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她一起洗衣的丫頭說,尖叫的是蒹葭坊兩大花魁之一胭脂紅。兩日前,胭脂紅雪白纖長的手又紅又腫又癢,城裡有名的大夫都醫治不好她那雙撫琴的手。方纔她尖叫,想必是崩潰得尋死覓活。
月輕衣靈機一動,低聲耳語,問日月靈鏡可有辦法醫治胭脂紅的手。
日月靈鏡笑嘻嘻道:“我是萬能的日月靈鏡,凡是涉及美容、皮膚的病症,我都能搞定。”
如此,月輕衣去找李媽媽,說她略懂醫術,可以治好胭脂紅的手。
李媽媽見她別有一番自信的神采,就帶她來到胭脂紅的寢房,反正多一個希望總是好的。
胭脂紅哭得雙眼紅腫如核桃,把自己關在寢房,尋死覓活,兩個丫鬟守着她,不讓她做傻事。
月輕衣不給她把脈,只是仔細地察看她的手。
胭脂紅的兩隻手完全看不出原先的模樣,紅腫得跟香腸似的,因爲癢,抓出不少血痕。
“我的手爲何會這樣?你真的能治好我的手嗎?”她悽苦絕望地問。
“放心吧。”月輕衣安慰道。
她在美容養顏方面的造詣自然不是一般人所有的,不過她不懂醫術,只能初步診斷,胭脂紅的手紅腫癢,應該是外物刺激所致。
接着,她依照日月靈鏡的指示,用絲帕裹着手,輕觸胭脂紅的手。
如此,日月靈鏡就能診斷患者的病情。
很快,診斷出來了:一種有毒癢粉的刺激。
不過,那些有名的大夫不可能斷不出症,只有一種可能:胭脂紅持續地接觸有毒癢粉。
“你究竟會不會醫治?”李媽媽着急地問。
“李媽媽放心吧,稍後我送來藥粉,一夜見效。”月輕衣站起身,神色淡淡。
“真的嗎?你真的能治好我的手?”胭脂紅激動、欣喜得淚珠兒快掉下來了,“我的手爲什麼會這樣?是不是我吃了什麼不好的東西?”
“你日常所用的東西統統扔掉,最好搬到另一間寢房。”月輕衣道,無法斷定她如何接觸有毒癢粉,只能用這種徹底的方式杜絕。
胭脂紅駭然,爾後連連點頭。
鑑於她的“醫術”與“價值”,李媽媽讓月輕衣單獨住一間廂房。
月輕衣關好房門,取下脖子上的日月靈鏡。
日月靈鏡用一條細細的紅繩綁着,她把它放在掌心,瞪大雙眼盯着這古樸而神奇的小圓鏡。
這小圓鏡有一個黃金蓋子,蓋面雕刻着令人看不懂的繁複雕紋,像是一種文字,卻是天書,誰也看不懂。掀開黃金蓋,是光滑平整透亮的鏡面,不是古代那種模糊的銅鏡。鏡子背面還是繁複的雕紋,除此之外,沒什麼特別的。
看來看去,就是一個灰常普通的古董鏡子,有什麼神奇的嘞?
“主人,你這麼盯着我,人家好羞羞哦。”
又是小女孩嬌嫩的聲音,略顯無辜。
它突然開口,她嚇了一跳,甩出一記白眼,“你下次說話前,能不能先打個招呼?”
日月靈鏡嘿嘿地乾笑,“主人要看我變魔術嗎?”
