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剛落地,便有一個身量尚小的女子鑽過來,拉住她的衣袖,“我終於找到你了。”
是榮蘭郡主唐若琳。
“郡主。”月輕衣笑道,“之前沒看到你。”
“我纔到一會兒。娘說來早了也沒什麼事,我就午歇後纔過來。”唐若琳笑得眉目彎彎。
站在一旁的月冰染、月冰蘭等人,見她與榮蘭郡主私交這般好,各種心理都有,妒忌,不屑,等等。她們怎麼就忘記了,小賤人在城裡有美容聖手的美譽呢,曾經幫榮蘭郡主治過臉。
唐若琳笑問:“你知道晉陽姐姐爲何把大家集中在這裡嗎?”
月輕衣搖頭,“郡主你知道?”
唐若琳湊在她耳邊,壓低聲音道:“晉陽姐姐要練習射術。”
月輕衣腹誹,即便是練習射術,也不至於把所有名門閨秀都集中在這兒吧。
果不其然,家丁搬來三個箭靶和一捆利箭,箭靶放置在三丈遠的地方。
所有人自動散開,站在東西兩側,空出中間的位置。
“今日,本郡主手癢,與諸位練習射術。”鳳雲嵐揚聲道,頗有幾分當家主人的氣勢,“哪個與本郡主一起練箭?”
“我願陪郡主練箭。”華錦兒出列。
“我也願陪郡主練箭。”陸家嫡長女陸令萱豪爽道。
“好,過來取箭。”
鳳雲嵐瞪一眼月輕衣,賤人,這回看你如何躲過我的箭!膽敢勾引寒哥哥,我要你萬箭穿心!
月輕衣看見她凌厲如刀的目光,心神一動,預感不好。
華錦兒取了弓箭,在鳳雲嵐耳畔低語:“郡主,月家大小姐、三小姐、五小姐的傳言,你聽聞了嗎?這三個賤人都是不知廉恥的狐狸精,不如以她們爲活靶,嚇嚇她們。”
這個提議,正中鳳雲嵐下懷。當即,她揚聲道:“這箭靶是死的,本郡主練了這麼久都沒有精進,看來還是用活靶來練習才管用。誰願意當本郡主的活靶?”
活靶?
所有名門閨秀都嚇了一大跳,這還了得?利箭可是不長眼的,倘若射偏了,那不就命喪瑞王府?
因此,她們紛紛下意識地往後退,好似站前面一點就會當場被射死。
“當晉陽郡主的活靶,是你們的榮幸!”華錦兒道。
“郡主,這樣不太好吧,倘若射偏了,射死了人,或是傷了人,那如何是好?”
陸令萱低聲道,滿目擔憂。她出身將門,精通弓馬騎射,性情豪爽,但心有仁念,覺得晉陽郡主用活靶做練習太兒戲。
華錦兒不悅地瞪她,“郡主高興便可,你操心那麼多做什麼?”
鳳雲嵐道:“月冰染,月冰蘭,月輕衣,你們當活靶。月輕衣站中間,讓你當本郡主的活靶,是你三生修來的福氣。”
你妹的福氣!你怎麼不自己射自己?
月輕衣非常不爽,面上卻不動聲色,沒說什麼。
華錦兒催促月冰染、月冰蘭快去就位,她們的小臉慘白如紙,心裡把晉陽郡主罵得狗血淋頭。月冰染不卑不亢道:“郡主,不是我們不願當活靶,活靶終究有危險,若我們傷了,或是出了事,郡主如何跟月家交代?”
“交代?本郡主需要交代什麼?”鳳雲嵐冷笑,蠢貨,本郡主就是要你們死!
“郡主,這不太好吧,今日是郡主的生辰,不如玩一些有趣的遊戲。”月冰蘭可不想死,到處找榮安郡王,卻看不到他的人影。
“你們不願,是嗎?”鳳雲嵐從侍婢的衣襟裡掏出一塊金光閃閃的長形牌子,高高揚起,“這是陛下賜給父王的金牌,見金牌如見陛下,還不跪下?”
衆閨秀都花容失色,立即下跪。
這隻金牌的確是女皇鳳氏賜給瑞王用於查辦大案、要案的,卻被她偷來助威、增長氣焰。
月輕衣無力吐槽,爲了弄死自己,晉陽郡主可真是煞費苦心,把金牌也搬出來了。
“金牌猶如陛下親臨,誰敢抗旨,殺無赦!”鳳雲嵐得意的神色還真有幾分威嚴。
“你們三人,還不快去站好?”華錦兒喝道。
“晉陽姐姐,輕衣姐姐是我的朋友,你不能讓她當活靶。”唐若琳挺身而出。
她這般維護自己,月輕衣有點感動。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同樣是郡主,一個心如蛇蠍,一個單純可愛,真是天差地別。
月輕衣拍拍她的手,第一個走向箭靶。
月冰染和月冰蘭見此,知道反抗不了,唯有祈禱老天垂憐,千萬不要出事。
三人站在活靶前,準備就緒,鳳雲嵐、華錦兒和陸令萱彎弓搭箭,瞄準目標。
“五妹,你一向聰慧,快想想辦法。”月冰染着急地求道。
“是啊五妹,太可怕了。我不想死,三妹你有什麼辦法阻止郡主?”月冰蘭急得快哭了,額頭佈滿了汗珠。
“郡主用御賜金牌壓我們,誰也反抗不了。我沒辦法。”
月輕衣心裡冷笑,你們的死活,與我何干?
