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討厭路嘉譽,以前宋城和從未仔細看過他的臉,現在兩人近距離地面對着面,宋城和忽然感覺到一股異樣感由心底而生。
“宋公子爲何這麼看着在下?莫非是我臉上有什麼東西?”
路嘉譽說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嘴角依然上揚。
從他參加比賽開始,除非是遇到什麼大事,平常時候,他都是這樣,嘴角永遠掛着謙遜的微笑,看起來彬彬有禮,很討人喜歡。
然而,宋城和卻從這笑容中察覺出一絲瘮人。
他總覺得,路嘉譽雖然笑着,眼底卻絲毫沒有笑意,而且他漆黑的眸子如同一潭古井,深不可測,配合上那笑容,反而讓人覺得十分怪異。
宋城和也是猛然間才發現的,他在戰場上摸爬滾打那麼長時間,又因爲家庭的緣故,學會了看人臉色。
雖說不至於看着眼睛就能看透一個人,但至少,能從一個人的目光中察覺出友善或者敵對,這些本事他還是有的。
然而,這恰恰是令他感到不對勁的地方,因爲路嘉譽的眼神中,除了深沉,其他什麼也看不出來。
宋城和也只是根據他嘴角的笑容和眼底的違和感,才判斷出路嘉譽不對勁,若是尋常人,根本什麼也看不出來。
他驚訝而又有些憤怒地盯着路嘉譽,想從他臉上看出些什麼。
然而,路嘉譽卻只是友好地笑着,甚至還帶着好奇的表情,彬彬有禮地詢問道,“宋公子,莫不是我身後有鬼吧?”
宋城和自認爲此刻自己的眼神十分駭人,可路嘉譽全然不怕,這更加不對勁了。
此刻,他突然覺得,路嘉譽的臉就像一隻面具,一切都是他的粉飾太平,面具之下的他究竟是什麼表情,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宋城和頭一次感受到了打擊,和沒由來的焦躁。
他從未這樣過,哪怕是從扈思葵口中得知炎日的事情後,他也有信心能做好,不讓自己和蘇水墨陷入危難之中。
可是,面對這樣一個戴着面具的人,他竟然無從下手,不知道該怎麼辦。
手足無措之下,他只剩焦慮和憤怒,於是只好故作兇狠地對路嘉譽說,“路嘉譽,我警告你,最好別打蘇水墨的主意,否則,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宋公子說笑了,我與老闆是合作關係,蘇家好好兒的,我的生意才能好,怎會像您想的那樣,要加害於老闆呢?”
被人這麼說,路嘉譽不氣也不惱,只是破有禮貌地解釋着。
看他這個樣子,宋城和更加堅信了自己的判斷,聲音中不由得也帶了些冷酷,“你騙得過別人,卻騙不過我。
“我不管你的目的是什麼,要錢或者名聲都無所謂,但是別想動蘇水墨的一根毫毛。我勸你最好是自己離開,否則,我會親手把你的假面具撕下來。”
“老闆要是知道,有宋公子這樣的人這麼替她着想,她一定會很開心吧。”路嘉譽沒有正面回答,而是顧左右而言他。
“與你無關。”
路嘉譽笑笑,“我知道,宋公子和老闆交情很好,這兩天我與老闆關係密切,大概惹上了不少猜疑,讓他人嫌棄了。
“但是,路某堅信,清者自清,我不想加害老闆,自然也就對各種流言蜚語無所畏懼,身正不怕影子斜,何須在意他人的言語?
“相比之下,我倒是很好奇,明明我表現得很友善,爲何宋公子如此認定我會對老闆不利呢?
“都說心中有佛,所見皆佛,難道正因爲宋公子心術不正,所以纔看到任何人以後,都覺得對方會像自己一樣,暗害……”
“你住口!”宋城和惱羞成怒。
他知道,路嘉譽是故意激怒自己的,但他實在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不得不說,路嘉譽確實很成功,儘管他不知道自己和蘇水墨兩世的糾葛,但他的話,觸動了自己內心深處的傷口,所以他纔會情緒如此波動。
“路嘉譽,我不介意現在就撕了你。”宋城和冷冷道。“本來我還想看在墨墨的面子上與你和平共處,現在看來,你必須離開了。”
“哦?這麼說,有我在身邊,妨礙你對老闆動手了?”
“你!”
突然,門被打開,蘇水墨探出頭,怒氣衝衝道,“哎呀,你們兩個好煩啊,怎麼還在吵啊!”
見到她,宋城和愣了一下,氣也跟着消了大半。
“我在裡面都能聽到你們兩個在吵架啊,趕緊去吃飯好不好,我在對賬本,你們兩個這樣我靜不下來的!”蘇水墨怒道。
“好好好,我馬上去,不吵了好不好?”宋城和柔聲哄着。
“老闆,我和宋公子之間只是有些誤會,現在誤會解開了,自然就不會再叨擾到您了。”路嘉譽解釋道。
說着,他朝宋城和友好地行了個禮,“那路某就先去一步了,告辭。”
宋城和用看犯人一般的目光目送路嘉譽離開,這才轉頭對蘇水墨說,“那我也先走了,你自己乖乖的,等我回來,好嗎?”
“我看是你們兩個需要乖乖聽話吧。”蘇水墨不悅道。“還誤會解開了,騙誰呢?真要解開了你會是這個眼神?”
“對對對,路嘉譽說謊了,你看他多虛僞!”宋城和異常狗腿地附和着。
蘇水墨白了他一眼,“幼不幼稚啊你們,哪怕給我個面子也好啊,別再吵了。”
宋城和的臉色瞬間變得遲疑,“墨墨,路嘉譽他……”
“放心啦,我不會和他走太近的,只是生意上的事,點到爲止,可以嗎?”蘇水墨哄道。“一切都是爲了血岱銀龍苓。”
聽她這麼說,宋城和才放心地點點頭。
“好啦好啦,那你趕緊去吃飯吧,要是你餓着肚子,我也會愧疚的。”
蘇水墨的語氣聽起來就像在撒嬌,一下子飄進了宋城和的心裡,讓他心中的煩悶煙消雲散。
“好,我很快回來。”
說罷,宋城和戀戀不捨地離開,時不時地還回頭,蘇水墨一直衝他揮手,感覺自己的胳膊都算了。
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街角,蘇水墨這才關上門,坐到椅子上長嘆一口氣,“唉……也不知道他倆剛纔又因爲什麼吵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