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若宣的俊眸宛若含了一汪春水,柔情款款,“你來找我,我心歡喜。”
月冰染好似下了大大的決心,道:“其實,我今日來,是想對郡王說……”
“說什麼?”他的眼底眉梢皆是笑意。
“我配不上郡王……郡王,你我之間就這麼算了吧……我先走了……”
她楚楚地望着他,美眸盈盈,淚珠兒搖搖欲墜,傷心、悽楚的模樣令人心疼。
爾後,她轉身離去。
唐若宣箭步上前,把她拉回來,目光深深,“染兒,我不許你走!”
“郡王,不要這樣……我實在配不上你……”月冰染輕柔的聲音悽苦得令人心痛。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擔心什麼,染兒,你不要胡思亂想。”
“我做出那樣……不知廉恥的事,清譽毀了,成爲整個京城的笑柄,郡王不介意嗎?”
她依依地看他,神色哀傷。
今日,她身穿一襲月白色夏衫絲裙,精緻的五官本是美豔如花,不過妝容素淡得好似不施粉黛,小臉有點蒼白,整個兒形象便成了清雅如蘭、楚楚嬌弱的韻致,令所有男人不勝憐惜。
他握住她水蔥兒似的手,“我怎會介意呢?在我心目中,你永遠都是高貴端莊、溫婉嫺雅、美如天仙。”
“真的麼?”月冰染黑如點漆的眼眸如煙似霧。
“是你五妹害你的,當時你神智不清。”唐若宣憐惜道,“都是那個賤人把你害成這樣的,你不要懷疑我對你的心意,好嗎?”
“郡王,謝謝你理解我。”她感動得淚水涌出,連忙轉過身擦拭淚水。
他從身後抱住她,堅定道:“染兒,放心吧,我唐若宣這輩子只會娶你。”
片刻後,她矜持地推開他,嬌羞地垂眸,“被人看見了不好。”
他的臉上佈滿了歉意,“是我疏忽了。染兒,我帶你到園子裡走走吧。”
月冰染頷首,隨他前往園子。
“對了,五妹來府上爲郡主醫治,若有什麼失禮之處,還請郡王海涵。”她柔聲道,“你也知道,生養五妹的姨娘很早就過世了,娘身爲嫡母,想親自教養她,不過祖母喜歡她,抱去親自教養了。祖母年紀大了,對五妹溺愛得不得了,或許因爲這樣,五妹自幼疏於管教,禮儀不周。倘若她在府上做出什麼冒犯之事,還請郡王看在我的面上,多多見諒。”
“染兒,你真是善良仁慈。那賤人把你害成這樣,你還爲她着想,還幫她求情。”他義憤填膺地說着,“你該爲自己好好想想。”
“嗯,我會的。”
月冰染柔婉輕笑,在他的引領下欣賞長公主府的園景風光。
今日登門,一是爲了試探他的心意,二是爲了防止那小賤人趁機搞小動作,在他面前詆譭她。
不過,照此看來,他對那小賤人是深惡痛絕,她也就略略放心了。
這邊廂,月輕衣把藥露送到榮蘭郡主的寢房,仔細地叮囑了一番,比如不要用手去擠痘瘡,用溫水洗面,不要塗抹胭脂水粉,膳食以清淡爲主等等。
“抹這盒東西,我的臉就能好起來嗎?”唐若琳不太相信她的醫術。
“郡主看了這麼多太醫、大夫,不也是沒什麼效果不是嗎?嘗試一下我這藥露也無妨嘛。”月輕衣淡淡含笑。
“你說的也對,我現在就抹上去。”唐若琳喚侍婢來伺候。
月輕衣回房後,長公主身邊的秦嬤嬤來傳話,說長公主傳話下來,讓她帶月姑娘在府裡逛逛。
原本,月輕衣想着沒事了可以回府,省得沈氏母女又出什麼幺蛾子,現在看來是不行了,只好聽從長公主的吩咐。
長公主是先皇的親妹,是女皇陛下的小姑子,由於女皇陛下待這個小姑子很是親厚,這十幾年來,長公主府才維持着以往的光鮮榮耀。園子裡風景優美,山水環繞,花木聘婷,堪比閬苑仙境,比流光別苑強幾倍。
走了大半個園子,一個丫鬟追上來,說竈房出了點事,要秦嬤嬤回去處理。
月輕衣連忙說自己再逛一會兒就回去歇息,秦嬤嬤略表歉意便走了。
繼續往前走了一陣,月輕衣看見前方的一座硃紅木橋上有一男一女,他們正低着頭觀賞碧池裡的紅鯉魚,那女子拋灑了一些魚糧,讓紅鯉魚爭相追逐。
男的俊朗不凡,女的明豔照人,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
月輕衣有點疑惑,月冰染竟然也來長公主府,不怕被人說三道四嗎?