陸令萱的射術毋庸置疑,只要發揮正常水平,就能射中靶心,不會傷到人。而華錦兒,她瞄準月冰蘭,猛地射出去——賤人,我不射死你,但要你備受痛楚!
鳳雲嵐的眼眸眯了又眯,嗜血的目光釘在月輕衣的胸口。
賤人,看你這個死人以後還怎麼勾引寒哥哥!
然而,她正要鬆手,忽的膝蓋一痛,好似被銀針刺了一下,尖銳的痛。
因爲這突如其來的銳痛,她拿弓箭的手往下垂,利箭往下飛,飛不到一半路程就掉在地上。
月輕衣的脣角噙着一絲冰寒的笑意,想殺我?也不看看你有幾斤幾兩。
月冰染緊緊地閉眼,渾身發抖,後背的汗水溼透了衣衫;月冰蘭則是嚇得蹲在地上,避過那支利箭。只有月輕衣輕鬆淡定地站在原地,不驚不慌不懼,神采非凡。
眼見躲過一劫,月冰染和月冰蘭不約而同地鬆了一口氣,艱難地咽口水。
“誰發暗器害本郡主?”鳳雲嵐拔出膝蓋的短銀針,一面怒容,好似要把人生吞活剝。
“郡主,我之前也被這種銀針傷過,我猜是月輕衣。”華錦兒見她輕鬆拔出銀針,心生疑竇,爲什麼不久前自己嘴邊的銀針怎麼也拔不出?
“月輕衣,是你!”
鳳雲嵐不顧膝蓋的痛,利落地舉起弓箭,目光如炬地瞄準月輕衣。
月輕衣眉目間的輕笑更加冰寒,指間細小的銀針無聲無息地飛出去。
鳳雲嵐正要放箭,兩腿的膝蓋再次尖銳地痛起來。她怒火騰騰,咬牙堅持,一定要射死那賤人!
可是,不知怎麼回事,她雙膝一軟,向前撲倒,華麗麗地撲了個狗吃屎。
有些閨秀心裡不服她的驕縱、嗜血,掩嘴偷笑。
鳳雲嵐的侍婢紅袖和華錦兒連忙扶起鳳雲嵐,鳳雲嵐有點狼狽,扔了硬弓,精緻的五官皺起來,可見膝蓋有多麼痛。可是,她的氣焰更旺了,暴烈地怒喝:“月輕衣,你好大的膽子!來人,把那賤人抓起來!”
這麼多人看着,她摔得這麼慘烈,把顏面都摔碎了,她怎能不氣瘋了?
四個侍衛上前拿人,月冰染、月冰蘭連忙閃到一旁,以免殃及池魚,被抓錯了。
月輕衣蓄勢待發,正要飛身而起,卻聽見一道冷沉的喝聲:“住手!”
但見幾個俊美的錦衣男子從西側走來,爲首的是豫章郡王鳳雲皓,他的身後是北影寒、鳳凌天和唐若宣等人。
這幾個美男一現身,讓現場所有的名門閨秀瘋狂地尖叫,只不過是在心裡。古代的女子還是矜持的,她們用花癡的目光看他們。
四個侍衛見豫章郡王過來,不敢放肆,退到一旁。
“哥,那賤人用暗器傷我,膝蓋好痛呢。”鳳雲嵐倔強的小臉有幾分委屈,“哥,快幫我教訓那賤人!她還勾引寒哥哥,你快殺了她!”
“胡鬧!”鳳雲皓怒喝,俊朗的臉龐緊繃着,“來者是客,你怎麼能讓客人當活靶?怎能動不動就殺人?你有半分郡主的樣子嗎?有半點主人的樣子嗎?”
“哥,你不幫妹妹就算了,爲何幫着那賤人?”
她非常不服,父王從來不這樣責罵她,哥哥憑什麼在這麼多人面前罵她?而且是當着寒哥哥的面,她還有什麼顏面?
鳳雲皓氣得不輕,“你這是草菅人命!若是在公堂,這是要斬首的!”
對這個妹子,他實在沒辦法,教也教不好。父王總是縱容她、寵溺她,即使她犯錯,也說成是別人的錯,這才造成她暴戾、殘忍、嗜血的性情。
鳳雲嵐冷哼,“誰敢砍我的頭,父王會砍了他的頭!有父王在,誰敢動我一根汗毛?我的膝蓋疼死了,你也不幫我把銀針弄出來。”
鳳雲皓氣得說不出話來,鳳凌天看那邊的月輕衣一眼,走過來,大掌對着她的膝蓋,運起內力,瞬間,兩支細小的銀針從兩個膝蓋飛出來。
“還是凌天哥哥對我好。”鳳雲嵐嘀咕道,其實她更希望是寒哥哥爲她弄出銀針。
“晉陽,你讓客人當活靶,又要打要殺的,是不是想把所有客人嚇跑?那你辦生辰宴還有何意思?”鳳凌天語聲溫潤,猶如一泓清泉。
“好吧。”她無限委屈地妥協。
其實,她妥協主要是因爲寒哥哥,擔心他不喜歡她這樣做。
北影寒雪顏淡漠,好似這裡的人與事都與他無關。
鳳雲皓道:“晚宴時辰將至,還不如回去梳洗更衣?”
鳳雲嵐朝他冷哼一聲,然後對北影寒嘟嘴撒嬌:“寒哥哥,你陪我回去更衣好不好?我的腿好疼,走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