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凡下意識地尖叫一聲，凌空之中卻被人猛地拽住，隨後那人一個輕功躍起，竟然直接拉着蘇凡跳到了樓下。
心急如焚的蘇凡正要開口，卻見有人划着火柴，點燃了燈，管家、扈思葵以及好端端的蘇水墨正站在自己面前，每個人都面露喜色。
而抓着他的不是別人，正是他以爲被下了蒙汗藥的宋城和。
蘇凡愣在原地，“你們……”
“蘇公子，扈某失禮了。”扈思葵拱手道。
見蘇凡依然用懷疑的目光盯着管家，扈思葵無奈，只能用手卡着嗓子，低聲道，“我就是剛纔那個強盜！”
聽到這確實是剛纔那個強盜的聲音，蘇凡這才明白過來，“你們是串通好的？”
他雖然不認得思葵坊，卻認識扈思葵，也從蘇水墨口中知道他有一些手下。
所以儘管沒見過管家，但現在見到他對扈思葵那麼恭敬的樣子，也就知道他並非是壞人了。
蘇水墨直接撲到蘇凡懷裡嚎起來，又哭又笑，臉上的表情都亂成一團。
蘇凡有些慌亂，卻還是摸了摸蘇水墨的頭，把她抱在懷裡，柔聲安慰，“傻墨墨，哭什麼？”
他發現自己依然站在原地，突然間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這麼多年，這是他頭一次不依靠別人的力量，自己站着擁抱他人。
宋城和也對蘇凡行禮，面上的喜色無法掩蓋，“恭喜蘇公子，你的雙腿終於恢復，可以像正常人一樣了。”
蘇水墨擡起頭，抹了抹眼淚，抽泣道，“宋大哥說，哥哥你不能站起來並非是身體沒康復，而是心中有隱疾。”
“隱疾？”蘇凡皺了皺眉頭。“可我覺得自己好好兒的。”
“我想你應該是太長時間不能行走，心中對這件事有了障礙。這並非是你主動的，而是不由自主形成的。”宋城和解釋道。
爲了讓蘇凡相信，他還列舉了其他例子，“我見過有些從戰場上退下的老兵，他們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也有這種情況。
“不過，他們倒不是站不起來，而是聽到馬蹄聲就會渾身抽搐，要是見了匈奴的東西，更是情緒激動，甚至呼吸困難。
“他們也看過醫生，卻找不到病根兒，甚至當他們出現這種反應時，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這樣，只是身體強迫他們如此。”
“對對對，這肯定是因爲遭受到了太多磨難，所以我們的腦子主動形成了一些防禦手段來保護！”蘇水墨點頭如搗蒜。
她很清楚，宋城和說的是戰後應激反應，蘇凡大概也是因爲對站起來這件事執念太深，甚至以前發生過自閉的情況。
所以他的潛意識爲了保護他，就封閉了一部分思維和感官，讓蘇凡從潛意識裡就覺得自己站不起來，導致他的雙腿康復後卻依然坐在輪椅上。
見衆人用疑惑的目光盯着自己，蘇水墨趕忙找藉口，“這是我無意間聽史大夫說的，現在想想可能是這麼個道理，嘿嘿……”
扈思葵規規矩矩道，“正因如此，我們串通好，設了這個局。老闆遇難，情急之下你肯定會突破心理障礙，所以纔有了剛纔的戲碼。”
蘇凡轉了轉眼珠，“也就是說，從你們說有個醫術神奇的老人開始，就全都是編的咯？”
蘇水墨有些不好意思，“嗯……”
“這都是我的主意，別怪其他人。”宋城和搶先道。
蘇凡冷哼一聲，“哼，我生平最恨欺騙，你們居然合起夥來騙我！”
一句話令衆人臉上的笑容凝固，宋城和低着頭，似乎很羞愧的樣子，扈思葵和管家也不敢直視蘇凡。
蘇水墨有些着急，拉了拉蘇凡的衣角，小聲道，“哥哥，宋大哥他們也是一片好心，更何況你現在站起來了不是嗎？”
“墨墨，你可是我的親妹妹，怎麼幫着外人捉弄我？”蘇凡痛心疾首道。“站起來固然是好事，可你們騙了我，你應該知道，我最討厭被人矇在鼓裡。”
蘇水墨也心虛了。
確實，經歷過程氏母女的雙重背叛後，蘇凡對於欺騙過自己的人可是毫不留情。
所以現在所有人都心虛了，因爲他們知道，就算自己的出發點是好的，也掩蓋不了欺騙的事實。
見衆人都低着頭不敢說話，蘇凡雙手背在身後，厭煩道，“我本來不想原諒，可你們幫我站了起來，我實在難以忘懷。
“功過兩相論，朋友還是可以繼續做的，但是我想，我必須給你們一些懲罰，就罰你們……”
說到這裡，蘇凡的臉突然繃不住，露出一個嘴巴幾乎咧到耳根的笑容，“現在陪我出去逛一圈龍王城！”
衆人驚訝地擡起頭，見蘇凡先前的氣憤和壓抑根本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看着他們笑得前仰後合。
頓時，衆人的不安情緒一掃而光。
“好啊，哥哥你居然騙我！”蘇水墨故意兩手叉腰，裝作氣憤道。
蘇凡擦了擦眼角的淚，說，“誰讓你們那麼好騙吶？只允許你們演戲騙我，不允許我裝裝樣子嚇唬你們嗎？”
“我都快被嚇死了！”蘇水墨氣鼓鼓道。
蘇凡沒有理他，繼續笑着，與平日裡翩翩公子的模樣十分不同，現在的他就如同一個頑皮小子，笑得十分沒有形象。
但是蘇水墨知道，他只是太高興了。
他笑的並非是剛纔他們被嚇到，而是自己終於能站起來這件事。
殘廢了那麼多年，直到今天才能像個正常人一樣重新站起來，甚至還可以走路，他的心情一定是喜極而泣的。
等了那麼多年，終於等到了。
等蘇凡的情緒終於穩定下來，衆人這才嚷嚷着，像打手一般前呼後擁地陪着蘇凡出了門。
現在已是午夜時分，街上漆黑一片，好在月光明亮，月光像一片銀裝素裹灑滿了大地，照亮道路。
陣陣海風襲來，偶爾還有海鳥的叫聲，也別有一番風趣。
蘇凡走得最快，蘇水墨緊隨其後，如臨大敵。
因爲蘇凡的腿腳還不穩，走着走着就會晃一下，蘇水墨生怕他摔着，想及時扶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