蘇老爺放開蘇凡,慈愛而又有些痛苦地看着他,“這次回家,我本是不想來的,只是我實在忍不住想回來看看你們……”
他又看向蘇水墨,滿眼心疼,“之所以不想回來,是因爲我不敢。我虧欠你們兄妹二人太多太多了,讓我如何面對你們?”
他這麼一說,蘇水墨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爹,您是我們的父親,談何虧欠不虧欠的?”
“你們母親走後,我一直有意疏遠你們,現在想來,我真的太過愚蠢。”
蘇老爺來到蘇水墨面前,慈愛地撫摸着她的臉蛋,“以前我總覺得,我看到你們就會想起你們母親,所以刻意疏遠,和你們拉開距離,這樣我便不會睹物思人。
“只是我錯了,我只顧着自己的心情,卻全然沒有考慮到你們的感受。這幾年在外面我也想通了,我不能將自己思念的錯誤歸結在你們身上,這對你們是不公平的。
“更何況,你們是我和思柔生命的延續,我卻這樣對待你們,我……”
蘇水墨鼻子一酸,眼淚又掉下來,“爹,您別這樣。我和哥哥從來沒怪過您。”
“父親,從小到大,我只是以爲是我做的不好,讓您失望了。我一直以爲您並不愛我們,原來,是我錯怪您了。”
蘇凡熱淚盈眶,情緒有些激動。
一方面是因爲重新見到父親的欣喜,另一方面則是誤會解開後的感動。
“我想了很久,最後還是決定回來見你們一面。”蘇老爺苦笑道。“我不想再逃避了,我想直面自己的孩子。
“我知道,我對你們的疏遠造成了很大的傷害,我不想祈求你們原諒我,我只是想看看你們,只要能看看,我就滿足了……”
“爹您說什麼傻話,我和哥哥都說過了,我們不怪您!”
說着,蘇水墨撲到蘇老爺懷裡,緊緊抱住他。
“您回來就好,這下蘇家終於團聚了!以後咱們一家再也不分開!”
“爹,墨墨和我都很想您。”蘇凡眼角帶着淚。“剛纔墨墨見到您下來,激動地都哭了。我們也只奢求您能回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好孩子,好孩子……”
蘇老爺喃喃着,一手摟着蘇水墨,一手抓着蘇凡,彷彿一個找回丟失了多年珍寶的人,無論如何也不肯放手。
見此情景,在場的人無一不被感動,露出寬慰的笑容,有幾個丫鬟還偷偷抹眼淚。
“爹,咱們快些回屋吧,舟車勞頓,您也累了。”蘇水墨擦擦眼淚,笑道。
“哎,回去,趕緊回去,我還給你們帶了東西!”蘇老爺趕忙點頭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