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藏於袖中的短箭,俗稱袖中箭。
由於出箭的速度太快,兩人相距很近,又猝不及防地射出,對方反應過來時已經來不及。因此,這招往往百發百中,可以輕易地取人性命。
倘若袖中箭刺入心口,那便必死無疑。
倘若袖中箭淬了劇毒,那更是沒有生還的可能。
沈如萍用袖中箭置月輕衣於死地,可謂決然、高明。
她看着短小精細的箭刺向她的身軀,小臉浮現陰寒狠毒的微笑:小賤人,去死吧!
月輕衣並不相信她,也有所防備,不過這袖中箭還真是令人防不勝防。可是,她並非尋常的女子,旁人做不到,她未必做不到。
短箭逼近她的身軀,但見她身形疾閃,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往右閃移。
而短箭擦過她的左臂,向後飛去。
沈如萍看見她避開了,沒有被刺中,怒火中燒地嘶吼:“小賤人!今日我要殺了你!”
話音未落,沈如萍從籠袖裡拔出一把鋒利的匕首,凶神惡煞地刺過去,要與她拼命。
月輕衣小臉一寒,迅速拍出一掌,掌風如潮涌向沈如萍,當即,她宛若一片落葉,被狂潮席捲,倒飛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噴……
沈如萍噴出一口鮮血,趴在地上,起不了身。
而這時,她看見,月輕衣的身後不遠處,一個男孩倒在地上,胸部刺着的赫然是那支短箭。
她大驚失色,那六歲男孩是大哥的兒子,是沈家的嫡長孫!
他怎麼會在月輕衣後面?
她擡起手,指着前方。
月輕衣轉身看去,也是一驚,連忙走過去察看。
短箭刺中男孩的胸部正中,應該沒有刺中心臟,不過這短箭淬了劇毒,男孩的雙脣已經發紫,而且人已經昏迷。
當即,月輕衣封住他的穴道,阻止劇毒攻心,再在自己的左臂戳了幾下,阻止劇毒蔓延,最後,她抱起他,倉惶狂奔。
很快,沈家上下都知道男孩中箭。尤其是沈淮山和沈夫人,焦慮,擔憂,震怒,恨不得把兇手殺了!因爲,這六歲男孩是沈家捧在手心裡的嫡長孫沈皓然。
府醫正在醫治,可是醫術有限,不敢拔出胸口的短箭。
月家人和沈家人都站在寢房外,憂心忡忡地等候,不過有不少人則是冷目旁觀,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唯獨不見沈如萍,想必她躲起來了。
“我來試試。”李清姿站出來道,一臉的自信。
“老爺,她是李太醫的女兒,醫術應該不錯,就讓她試試吧。”沈夫人哭道。
沈家長媳徐氏趴在牀前不斷地掉淚,聽聞聲音衝出來,嚎哭道:“求求你,救救我兒子……”
李清姿走進寢房,月輕衣左臂的傷口方纔已經由李清姿簡單處理過,毒性不會再蔓延。
孩子年幼,短箭刺中胸口,臨近心臟,若要強行拔出,只怕止不住血,會失血過多而死。此其一,其二,雖然月輕衣封住他的心脈,但劇毒攻心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因此,現在是爭分奪秒地搶救。
不過,他的傷勢這麼重,已經是彌留之際,只怕活下來的機率很小。
忽然,月輕衣想起,金玉神針!還有絕情公子的醫術!
男孩是無辜的,況且是年幼的孩子。
她走向沈淮山,道:“舅舅,大都督的屬下絕情公子醫術高明,不輸李太醫,或許他有解毒的辦法,不如請他來一趟。”
爲了救活嫡長孫,沈淮山自然是什麼都要嘗試,連忙派人去請絕情公子。
不過,絕情公子未必肯來,北影寒也未必肯讓他來。
月輕衣走到一邊,低聲吩咐良辰:“你抄小路趕去風雲騎衙門,就說我請絕情公子帶着金月神針來沈府一趟。救人要緊!”
良辰領命去了。
所幸北影寒和絕情公子都在風雲騎衙門,絕情公子拿着一本厚厚的書冊,笑道:“爺,有了這本《百官錄》,就猶如掐住滿朝文武的脖子,我們讓他們生,他們就生,讓他們死,他們就死。”
這本《百官錄》記述了朝中四品以上官員曾經做過、正在做的虧心事、罔顧法紀之事。而這本書,風雲騎耗費大半年時間才收集到百官的陰私事,絕情公子親筆記述,只有他們二人知曉。
有了這本書冊,風雲騎在朝中、在北影國,更是橫行無忌,所向披靡。
北影寒當初決定做這件事的目的便在於此。
眼見良辰匆匆奔進來,絕情公子不懷好意地笑起來,“爺,這回打賭小的贏了。”
北影寒心裡欣喜,莫非輕兒派侍婢來傳話?不過,爲何她行色匆匆?
