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影瀟派了一輛馬車護送良辰回府,一路上,月輕衣沉默得毫無存在感,北影瀟幾次想逗她說話都沒成功。
夜空星月璀璨,街上人山人海,熱鬧極了,各式各樣的燈籠將街道妝點成一條璀璨流彩的長龍,緋紅奢靡。
馬車途經熱鬧的街市,原本他想邀她去看花燈,可是今日發生了這麼多事,她哪裡還有心情?他正苦惱着怎麼辦呢。不過,必須先把良辰送回去。
良辰已經醒了,整張臉包裹得只剩一雙眼眸。她見月輕衣安靜得不同尋常,便問道:“五小姐,奴婢這件事讓你爲難了。奴婢沒什麼,無需爲奴婢討什麼公道,只要你好好的便好。”
“輕衣已經爲你討回公道了,母皇懲罰了永陽。”北影瀟溫和道。
“那五小姐爲什麼看起來怪怪的?”她低聲問。
他沒有回答,對月輕衣道:“輕衣,時辰還早,把良辰送回去後,咱們到街上看花燈吧。”
良辰也鼓動道:“是啊,五小姐,今日是上元節,一年裡就屬今夜的花燈最漂亮,你一定要去看看,錯過了多可惜啊。”
月輕衣淡淡道:“不想去。”
“我知道你對你的身世耿耿於懷,可是你祖母和你爹不是說了嗎?你是月家女兒,不是月冰染說的那樣。”北影瀟鄭重道,“這件事不用再想了,月冰染是妒忌你,要陷害你纔會胡謅這麼荒唐的事。”
“對對對,大小姐一直恨你,必定是千方百計地陷害你啊五小姐。”良辰道。
月輕衣沒說什麼,車廂裡安靜下來。
他們抵達月府時,一輛馬車從後面行駛而來,他們看過去,原來是隱王。
衆人下了馬車,月輕衣找來兩個下人架着良辰迴流光別苑,接着對他們抱歉道:“王爺,六皇子,今晚我想陪陪良辰。”
北影瀟極力勸道:“良辰有下人照顧,而且太醫已經處理好她的傷,你完全可以放心。”
北影玄的聲音輕淡如水,“輕衣,我從未求過你什麼。不過,今日在宮宴上我幫了你,我想要討還這個人情。”
“王爺要我怎麼還這個人情?”月輕衣的心有點累。
“今夜陪我看花燈。”他溫潤地展眉,“你也知道,這二十幾年來我都隱居在青山腳下,從未看過花燈。”
是的,在宮宴上,因爲有他的供詞,才使得平安郡主的指證更加可信,最終定了永陽公主的罪。他討還人情並沒有不對,他這個要求也並不過分。再者,她已經欠他多次,她實在沒有理由拒絕。
她莞爾道:“你們在這兒等我,我回去一下。”
他們讓她去了,然後坐在馬車的車轅上等。
北影瀟翹起一條腿,姿勢瀟灑,笑問:“二哥,你當真看見良辰被抓走?”
北影玄反問:“你覺得呢?”
“你只不過是爲了幫輕衣而撒謊。”
“那你覺得永陽毀人容貌是對的?你希望永陽變得與晉陽郡主一樣,下場如她那般?”
“我不是這個意思。不過,你這麼做,過於偏幫輕衣。”
“輕衣又沒做錯什麼。偏幫犯錯之人才是害了她。”北影玄語聲清涼,那意思卻是一針見血。
北影瀟反駁不了,嘆氣道:“希望這一次永陽能知道自己錯在哪裡。”
北影玄冷冷道:“永陽變成今日這樣,都是你們寵出來的。”
北影瀟眼眸一亮,“永陽也是你妹妹,你也有責任教導她。”
北影玄冷淡道:“還是交給母皇教導比較好。”
“母皇日理萬機,哪有那麼多時間教導永陽?咱倆就多多費心好了。”
“我這個兄長,她未必認,你還是多多費心吧。”
見他不上當,北影瀟心塞塞的。
再等片刻,月輕衣終於來了,三人登上北影瀟的馬車前往熱鬧的街市。
一整條長街張掛着各式各樣的花燈,有的可以猜謎,有的可以射擊,還有的可以題詩,花樣百出,街邊的小攤販還有不少好玩的玩意兒,令人眼花繚亂。
月輕衣本是心情不佳,身世這塊巨石壓在心頭,壓得她喘不過氣,不過,那些新奇的玩意兒和漂亮的花燈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融入上元節的熱鬧氛圍裡,玩得不亦樂乎。
從長街這頭玩到盡頭,三人玩得非常盡興,北影瀟始終笑眯眯的,北影玄也難得地露出淺淡的微笑,月輕衣更是滿面微笑,變成一朵嬌豔的花兒。
她提着一隻造型憨態可掬的小豬花燈,看見街邊有一個小攤販,賣的是頗有風味的小吃。
“大娘,你們賣的是什麼?”北影瀟好奇地問。
“這是冰雪玉露羹,十五文錢一碗,清甜爽口,客官來一碗嚐嚐?”大娘熱情地招呼。
“來三碗。”
月輕衣率先坐下來,他們也跟着坐下。
北影玄清潤道:“冰雪玉露羹,這名字頗爲風雅、詩意。”
三碗冰雪玉露羹端上來,她一瞧,這羹所用的食材很普通,小米,薏米仁,百合,等等,只不過做法比較獨特。她嚐了一口,風味獨特,清新爽口,微微的清甜恰到好處。
她側過身對北影玄低聲道:“改日我親自做冰雪玉露羹給王爺嚐嚐,就當還王爺人情。”
“輕衣,你對二哥說什麼?”北影瀟不滿地問。
“好。”北影玄頷首一笑。
“我在這兒呢,你們竟然當我不在,太過分了!”北影瀟生氣地抗議,眉宇緊凝。
月輕衣、北影玄都不說話,兀自吃着。
不多時,他們都吃完了,不約而同地擱下瓷碗,不約而同地起身離去,那動作簡直是約好的,利落帥氣。
北影瀟大吃一驚,放下瓷碗想追去,可是被大娘攔住了。
大娘嚷嚷道:“你們還沒付銀子呢。快付銀子。”
不得已,他掏出錢袋付了銀子,這才繼續追他們,可是,哪裡還有他們的影子?
