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轉身面對寒江,鳳眸裡戾氣繚繞,“寒伯,你的孫女誣陷輕兒,損毀她的聲譽。倘若本王向陛下稟報,相信你的孫女這輩子就完了,再也嫁不出去!”
寒江氣道:“王爺,你就這麼相信她嗎?”
“本王不信她,信誰?”御無極的語氣理所當然,“再者,寒香冷所說的根本站不住腳,寒伯你見多識廣,官至左相,應該瞧得出來這件事是寒香冷刺傷自己,誣陷輕兒。”
“王爺,這件事還需……”寒江想幫寶貝孫女,雖然也知道這件事大有可能與御凰公主無關。
御無極打斷他的話,冷酷道:“這件事到此爲止。本王不會追究,若你們非要追究到底,那麼,本王不介意向陛下稟報,請陛下聖裁。”
寒江無言以對。
月輕衣心裡暖暖,御無極強硬起來,誰也攔不住。
寒香冷極不甘心,可是謊言已被戳破,還能怎麼樣?
“王爺,我別無所求,只想留在你身邊伺候你……”她悽楚地祈求,“公主,我求求你,讓我伺候王爺吧……”
“即使輕兒答應你,本王也不會留你在王府。”御無極的雪顏沒有半分暖色,語聲更是冷酷無情,“此生此世,本王只會有輕兒一個女人。”
“王爺,我不奢求什麼,只求留在你身邊當個丫頭伺候你……”淚水轟然滑落,她哭着哀求。
“本王心意已決。”他冷沉道,“再者,陛下的賜婚詔書裡有四個字:永不納妾。倘若本王納妾,便是抗旨!”
寒江驚訝,寒香冷更是震驚得無以復加。
賜婚詔書裡寫着“永不納妾”!這一定是王爺向陛下要求加上去的!可見王爺的決心!
月輕衣的心裡驚濤駭浪,賜婚詔書還能寫上“永不納妾”這四個字?西絕國皇帝肯定不會這樣寫的,莫非是御無極寫的?
一時之間,她的心裡熱騰騰的。
他這麼做是爲什麼?
御無極鄭重道:“寒香冷,本王絕不會納妾,更不會娶你。若你再騷擾輕兒,休怪本王不客氣!”
話落,他拉着月輕衣的手,徑自離去。
寒江想叫住他,可又沒有立場,只能嘆氣。
寒香冷閉上雙目,熱淚滾落,傷心欲絕。
那種永遠失去所愛之人的痛,比心口的傷痛還要厲害百倍,令人難以承受。
這輩子就沒有希望嫁給王爺了嗎?那麼她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香兒,你還是想開點吧。”寒江勸道,“王爺對你無意,也沒有憐惜之心,即便你進了秦王府,也得不到他半分憐憫,你還不是獨守空闈、孤獨終老?這又是何苦呢?”
“香兒,以咱們寒府的聲望,你又是嫡出的小姐,何愁找不到一個文武雙全的如意郎君?你放心,祖父必定爲你找一個比王爺更好的如意郎君。”
“香兒,你好好想一想吧。”
寒江勸了又勸,最後吩咐侍婢寸步不離地守着,這才離去。
寒香冷淚流不止,飲泣的聲音那麼悽楚、悲痛。
……
馬車上,御無極把月輕衣抱在懷裡,她摟着他的頸項,在他白雪般的臉頰親了一口,“你爲我洗脫冤屈,我獎賞你的。”
他好笑道:“一個吻就是獎賞了?不夠,遠遠不夠。”
月輕衣推開他,“別鬧了。對了,那賜婚詔書給我看看。”
“你想看看詔書上有沒有那四個字?”御無極還能瞧不出她的心思嗎?
“當然。那詔書我也有份,我也要看看。”
“自然可以。不過,今晚你得好好伺候我,我滿意了,自然雙手奉上。”
“你不給我看,從今日起到大婚那日,你只能打地鋪!”月輕衣板起臉,兇巴巴道。
類似的對話,從馬車鬧到寢房,從白日鬧到夜晚。
她趁他不注意,溜到書房翻箱倒櫃地找那賜婚詔書,可是找遍了也找不到。
御無極斜倚門邊,姿勢慵懶,好不風流瀟灑,“你找不到的。要麼你求求我?”
月輕衣氣結,叉腰道:“再不把賜婚詔書給我,我就把你的書房拆了!”
他關了房門,沉步走過去,鳳眸點染着邪肆的微笑,格外的魅人心魂。
“你想做什麼?”她步步後退,退到書案前。
“你說呢?”