三日前,他和絕情打賭,賭輕兒會不會主動來找自己。
這次,他輸了,不過他輸得開心。最好是每次都輸了!
“拜見大都督。”良辰簡單地行了個禮,接着對絕情公子氣喘吁吁地說道,“絕情公子,我家小姐差我來傳話。沈家嫡長孫被短箭刺中胸口,短箭有劇毒,五小姐請你去醫治。稍後沈家的下人會來請你。”
“請我去醫治?”絕情公子受寵若驚,看向北影寒。
“是。五小姐還說,絕情公子要帶着金月神針去救人。”
其實,她也不明白,五小姐爲什麼對這件事這麼上心。
北影寒頓感失落,原來,輕兒不是來找他。
絕情公子覷着爺陰冷的臉龐,問道:“這個事吧……爺,如何?”
北影寒鬱悶得心塞,“孩子是無辜的,你便去吧。”
接着,他把金月神針交給絕情公子,囑咐他不可遺失。
沈家來人後,絕情公子就趕往沈家。
……
絕情公子先用金月神針吊住沈皓然一口氣,再開一張解毒的藥方,讓沈家人速速去買藥煎藥。
沈淮山站在牀前緊張地看着,擔憂道:“絕情公子,然兒胸口的短箭何時拔出來?時間長了,怕是不好吧。”
絕情公子淡淡道:“沈大人無需擔心,我這就把短箭拔出來。”
“那會不會血流不止?”沈淮山問道。
“稍後我吸出短箭後,你立即止血。”絕情公子對一旁的李清姿道。
“好。”李清姿點頭,手裡拿着厚厚的一疊紗布。
絕情公子的大掌對着沈皓然的胸口,運起內力,但見一團白煙嫋嫋浮動,一支短箭從沈皓然的體內飛出來,絕情公子順勢捏住。
與此同時,李清姿按住沈皓然的胸口,止住血往外奔涌。
而沈皓然,始終處於昏迷的狀態。
對旁人來說,非常難的事,對絕情公子卻是輕而易舉。
沈淮山等沈家人大大地鬆了一口氣。他抱拳致謝:“絕情公子救我孫兒一命,我銘記於心。”
“沈大人,我是奉大都督之命來的。沈大人要謝就謝大都督。”絕情公子笑道,“稍後湯藥煎好了,喂他服下去便可。”
“謝謝絕情公子。”沈夫人和沈家長媳徐氏感激涕零。
絕情公子拔出金月神針,退出寢房,向沈淮山告辭。
沈淮山請他留下來喝杯酒水,不過他婉言謝絕了。沈淮山只好讓管家送他出去。
月輕衣對絕情公子使眼色,絕情公子便道:“我想先去一趟茅房,管家爲我指一下方向,我自己去便可。”
她悄然離開,在半途截住他,清冷道:“把金月神針給我!”
“月姑娘,其實我也很想把金月神針給你。不過,爺說了,倘若我遺失金月神針,我就自行卸了一臂一腿。”絕情公子悽苦道,“爲了我的四肢健全,我不能把金月神針給你。”
“金月神針本來就是我的,是你那個混蛋主子搶了去。”月輕衣惱怒道。
“這是你與爺之間的糾葛,與我無關。倘若月姑娘想要回金月神針,就跟爺去要。”
“你當真不給?”
“月姑娘,你就當可憐可憐我吧,可憐可憐我這支手臂、這條腿。”
絕情公子悽慘地說着,一副苦逼臉。
月輕衣不再浪費脣舌,直接出手,三支銀針飛出去,一掌拍過去。
他神速地閃開,縱身一掠,飛上屋頂,逃之夭夭。
她氣得咬牙,這絕情公子,跑得倒是快。
原本想着這回應該可以拿回金月神針,沒想到絕情公子這麼狡猾。
也罷,再想辦法吧。
月輕衣回到小苑,看見每個人的臉上都有喜色,想必是沈皓然的傷勢有好轉。
李清姿低聲說,沈皓然泛青的小臉慢慢變白了,剛剛服了湯藥,稍後便能甦醒。
這時,沈淮山走出來,威凌地問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然兒爲何會受此重傷?”
雖然沒有點名,但他的目光落在月輕衣身上,質問的便是她。
月紹謙也在這兒,道:“淮山兄,有話好好說。輕衣,你第一個發現皓然受傷?你自己怎麼也受傷了?”
所有目光都匯聚在她身上,等着看好戲。
“一定是她傷了天兒!”沈如意陰冷道,注意到,沈如萍一直沒有出現。
“五妹怎麼會好端端地傷人?再者,五妹自己也受傷中毒。”李清姿辯解道,“還有,倘若真是五妹傷了皓然,爲什麼還把他送回來?”
“這便是她的高明之處。她見然兒沒死,就把人抱回來醫治,她不就可以擺脫嫌疑了嗎?”沈如意反駁道,語氣咄咄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