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無忌無言以對,因爲謊言被戳破而面露不堪之色。
紫薰又道:“往年夏狩冬狩,太子都會隨同前往北狼山,或者是奉召留下來監國。這一次呢?既沒有隨同前往,也沒有監國,這不是被遺棄了,是什麼?”
“別說了!”
被戳中心事,御無忌的心再次揪痛起來。
紫薰譏笑道:“說不準,再過一陣子,太子這個太子之位就要讓賢了。”
御無忌的眼眸竄起一股陰鷙,厲聲道:“你胡說八道什麼?”
其實,他何曾沒有過這樣的念頭?尤其是那次父皇斥罵自己,還說過要廢了他這個太子的話。然而,他想着,自己到底是父皇的親生兒子,廢了自己,難道父皇封御無極那個王八羔子爲太子嗎?
這絕對不可能!父皇絕不會把皇位傳給先皇的兒子!
否則,當年父皇就不會起兵宮變。
“我是不是胡說八道,太子心裡有數。”紫薰冷笑,“太子做了那麼多貪贓枉法之事,你父皇沒有公開,沒有處置你,只是軟禁你在太子府,已經是便宜你。不過,以你父皇對御無極的寵愛,廢黜你是遲早的事。”
“你不必危言聳聽,也不必離間本宮與父皇的父子之情。本宮絕不會相信,父皇會廢了本宮!”御無忌篤定道。
“既然你堅信如此,我無話可說。不過,你覺得御無極回來,只是回來大婚嗎?”
“你什麼意思?”
“太子,你的腦子是不是被門夾了?”
“放肆!”御無忌怒斥。
“御無極是先皇的兒子,是當年的小太子,若非你父皇,也許他就是西絕國皇帝,哪有你這個太子?”紫薰冰冷地嘲笑。
御無忌再次無言以對,他說得對,若非當年父皇起事,他也不可能成爲儲君。
紫薰道:“御無極在外頭吃了那麼多苦,苦心經營,成爲北影國風雲騎大都督,你以爲他只是利慾薰心嗎?他是組建自己的勢力,爲將來做準備。我猜想,此次他回來,必定是別有企圖。”
御無忌的心裡涌起風浪,“什麼企圖?”
紫薰一字字道:“與你父皇當年所做的一樣,把本屬於他的皇位奪回來!”
御無忌心神俱駭,不敢相信,可是又覺得他所說的極有可能。
因爲,御無極無緣無故地回來,不可能只是想落葉歸根。
見他的眉宇泛起殺氣,紫薰冰寒地斜脣,“現在,太子應該做的是,趁他羽翼未滿,除掉他!”
“御無極武功深不可測,連本宮都不是他的對手,如何除去他?”御無忌苦惱道,那王八羔子剛回來的半個多月內,他就已經派出四批人馬去刺殺,可都是無功而返。
“若我出手,必定能除掉他,不過目標太大,不易行事。”紫薰的面上佈滿了陰毒詭譎的殺氣,“太子挑四個武功高強的死士,我自有辦法讓他們所向無敵。”
御無忌早已心動,只是還有一絲疑慮,在北狼山下手,是不是太過冒險?萬一留下什麼蛛絲馬跡,被父皇察覺,那就糟糕了。
“太子還要再猶豫嗎?北狼山是最好的下手之地,若再猶豫,就錯過良機了。”紫薰沉聲勸道。
“好!就這麼辦!”御無忌的黑瞳冰寒地眯起來,殺氣騰騰。
當即,他招來養了幾年的死士,交給紫薰。
接着,他打開書房的密室,帶他們進去。
這個密室不大,不過藏了一些重要的東西。紫薰看也不看,坐在地上,對着前面四個面無表情的死士施功。
御無忌站在一旁,目不轉睛地看他施功,頗爲好奇。
紫薰的雙臂做出各種動作,臉上時而閃現紅光,時而閃現黑光,接着頭頂冒出一縷黑煙,好似他整個人熱氣騰騰。
忽然,四個死士齊刷刷地轉過身,背對着紫薰。
紫薰的雙手多了四支銀針,他的雙臂陡然一揚,銀針飛去,刺入他們的後頸。
四個死士緩緩閉眼,好似失去了知覺。
而紫薰也閉上眼,繼續施功,偶爾嘴裡唸唸有詞。
不過,御無忌聽不清他在念什麼。
雖然猜到這個名爲紫薰的神秘男子武功深不可測,可是御無忌不知道他所施展的究竟是什麼陰詭的武功。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紫薰終於放下雙臂,站起身。
“如何?”御無忌問道。
“若我沒有把握,怎會來找太子?”紫薰語氣狂妄。
“那接下來怎麼做?”
“太子身居高位,應該有辦法把他們送進北狼山獵場。”
“只要他們進了獵場,就會伺機下手?”
紫薰點頭,眼裡騰躍着駭人的殺氣,“我相信,他們定能不辱使命!”