御無極的嗓音低啞沉魅,雙臂撐在書案上,將她圈在中間。
月輕衣嗔笑,“你離我遠點。”
燭火如豆,光影綽綽。
他慵懶地坐在背靠椅上,月白中單半敞,令人見了臉紅心跳。
月輕衣倚在他懷裡,拿着賜婚詔書看,“噗嗤”一聲笑出來,“‘永不納妾’四個字,明顯的字跡不一樣,是你添上去的吧。”
“那又如何?反正是賜婚詔書。”御無極懶懶道。
“這詔書歸我收藏。”
“爲什麼?”
“沒爲什麼,我收藏比較好。”
他不以爲意,反正她收藏也是一樣的。
月輕衣有自己的小心思,倘若哪日他反悔了,觸犯原則,那這賜婚詔書就能派上用場了。
因此,她必須好好地珍藏。
御無極抱起她,“回房去沐浴。”
她嚇得趕緊溜下來,撿起衣裳穿上,然後溜之大吉。
可惜呀,沐浴後,她還是被他逮了個正着,就地正法。
……
大婚前夕,月輕衣住在驛館,陸令萱陪伴她。
大婚這日,雖然她淡定從容,早就有所準備,但還是感覺像做了一場華麗至極的美夢。
東海國皇帝派來的使臣與宮裡的送嫁嬤嬤安排好一切,她只管當一個美美的新娘。
早上迎親,接着是迎親隊伍繞城遊行一圈,到了秦王府,拜堂的禮儀有條不紊地進行,最後進洞房。
因爲是兩國聯姻,京城的百姓夾道圍觀,每到一處就擁擠得水泄不通,聲浪喧天。
拜堂之前,西絕國皇帝和蘭皇后駕到,作爲父輩接受一對新人的拜禮。
在裝飾得喜氣洋洋的新房裡,外面喜樂繚繞,御無極挑開月輕衣的大紅喜帕,含笑看着她,目光癡迷。
今日,她身穿東海國公主出嫁的大紅鳳袍吉服,頭戴九鳳九鸞明珠冠,明眸皓齒,豔絕人寰,風華絕代,是他最美的新娘。
從今往後,她就是他真正的妻,唯一的妻,再也沒有人可以分開他們。
她是他的心,是他的眼,更是他的命,他會呵護她,竭盡全力,矢志不渝。
月輕衣也看着身穿大紅喜服、頭戴赤金簪冠的御無極,淺笑盈盈。
從今往後,她將要跟着這個男人度過漫長的餘生,把身心交託給他,爲他生兒育女,爲他殫精竭慮,與他並肩作戰,攜手到老。
從今往後,她要當御無極的妻,唯一的妻。
嬤嬤端來合巹酒,御無極端一杯給月輕衣,交手,含笑飲盡。
爾後,嬤嬤和侍婢退下。
他摟住她,擡起她精緻的下頜,“好美!”
月輕衣捏住他的下巴,挑眉道:“好俊!”
“噗嗤”一聲,御無極笑起來,“哪有你這樣的?”
“因此,讓你見識見識嘍。”她得意道。
他輕吻她嬌豔的紅脣,卻急速沉淪在溫柔鄉里。
而外面的喜宴,流水似的一桌接着一桌,朝中文武大臣都來捧場,見證兩國聯姻的宏大場面。
西絕國皇帝和蘭皇后在拜堂之後就起駕回宮,如此,府裡的喜宴更加熱鬧喧天。
只有一人,獨自躲在花苑的涼亭裡飲酒。
陸令萱站在不遠處,望着北影玄在涼亭裡自斟自飲,不由得爲他心傷。
石案上已有兩個空的酒壺,北影玄手裡拿着一個,索性直接往嘴裡倒酒,灑脫不羈。
可是,他的內心,怎麼可能灑脫得起來?
他沒有看見大紅喜帕遮掩之下是怎樣的絕美容顏,但也知道,今日的輕衣是最美的新娘,令人無法割捨。
一道道地割開,捨棄,那是怎樣的痛楚,旁人無法體會。
陸令萱走進涼亭,坐在他身旁,道:“王爺,我陪你喝。”
搶過他手裡的酒壺,把酒倒進嘴裡,瀟灑至極。
她理解他內心的痛楚,深有體會,因爲她與他一樣,喜歡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這種單相思的痛楚,只有她明白,也只有她明白他的苦楚與不捨。
北影玄愣愣地看她,眉宇間酒色分明,玉容酡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