今日的月冰染,身穿一襲飄逸、素雅的月白夏衫絲裙,飛仙髻上綴着淡雅的珠花、玉簪,璀璨的夏日陽光下,宛若一朵清素雅緻的水仙花,氣韻高潔,又流露出幾分嬌弱的神態。她眉目之間的微笑,那麼純粹、婉約,格外的動人心魄。
月輕衣冷笑,哪個男人見了月冰染的美貌與微笑,無不神魂顛倒,榮安郡王自然是不例外。
他輕攬月冰染纖軟的腰肢,不時與她相視一笑,交頸低語,那麼恩愛。
月輕衣腹誹一句:秀恩愛,死得快,然後轉向另一邊離去。
“五妹。”
月冰染早就看見她了,不過到她快離開的時候纔出聲叫喚。
月輕衣止步,轉身,眯着眼看他們。
月冰染朝她招手,她想了想,笑吟吟地走向硃紅木橋。
唐若宣的右臂仍然攬着月冰染,她有點尷尬,推開了他的手。
“郡王,姐姐。”月輕衣的小臉不顯喜怒。
“五妹,我來長公主府,你不會生我的氣吧。”月冰染略顯緊張,一副對不起她的小樣兒,“是我不好,我不該來。五妹,這都是我的錯,你別怪郡王。”
“染兒,你爲何跟她說這些話?你何錯之有?”唐若宣見不得心愛的女子對醜八怪這般低聲下氣,恨不得醜八怪立即消失在眼前,“她能來,你就不能來嗎?”
月輕衣心裡冷笑,我就靜靜地看你裝逼。
月冰染不理會他,上前幾步拉着她的手,情真意切地懇求:“五妹,我就跟你認了吧,其實我與郡王早已相識,且兩情相悅,而且我們也……已經私定終身。五妹,你腦子聰明,應該明白,感情是無法勉強的。郡王對你沒有男女之情,你再怎麼期盼、強求也是枉然是不是?我求求你,你成全我們,好不好?”
月輕衣的小臉瞬間冷如冰水,她說這些話有什麼企圖?在唐若宣面前表現大家閨秀的真誠端莊大方嗎?
“染兒,你求她做什麼?”唐若宣又生氣又鬱悶,“這件事我自會解決,不用求這個醜八怪。”
“郡王,她好歹是我妹妹,雖然並非一母同胞,但血濃於水,我想得到她的成全與祝福。”月冰染懇切道,“五妹,我知道是我不對,只要你成全我和郡王,你提出什麼要求,我都儘量滿足你。”
“那我得好好想想了。”月輕衣忽地綻放微笑,令人難以捉摸。
“我和五妹單獨談談,你在這邊等我。”
說罷,月冰染拉着月輕衣走到硃紅木橋的一端,月輕衣甩開手,以不變應萬變。
月冰染背對着唐若宣,美眸微凝,“我想來想去,還是不太明白,那日身中火麻的人應該是你。”
月輕衣淡淡莞爾,“你可以用銀兩收買人爲你做事,我也可以。”
不過,她可不是用銀兩收買綠拂,而是策反綠拂:不照她的意思做,綠拂的美貌就從此不再了。
綠拂相信了,在月冰染的茶水裡下藥。
月冰染咬脣,這個小賤人竟然知曉自己的謀劃,還是怪自己太大意了。
不過,今日她不會讓小賤人好過!
她雪白似透明的臉龐佈滿了譏諷,“長成這副德行,這輩子你休想得到郡王的心!我勸你趁早對他死心,否則痛苦的只有你!”
月輕衣無力扶額,誰想跟你爭那渣男?你想要就趕緊把他吃幹抹淨,我絕對不會有意見的,還會爲你們奉上一份新婚大禮。
不過,如若她這麼說了,豈不是便宜了月冰染?讓月冰染操碎了心、擔驚受怕豈不是更好?
“痛苦與否,我說了算。若你有本事,就名正言順地嫁給他咯。”
“你——”
月冰染當即變了臉,卻忽然拽住她的手臂,往一旁的碧池跳下去。
這一拽,又快又狠。
月輕衣小臉一寒,以手爲刃,往她的手腕狠狠地劈下去,利落如刀。
月冰染吃痛,不得已鬆開手,掉進碧池,一聲淒厲的尖叫,響徹園子。
月輕衣連忙往後撤了兩步才站穩,冷漠地看着月冰染在池子裡撲騰,喊“救命”。
站在橋上的唐若宣奔過來,怒指着她,暴怒的目光像要把她生生地劈開,接着躍入碧池救人。
月輕衣忍不住搖頭,白蓮花故意拽着自己跳碧池,是算好了自己會推開她,然後就她一人掉盡碧池了。再者,她熟悉水性,這會兒卻沉入水裡,嘖嘖嘖,這演技真是信手拈來。
不多時,唐若宣把月冰染救到岸上,拍拍她的臉頰。
全身溼透了的月冰染幽幽地睜開美眸,“哇”的一聲哭出來,撲入他懷裡,“郡王,我好怕……好怕再也見不到你了……”
“不怕不怕,沒事了。”他揉她的脊背,柔聲安撫。
“我只是求五妹成全我們,五妹很生氣,說這輩子絕不會成全我們……”她傷心欲絕,溼漉漉的小臉像一朵飽受風雨摧殘的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