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輕衣拉着陸令萱來到茶樓的二樓雅間,陸令萱整個人癡癡呆呆的,任由她拉着,根本不反抗。倘若有人販子拐騙,想來陸令萱也不知道反抗。
良辰倒了一杯茶,遞給月輕衣。
月輕衣道:“令萱,喝杯熱茶吧。”
陸令萱呆呆地坐着,目光散亂,神色呆滯,好似一個木頭人。
“陸大小姐怎麼會這樣呢?”良辰也擔憂起來,“是不是她受了什麼打擊?”
“應該是。”
月輕衣恍然大悟,方纔是關心則亂,現在她明白了,陸令萱應該是受到很大的打擊纔會變成這樣,行屍走肉似的。莫非是那件事?
她讓良辰到外面守着,蹙眉想了想,終究問道:“令萱,你是不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聽見這話,陸令萱的眼眸有了焦距,顫了一下。
見此,月輕衣扶着她的雙肩,鼓勵道:“無論如何,你都要堅強面對。令萱,你心裡在想什麼,跟我說,好不好?你別這樣,別嚇我,好不好?”
忽然,陸令萱的淚珠潸潸滾落,慘白的小臉卻依然平靜得出奇,沒有任何表情。
“想哭就哭吧。”月輕衣摟着她,“哭出來就好了。”
“嗚嗚……”陸令萱趴在她肩頭,漸漸地哭出聲,悲傷,難過……
月輕衣輕拍她的脊背,不知說什麼纔好,安慰的話都是蒼白的。
哭了很久,陸令萱才慢慢止住,人也有了精神氣,喝了一杯熱茶。
月輕衣溫柔地爲她拭淚,“令萱,人的一生,總有幾道坎兒等着我們跨過去。雖然跨過這道坎兒很難、很痛苦,好像從火堆上走過,烈火焚燒,可是,我們不能害怕,不能退縮,更不能逃避,要勇往直前,要堅強地面對,要勇敢地跨過去,把這一道道坎兒當作磨難。只要咬緊牙關跨過去了,迎接你的將是燦爛與光明。”
陸令萱的眼眸蓄滿了淚水,好似聽進去了,輕輕地點頭,“你知道我的身世?”
“我……平陽公主刺殺永陽公主,後被關押起來,她說想見我,我就去見她了。就是那一次,她對我說了她在陸府十幾年來的遭遇。”
“原來如此。”
“我猜到你是平陽公主的女兒,可是我不告訴你,是因爲,或許你不知道真相,對你反而更好。再者,倘若你父親想告訴你,自然會告訴你,我就不多事了。”
“我去找娘,聽見娘和爹在房裡商量要不要把我的身世告訴我。”
陸令萱哽咽着說道,雙目被淚水淹沒。
月輕衣嘆氣,“那他們知道你在外頭聽見了嗎?”
陸令萱搖搖頭,“應該不知道吧……我沒想到我的親生父母是……”淚水再次滑落,她啞聲哭道,“輕衣,你告訴我,爲什麼會這樣?”
這樣醜陋的真相,這樣嚴重的打擊,相信沒有人能承受得住。
陸令萱本是陸家備受寵愛的嫡長女,從小到大無憂無慮,可是,今日她才知道這美好、幸福的一切都是假的,水泡一樣消失了、幻滅了。往後,她應該何去何從?如若其他人知道她的身世,會如何看待她?她會不會飽受嫌棄、鄙視與唾罵?
她不敢深想下去,一想就覺得要崩潰了。
“這不是你的錯。”雖然月輕衣體會得到她的驚惶無助與對未來的迷惘,卻無法感同身受,“是上一輩人的錯,你是無辜的。令萱,你聽說我,雖然你的身世被陸家人隱瞞了十幾年,但你爹孃和其他陸家人對你那麼好,把你視如己出,你幸福地活了十幾年,你應該感謝他們,是不是?”
“是這樣的嗎?”陸令萱無助道。
“你爹孃何曾虧待過你?你想想,他們明明知道你的身世,卻不能說出口,這個秘密壓在他們心裡十幾年,其實他們也難受的。守住一個秘密,比說出一個秘密,要困難無數倍。再者,他們不是在商量着告訴你了嗎?”
“可是,現在我怎麼辦?”
“你的身世秘密不可能傳揚出去,他們不會,你也不會。你還是陸家嫡長女,他們還是你的父母,一切未曾改變。只要你想開一些,繼續當他們的女兒就可以了。”月輕衣引導道,“其實,你能成爲他們的女兒,也是緣分,是不是?”