御無忌看着這四個死士,目光漸漸灼亮起來:只要御無極那個王八羔子死了,他的太子之位就能穩穩當當。
……
每次狩獵,第一日西絕國皇帝都會設下彩頭,以兩個時辰爲限,誰獵得的獵物最多,誰便是勝者,贏得彩頭。
這次,爲了贏得彩頭,各個武將、年輕的世家公子卯足了勁,各展本事,打了不少獵物回來。不過,最終的結果是:御無極的獵物最多,贏得彩頭。
西絕國皇帝當衆將彩頭——一顆象徵親王身份的明珠賜給他,衆臣驚奇,這可是歷年來最珍貴、最有價值的彩頭。因爲,在西絕國的歷史上,這明珠只會賜給於社稷有功的親王,是嘉獎,更是無上的榮譽。
這件事,讓衆臣明白,秦王在陛下的心裡是怎樣的地位。
月輕衣看着御無極,他並沒有因爲得到彩頭而多麼的意氣風發,也沒有多麼開心,只是淡然地微笑。
或許,在他眼裡,根本不需要這種嘉獎。
不過,她還是爲他高興的。
第二日,西絕國皇帝率衆行獵,一大幫人跟在後頭護駕。
女眷大多留守,少數幾個精通射術的彪悍女子參與了行獵。
月輕衣留在營帳裡,與良辰、佳期閒聊。
“絕情公子比王爺小兩歲,應該還沒娶媳婦。”
月輕衣若有所思地說着,不着痕跡地瞟向她們。
良辰在收拾矮几,佳期在整理衣箱,聽了這話,她們的手不約而同地一頓。
“改日我問問他喜歡什麼類型的姑娘。”月輕衣懶洋洋道,“良辰,佳期,你們說說,他會喜歡什麼樣的姑娘。”
“奴婢怎麼會知道?”良辰的聲音從未這麼低過。
“奴婢也不知。”佳期的聲音就跟蚊子似的。
“你們倆過來給我捶捶腿,有點酸。”月輕衣道。
良辰、佳期乖乖地過來,按捏她的腿,低垂着頭,不過,她們的臉頰都染了一朵紅雲。
月輕衣自然瞧見她們的面色,貌似自言自語道:“也不知絕情公子會不會花心,會不會三妻四妾還不滿足,還要去花街柳巷尋樂子。對了,最重要的是要疼愛、呵護妻子,像王爺這般。”
良辰笑道:“像王爺這樣的男子,打着燈籠也找不到,天底下就這麼一個。”
佳期附和道:“可不是麼?王爺對公主一心一意,對旁的女子不屑一顧。奴婢瞧在眼裡,爲公主高興呢。”
“其實,我想爲你們找個懂得憐香惜玉的夫君,不過,如若以我的標準,好像挺難找的。”月輕衣睨着她們,研究她們的表情變化,“不如這樣,若你們有意中人,告訴我,我幫你們說媒。”
“公主……”良辰、佳期異口同聲道,而且表情非常一致,嬌羞窘迫。
“機會絕無僅有哦,過了這村就沒那店嘍。”月輕衣笑道,等着魚兒上鉤。
“公主,奴婢……”良辰欲言又止。
“奴婢……”佳期也是如此。
“你們過來,在我耳邊說。”月輕衣道。
她們對視一眼,良辰先湊過來,對月輕衣說了一個名字,接着是佳期,也說了一個名字。
月輕衣的眉心蹙起來,雖然早已料到她們的答案。
這可怎麼辦?絕情只有一個呀。
她們怎麼就同時喜歡上絕情了?整日在一起,審美眼光就這麼像嗎?
再者,絕情那灑脫不羈的性情,還不一定會娶她們呢。
“你們的心事,我知道了,我會記着的。”
話雖如此,但月輕衣開始犯愁了。
這時,外面傳進來一道聲音:“御凰公主,永陽公主差奴婢來傳話。”
是心兒的聲音。
月輕衣地勾脣,終於來了嗎?
良辰出去,讓心兒進來。
心兒先行了個禮,接着道:“御凰公主,我家公主請你到前邊的樹林,有重要的事與你協商。”
月輕衣站起身,“走吧。”
良辰跟着去,不過心兒一本正經道:“我家公主說了,此次協商要事,都不帶侍婢。奴婢帶公主過去,接着也會離開。”
良辰對月輕衣搖頭,示意說永陽公主必定有所圖謀。
就算有圖謀,月輕衣豈會怕了永陽公主?
如此,在心兒的帶領下,去見永陽公主。
……
永陽公主相約見面的地方還挺遠的,走了足足一盞茶的時間纔到。
心兒指向東邊,便轉身離去。
月輕衣望見,那邊的樹林站着一個女子,的確是永陽公主。
她信步走過去,永陽公主轉過身來,眉目冷冽,姣好的小臉覆了一層薄薄的清霜。而一株參天大樹後面,轉出來一個嬌弱女子,是寒香冷。
喲,桃花都到齊了。
這是談判呢,還是她們聯手對付她?
看見她,寒香冷精緻如畫的眉目點染了若有似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