怎麼能這樣?太過分了好嗎?
北影瀟氣都氣飽了,特別的想揍人一頓,他一邊在人羣裡搜尋熟悉的人影,一邊生氣地碎碎念,俊美如美玉的臉龐怒色分明。
找了好一會兒,就是找不到他們。他越想越氣,想着回府算了,反正已經被他們拋棄了。
月輕衣和北影玄反而走在他身後,一路跟着他,竊笑不已。
北影瀟一直往前走,往前找,自然是找不到人。
他的手裡提着一隻木蘭花燈,一肚子都是氣,忽然,他把木蘭花燈狠狠地摔在地上,正想重重地踩幾腳,卻聽見一道熟悉而略帶笑意的聲音:“六弟,這麼大的火氣,是不是冰雪玉露羹吃的太少了?”
循着聲音,北影瀟轉身向後,看見北影玄和月輕衣就在後面、笑眯眯的,又驚又怒,哭笑不得,接着傲嬌地怒哼一聲,往前走。
北影玄走上去,溫雅地笑道:“六弟,鬧着玩兒,你不會真的生氣了吧。”
月輕衣也含笑哄道:“就是嘛,開個玩笑嘛,六皇子一向幽默風趣,不像是那種開不起玩笑的人。”
北影瀟板着臉,又怒哼一聲,道:“被你們耍了,我還要笑臉相迎嗎?”
“哎呀,不鬧一下就不好玩了嘛。”她拉着他的廣袂搖了搖,“那換你們耍我,行了不?”
“我纔不會耍人。”他高冷地抽出手。
“六弟,你要我們怎樣才能消氣?”北影玄笑問,仿如蓮花花燈緩緩綻放,緋麗流彤,光彩絕豔。
“你讓我彈一下額頭。”北影瀟提出要求。
“也罷,我就犧牲一下。”北影玄站定,乖乖地讓他彈額頭。
北影瀟舉起手,俊臉滿是賊笑,接着在他的額頭狠狠地彈了一下。
北影玄誇張地叫道:“哎喲……”
北影瀟對月輕衣道:“還有你!”
她錯愕,“我也要?”
“那是當然。”北影瀟擡起下巴,一臉的理所當然。
“好吧。”她做好被彈的準備。
他再次舉起手,忽然,他迅速傾身,在她光潔的額頭落下一吻,快速無比。
月輕衣完全沒料到他會有這樣的舉動,沒有防備,讓他得逞,氣得往他的胸口揍一拳,“你耍流氓,吃我豆腐!”
北影瀟陰謀得逞,非常得意,朝她大笑、做鬼臉,接着往前跑去,“來追我啊,來呀……”
她纔不去追他呢,氣哼哼地瞪他。
北影玄看着北影瀟這奸詐的舉動,俊顏寒沉了幾分。
“沒事吧。”北影玄走到她身邊,溫柔地問道。
“算了,不跟他計較了。”月輕衣想開了些,六皇子應該只是鬧着玩的。
而這一幕,從頭到尾,北影寒都看見了。他站在一座茶樓的三樓窗前,可以望得很遠。
當看見北影瀟偷吻她的額頭,當看見他們在一起笑鬧、那麼開心,當看見她發自肺腑地笑、笑得清俏柔媚,他的大手不自覺地攥起來,鳳眸的幽瀾越來越黑、越來越寒。
不多時,月輕衣等三人走到一處,以防失散了。
一邊走一邊玩鬧,忽然,她感覺身後好似有人一直跟着自己,於是忽然轉過頭,看見人羣裡有一抹黑影疾速閃過,可是看不清是什麼人。
有點像夜鷹,可是她無法確定。
莫非是北影寒讓夜鷹跟蹤自己?
“怎麼了?”北影玄也往後望一眼,警惕地問道,“有人跟着我們?”
“沒有,我看錯了。”月輕衣淡淡道。
北影寒就這麼想掌控她的行蹤,以及她與其他男子在一起的情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