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城和點點頭,“你倒是看得很透徹,相反,他本人卻不清楚自己幾斤幾兩。”
因爲剛纔說話的時候,蘇水墨看向了欒元凱,自然也看到了宴席上的崔文成,心裡有些疑惑,“崔文成今天怎麼這麼安靜?他平日裡也這樣嗎?”
“崔文成乃是四品官員,爲人孤僻,性格古怪,又十分神經質,覺得普天之下都害他,自然不怎麼合羣,安靜也是正常的。”
“聽你們之前的說辭,我還以爲這人肯定咋咋呼呼的呢,沒想到是個悶葫蘆。”
三人簡單聊了幾句,崔燦帶頭,行酒令便開始了。
蘇水墨趕忙推了推嚴子省,“快,你表現的機會來了。”
嚴子省卻慫得不行,“罷了罷了,我哪兒比得過其他學士?還是不要丟人現眼了。”
蘇水墨急道,“你傻呀,崔大人既然願意請你過來,剛纔還幫你解圍,證明他是相中你的,舉辦宴席只是爲了找個名正言順的理由,把自己的女兒賜婚給你。
“如果你一直縮着,不肯露面,他就算想把女兒嫁給你也沒有機會啊!讓別人幫忙搭把手,首先你得自己把手伸出去吧?”
嚴子省猶豫不決,最終還是點點頭,端着酒杯去了宴席中央,加入行酒令的活動中。
看他在人羣中並未受欺負,蘇水墨放下心來,正準備端筷子品嚐眼前的美食,卻看到欒元凱端着酒杯過來了。
宋城和最先站起來,唯恐他來者不善,“欒翰林這是要做什麼?”
欒元凱笑道,“凌霄將軍別這麼緊張,只是今天尊夫人的一番話讓我幡然醒悟,所以特地來敬酒一杯,想要賠個不是,也是爲了表達我的誠心改過。”
他的這個舉動倒是讓蘇水墨意想不到,不過既然對方願意道歉,她也不想做個小肚雞腸之人,於是拉了拉宋城和的衣角,示意他不必緊張。
宋城和將信將疑地讓開,眼睛卻一直盯着欒元凱,生怕他做出什麼舉動來。
蘇水墨端起宋城和爲她倒的果子露,說,“我不能喝酒,用這個代替吧。欒翰林,剛纔也多有得罪。”
“哪裡哪裡,您教訓的是啊!”欒元凱趕忙說,神色盡是討好的意味。
恰巧此時崔燦叫宋城和過去飲酒,見欒元凱還算乖巧,崔燦又不能得罪,宋城和便離開了自己的坐席。
而欒元凱卻在他走遠的一剎那變了臉色,舉着的酒杯猛然傾斜,裡面的酒全都灑在了蘇水墨身上。
蘇水墨驚了一下,趕忙丟下放下酒杯抖落身上的酒水,欒元凱則冷冷道,“真是抱歉,宋夫人,在下手滑了。”
說罷,他趁着蘇水墨糾纏衣服的時候快步離開,回到了自己的坐席上。
蘇水墨氣得直跺腳,沒想到這欒元凱如此小肚雞腸,表面一套背後一套,虧自己剛纔還以爲他是真的誠心悔過了!
正當蘇水墨焦急時,一個小丫鬟匆匆跑來,對蘇水墨行了個禮,“蘇小姐,我們家小姐邀您去繡樓一趟,幫您更衣。”
蘇水墨怔了一下,沒想到崔華容竟然願意爲自己解圍,頓時感激不已,“多謝,那就請帶路吧!”
蘇水墨拉住一個在宴席上伺候的小廝,讓他等宋城和回來後轉告他自己的去向,便跟着丫鬟進了繡樓。
踏入繡樓內,映入眼簾的是女子廂房的擺設,古香古色。
一名身着牙白底鑲金線滾邊留仙裙的女子朝自己走來,不用說,此人定是崔華容。
兩個女孩見面後,互相福了一下,崔華容最先開口,“多謝蘇小姐爲子省解圍。”
眼看她又要行禮,蘇水墨趕忙攔着,“舉手之勞罷了,而且我也是個商人,實在看不慣他們的做法才這樣做,我和嚴公子沒什麼關係的,你可千萬別誤會啊。”
崔華容笑道,“蘇小姐說笑了,我當然不是欒元凱那種小肚雞腸之人。先前你訓斥那些虛僞君子時,我在繡樓內聽得一清二楚,實在想跳出來爲你喝彩。
“士農工商各司其職,沒有高低貴賤之分,兄長他們卻因爲子省是做生意的,總是瞧不起他,實在令我頭疼。”
“我也遇到過高 官貴人,每個都比這羣翰林院學士強,可這些人不僅沒有瞧不起我,還對我很尊重,真是不明白這羣人哪兒來的自信嘲諷商人。”
“半瓶子醋反而是最響的,成熟的人才會像垂頭的稻穗一樣,充滿謙卑。”
崔華容的這番話倒是讓蘇水墨心裡很舒服,當下就對她有了個“知書達理”的判斷。
不過想起之前嚴子省說,崔華容執意要與他私奔,看來眼前這姑娘也是個潑辣的性格。
崔華容拍拍腦袋,對丫鬟吩咐道,“我都忘了,快,給蘇小姐準備衣裳。”
蘇水墨換上了一套長裙,與崔華容交談了幾句後,擔心那小廝沒有將消息送到,惹得宋城和找不到自己而着急,於是向崔華容告辭。
她的手放在門上,正要推開,崔華容卻忽然叫住她,“蘇小姐,我知道你和宋將軍來的目的……我此生非子省不嫁,還請你們勸勸我父親。”
蘇水墨笑道,“放心,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令尊對嚴公子印象還是挺好的,只要搞定你兄長,一切就好辦了。”
說着,她推開門正準備出去,一個人卻忽然飛撲進來,直接將蘇水墨撞倒。
“蘇小姐!”崔華容驚呼一聲。
撞倒蘇水墨的不是別人,正是崔文成。
他不顧地上的蘇水墨,飛速衝到崔華容面前,彷彿這屋裡的其他人都不在一般,拉着她的手驚恐道,“容兒,我會死,我會被人害死!”
丫鬟將蘇水墨拉起來,蘇水墨揉揉摔疼的屁股,正想譴責崔文成,卻見他哆嗦着身子,死死拽着崔華容的手腕,“容兒你一定要救我,我不想死,我不能被殺死!”
“哥哥您又怎麼了?”崔華容無奈道。
看起來,這不是崔文成第一次這樣了。
“有人想殺我,在這宴席上!”崔文成幾乎是哭喊着。“是嚴子省,就是那個嚴子省要害死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