陸令萱下意識地點頭,好似接受了她的說法。
月輕衣鬆了一口氣,“這樣吧,若你想回府,就回去,一切如常。若你不想回府,不如到我別苑住幾日,如何?你就說想跟我學一些美容方面的技藝。”
陸令萱安靜半晌,低着頭道:“我……去你那兒先住兩日吧。你差個下人去我家傳話便可。”
月輕衣明白她的心情,這一時半會兒,她還是無法接受自己的身世,也無法面對不是爹孃的爹孃。
當時,平陽公主不打算說出這件事,也是基於保護陸令萱的目的。
陸令萱揹負的是家裡有悖倫常的醜聞,任何一個人都無法承受的吧,需要時間慢慢消化。
……
風雲騎衙門。
兩個守衛攔住進入後苑的路,“後苑不可擅進。”
心兒擡起胸脯,氣勢頓起,大聲道:“這是永陽公主,誰敢阻攔?”
這位貌美如仙的華服姑娘就是陛下最寵愛的永陽公主?
兩個守衛不敢再阻攔,讓她們進去了。
永陽公主鄙夷地掃他們一眼,架子十足地走進後苑,心兒道:“公主在這兒,不許傳揚出去,大都督也不能說!聽見了嗎?”
守衛連連點頭,立即閃了。
心兒問了下人,得知大都督的寢房是哪間。永陽公主徑自進去,吩咐道:“你去隔壁等着,本宮在這兒等大都督,沒本宮的傳喚,不許進來。”
心兒知道公主的心思,含笑退下。
現下是午後,北影寒應該快回來了吧。永陽公主這麼想着,打量了一下可以說是簡陋的寢房。
唔,改日找幾個宮人把這寢房佈置一番,反正以後她會經常來,這麼簡陋的房間,哪裡配得上她呢?再者,北影寒這麼有本事的人,怎麼能住這麼簡陋的寢房呢?
她的目光落在那張牀榻上,忽的美眸一亮,燦爛地笑起來。她走過去,躺在牀榻上,嗅着屬於他的獨特味道。
不多時,北影寒與絕情公子從外頭回來,徑自回到後苑。
絕情公子去了茅房,北影寒推門而入,劍眉略緊,房裡有人!
然而,當他看見永陽公主躺在自己的牀榻上,鳳眸頃刻間暗沉如黑夜,寒潮涌動。
“大都督,你回來了!”
永陽公主欣喜若狂地坐起身,卻並不下牀,反而在牀上凹了一個柔媚的姿勢。她美眸微睞,放出幾許迷離之光,勾魂得很,“本宮是特意來找你的,你怎麼現在纔回來?”
北影寒的雪顏無半分表情,語聲冷冽,“公主,下來!”
她柔媚地撒嬌道:“大都督,你過來嘛。”
“公主,下來!”他簡單地重複道。
“不要!”永陽公主發覺這語氣太過生硬,立即改了腔調,聲音發嗲,嬌柔如水,“那天本宮被皇姐刺殺,本宮受驚過度,直至今日還沒緩過氣來呢。大都督,你過來幫本宮定定驚,好不好嘛?”
“公主再不下來,休怪臣不客氣!”北影寒的聲音如寒風般凜冽。
“大都督,你怎麼這麼不懂憐香惜玉呢?本宮好害怕呀,你快過來爲本宮揉揉胸口。”她嗲聲嗲氣地說着,眸光嫵媚得能擰出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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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鳳眸瀰漫着邪戾之氣,五指微張,一股如白煙般的氣勁飛速襲去。
永陽公主感覺有一股詭異的力道吸住自己,控制不了地往外衝去。她尖叫一聲,往前奔了幾步,重重地摔在地上。她惱怒地蹙眉,正想命他扶起自己,卻忽然想到不能端着公主的架子。
於是,她半趴在地上,悽然可憐道:“本宮摔得好疼呀,腿疼,手也疼。大都督,本宮爬不起來了,快快扶起本宮。”
北影寒的手腕陡然翻轉,五指微動,一股白煙再次襲去。
永陽公主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身子,被一股力道拉扯着站起身。
不過,越是如此,她月是喜歡他。武功這般高強,深不可測,註定是她的駙馬!
她走過去,拉着他的廣袂撒嬌,神色依依,“大都督,你怎麼這麼鐵石心腸呢?本宮雖然是公主,但也是姑娘家,你怎麼能這麼粗魯呢?”
“若公主沒事,還請離開風雲騎衙門。”北影寒的俊容落滿了冰雪,拂開她的手。
“有事,當然有事。”永陽公主靈機一動,煞有介事地說道,“我來這裡的路上,錢袋被人偷了,勞煩大都督爲本宮找回來。”
“錢袋被偷這等小事,公主去京兆府報案便可。”
“這怎麼是小事?凡是與本宮有關的,都是大事、要事,你必須立即查辦才行。”
“那好,請公主到前院把事發經過告訴師爺,好讓師爺記錄下來。”
北影寒最後一點耐心也被磨盡,眸色陰沉。
永陽公主不屑道:“師爺怎有資格?只有你纔有資格。大都督,現在本宮就告訴你事發經過吧,不如本宮爲你磨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