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有點熟悉。
月輕衣水眸一亮,是沈夫人。
“沈夫人,我知道是你。你想怎樣?”
“我想怎樣?你把我女兒害成那樣,你問我想怎樣?”沈夫人飄蕩在半空的聲音充滿了怒火,恨不得一把火燒光桃花林,也把她燒死在裡面,“這桃花陣不是我擺的,我可沒那本事,不過我請來的人精通五行八卦。今日我要把你困在桃花陣裡,然後殺死你!你能死在觀音廟,也算你的造化!”
月輕衣明白了,沈夫人要爲沈如意報仇,可真是煞費苦心。
必須儘快離開這桃花陣!
她往前走了幾步,忽然,三棵桃樹急速向前平移而來,把她逼得後退。
接着,她往哪裡走,就有桃樹平移撲來,速度快得驚人。所幸她輕功好,不然就被桃樹撞出內傷。
月輕衣不再走動,小臉冷寒,忽地騰身而起,凌空而立,想看看桃花陣的佈局。卻有一股強猛的氣勁自頭頂壓下,好似泰山壓頂,重若千斤,她運起內力,擡手頂住,小臉漲得紅彤彤的。
這危急關頭,倘若有暗器襲來,她必死無疑。
果不其然,三支飛刀追風逐月般的飛來,若她不閃不避,飛刀就會刺進她的身軀。
事出緊急,迫於無奈,她撤了內力,往下降落。
雙足剛剛落地,便有“咻咻”的聲音響起,飛刀如蝗蟲般襲來,大約有四五十支那麼多,銀光閃閃,殺氣瀰漫。月輕衣大吃一驚,卻從容不迫地在桃花林裡飛躍騰挪,或是避開密密麻麻的飛刀,或是用雪綢擊落飛刀。
飛刀從衣角擦過,從耳旁飛過,從頭頂掠過,從足尖削過,每每她都是驚險地避過那奪人性命的飛刀,驚險萬分,猶爲可怕。
轉瞬之間,這些飛刀消失無蹤,好似根本未曾出現過。
她鬆了一口氣,卻絲毫不敢大意,慢慢往前踱步,水眸警惕地看着四處。
桃花林靜悄悄的,只有自己的腳步聲,安靜得令人發慌。
“我要她死!”
半空又傳來沈夫人絕烈的聲音,飽含刻骨、酷烈的仇恨。
月輕衣的水眸跳躍着冷酷的芒色,殺氣隱隱。
忽然,憑空裡躍出一個濃眉男子,他手持一把柳葉刀,當空劈來,招式簡單卻凌厲無比,看着武功頗高。
她身形疾閃,避開對方突然而至的厲害殺招。接着雪綢飛出,與對方激烈的廝殺。
這濃眉男子的武功甚高,輕功也好,不過交手五招,她就瞧得出來,這人的武功略遜自己一籌。因此,他纔會選擇擺桃花陣困住自己。
濃眉男子殺招迭出,眉目之間佈滿了濃烈的殺氣。他似乎沒想到她的武功這麼高,起初是從容不迫,不過交手之後才知道她的底細,手足有點慌亂。再交手數十招,他沉穩了些,眼裡閃過一絲陰冷。
月輕衣的銀針從指間飛出,猛地,他忽然消失了,憑空不見了,就跟出現的時候一模一樣,沒有任何預兆。而與此同時,兩旁的桃樹急速向她夾擊,攻了個猝不及防。
倉促之間,她往地上一滾,避開桃樹的夾擊,可是,柳葉刀的刀氣適時飛襲而來,擊向她的心口。她大驚失色,在地上連續翻滾,才避開這致命的一擊。
一時之間,她無法起身,一把銀針飛出去,可是,他再次消失不見。
她迅速地騰挪而起,前後兩棵桃樹及時地攻過來,她有了防備,躍上旁側的一棵桃樹。
濃眉男子忽地現身,柳葉刀從她的身後側刺來。
月輕衣察覺到一股寒凜的殺氣從身後襲來,運起內力,整個人忽然不見了。
他震驚極了,人呢?莫非這姑娘也會自己的武功?
她也瞧出來了,對方兩次忽然消失,所修習的武功應該與幻影是相近的武功。
銀針早已飛出去,濃眉男子看見她現身在左前方,卻沒防備銀針從右側襲來。
三支銀針刺入他的後頸,尖銳的痛令他大怒,戾氣在眼裡翻涌。他運起內力,將銀針逼出體內,爾後舉起柳葉刀,使出最後一招“天地同壽”。
砰砰砰,柳葉刀的刀氣劃出明亮的火花,在半空爆起,桃樹瘋狂似的飛速移動,攻向月輕衣。
月輕衣一邊閃避那凌厲霸道的刀氣,一邊閃避已經陷入癲狂的桃樹。
站在桃花陣外的沈夫人,看着陣內的月輕衣在生死邊緣垂死掙扎,燃燒着仇恨之火的眼眸厲色畢現,特別的痛快。
賤人,去死吧!今日我一定不會讓你走出觀音廟!
刀氣亂竄,桃樹亂飛,整一個亂字了得!
月輕衣輕功再好,也難免有所疏漏,更何況這是濃眉男子臨死之際的絕地一擊。
一棵桃樹從背後飛來,正中她的身軀,她往前撲倒,一股腥甜涌上來,噴出來。她擦去嘴角的血跡,站起身,冰寒的小臉殺氣騰騰,“啊……”
內力迫出,氣勁排山倒海而出,濃眉男子重重地摔在地上,終於氣絕身亡。而那些癲狂的桃樹,也紛紛地倒地,天地間變得格外的寧靜。
沈夫人見此,大爲震動,天啊,想不到這賤人的武功這般厲害!
爲了保命,她連忙逃走。
忽然,月輕衣軟倒在地,氣息在體內亂竄,又噴出一口鮮血。
她盤腿坐好,閉目調息,內傷只能晚上回府療傷。
桃花陣已破,而一直站在沈夫人身後觀看這場大戰的月冰煙,慢悠悠地走過來,脣角噙着冰寒的笑意。
月輕衣這小賤人受了內傷,此時是殺她的最好時機。
自從有了狐族公主的兩成功力,月冰煙沒有貿然去刺殺月輕衣,而是每夜修煉,將自己的武功修爲修煉到最好的境界。今日這個良機絕無僅有,絕對不能錯過。
聽到聲響,月輕衣睜眼,心神一緊。看月冰煙那冷酷的眼神,絕對不懷好意。
她竭力將亂糟糟的氣息壓下,費力地站起身,面上卻裝得若無其事,“四姐來這裡做什麼?”
“五妹,你受傷了?”月冰煙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殺氣漸起。
“沒有。這裡安靜,我在這裡練功。”月輕衣儘量讓聲音平穩一些,可臟腑實在是疼。
“是嗎?”
話音未落,月冰煙右手襲出,一道藍色的光從掌間飛出去。
月輕衣有所防備,忍着疼痛,運起內力,雪光從掌間奔涌而去。
藍光與雪光狹路相逢,激烈地撞擊,此消彼長,火花四濺。
倘若月輕衣沒受內傷,必能打個平手。
雖然她的內傷並不是嚴重,但還是有所影響。她氣息全亂,內力無法集中,漸漸的無力爲繼,雪光隨之消失。當即,她似一片落葉,被一陣狂風掃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鮮血噴出,濺落一地,猩紅悽豔。
內息更亂了,臟腑的傷更重了。
月冰煙平移飛來,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她的小手猛地掐住月輕衣的雪頸,月輕衣根本來不及反應。她盯着月輕衣,目光陰鷙寒凜,“小賤人,你害死我姐姐、我娘,今日我要你血債血償!”
“你娘之死……與我無關……”月輕衣的氣息被掐斷,無法呼吸,很難受。
“那也是因爲你,你脫不了干係!”月冰煙咬牙道,秀眸竄起怒火般的仇恨。
殺母之仇,殺姐之仇,不共戴天!
她森戾地笑,眼神那麼的嗜血,“我等了這麼久,終於等到這個機會。”
五指逐漸加大力氣,她擡頭向天,悲愴道:“娘,姐姐,我終於爲你們報仇了!”
月輕衣聽見五指鎖骨的聲音,咯吱咯吱,這是生命流逝的聲音嗎?
她的小臉漲得紅紅的,眼前似有金星在閃。
可是,她怎麼能死?她還要保護她想保護的人!她還有很多事沒做呢!
忽然,不知哪裡來的一股力量,她爆喝一聲:“啊……”
內力全部釋放,白煙滾滾四散。
月冰煙感覺到狂風掃面,不自覺地鬆手,往後倒飛,摔在地上。
月輕衣內力耗盡,癱軟在地上,四肢乏力,費力地喘氣。
功虧一簣,月冰煙極度的憤懣,極度的不甘心。她快步走過去,秀眸佈滿了血絲,變成一雙駭人的血眸,一道藍光從她的指尖襲出,擊向月輕衣的心口。這一次,月輕衣必死無疑!
月輕衣無力閃避,更沒有內力反擊,似一隻奄奄一息的小獸,任人宰割。
形勢危急,千鈞一髮。
忽然,在那道藍光即將擊中她的心口之際,從旁側飛來一道金光,截住那道藍光。
叮的一聲,藍光被逼退,月冰煙受到反噬,往後退了三步。
是誰阻攔她殺月輕衣?
她痛恨地轉頭看過去,眼眸蓄滿了滅天滅地的仇恨。
這男子是誰?
他站在那兒,給人一種遺世獨立的感覺。
他身穿一襲月白色錦袍,外系墨色大氅,寒風捲起大氅的一角,翻飛不息。而他那張俊臉,五官精緻而冷峻,俊朗、清奇、絕美,周身散發出一種疏離、冷漠,好似額頭上寫着“生人勿進”四個大字。
月冰煙心想,這男子是誰?
可是,爲什麼她的心裡有一種怪怪的感覺?爲什麼忽然間她覺得這樣清冷、飄忽的男子戳中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