月輕衣立即來了興致,“變一個看看。”
掌心的黃金小圓鏡發出一圈金光,且金光的直徑越來越長,光芒越來越盛,刺眼得很。
這金光跟正午的日光可以相媲美,只是沒溫度,不灼人。
她禁不住金光的直射,睜不開眼,只露出一絲縫兒。
這過程持續了大約一分鐘,金光漸漸減弱,直至消失。而牀榻上多了一樣東西:一隻描繪着桃枝桃花的橢圓形瓷盒。
月輕衣驚詫不已,這……這破鏡子真的變出藥膏?這是魔術還是妖術?這也太玄幻太先進太高端太任性太逆天了吧!她端詳這精美的瓷盒,打開來聞了聞,粉紅色的固態膏體還挺滋潤的,有一股清淡的香氣。
“這盒藥膏可以讓胭脂紅的手恢復原貌。”日月靈鏡笑嘻嘻道。
“我臉上這胎記,對你來說,是小意思吧。”月輕衣摸了摸左臉那塊胎記。
“那是當然。”它傲嬌道。
不過,她並不急着弄掉左臉的胎記,因爲,在蒹葭坊這種風月場所,長得太美並非好事。
過了一個時辰,月輕衣把藥膏送到胭脂紅的寢房,過了一晚,胭脂紅兩隻手基本不癢了,紅腫也消了大半,藥效堪稱神奇。
胭脂紅又驚喜又激動,設宴答謝月輕衣的恩情,說以後但凡她有什麼困難或是需要幫忙的地方,胭脂紅絕無二話,定會幫她。
接着,月輕衣又治好一個臉上長了幾顆痘瘡的姑娘,短短時間裡,蒹葭坊附近幾個教坊的姑娘、丫鬟聽聞月輕衣的厲害,都來找她問診臉面、肌膚問題,就連李媽媽也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敲她的門,央求她醫治臉上的雀斑。
日月靈鏡果然神奇,與美容、肌膚有關的病症,它都有醫治的藥膏、藥粉,正如它自己宣揚的,名副其實的萬能法寶。
月輕衣花了一整日的時間治好這些人的臉蛋,一夜之間,她的美譽在教坊之間傳播開來,滾雪球似的,登門求醫的人越來越多,甚至有達官貴人的夫人小姐們喬裝打扮來求良方。
蒹葭坊是京城教坊裡姑娘顏值最高、生意最紅火的三大教坊之,兩大花魁是鎮坊之寶,分別是胭脂紅和綠拂。這日早間,綠拂起身後沒多久,接到一紙書函,接着前往隔壁街的茶樓。
在雅間等候她的是一個面如美玉、氣質清貴的公子,綠拂一邊打量他一邊坐下,輕聲曼語道:“公子約我來此,有何見教?”
“有一樁買賣想與綠拂姑娘談談。”
雖然俊美公子刻意改變聲線,但還是不夠男人。
綠拂閱人無數,尤其是閱男無數,第一眼就瞧出這位面目過於陰柔的公子是女扮男裝,再聽他的聲音,就斷定這位公子是女子所扮。不過,她不會戳破,“什麼買賣?”
沒錯,這位“公子”便是月家大小姐月冰染所扮。
“只要你幫我辦好一件事,你便可爲自己贖身。”月冰染輕挑長眉,把幾張摺好的銀票推到對方面前,“這是定金。無論最後有沒有辦成,定金都是你的。”
“不瞞公子,我的贖金可是不少呢。”綠拂輕笑,徐徐打開銀票看一眼,喲,八百兩呢,還算出手大方。
“一萬兩夠不夠?”月冰染美眸微凝,冷意蕭蕭,“只要你辦好事情,銀兩不是問題。”
與那些御賜的珍稀寶物相比,一萬兩算什麼?
綠拂媚眼微勾,“公子要我做什麼?”
月冰染示意她傾身過來,低聲說了幾句,然後把一樣東西塞在她手裡。
綠拂把這東西和銀票收好,萬千風情地站起身,“公子等我好消息。”
月冰染轉頭看向窗外,含笑的美眸漸漸森冷,一絲狠毒從眼角飛落。
月輕衣,這回你不會這麼幸運!
原本,她以爲月輕衣那小賤人掉下懸崖必定粉身碎骨,沒想到小賤人還活着!
昨日,她聽聞教坊有一個醫術精湛的姑娘,其神奇的美容術不僅可以醫治臉膚問題,還可以把人變得更美。如此,她吩咐侍婢去蒹葭坊問詢美顏的方子或是買幾盒胭脂藥粉,沒想到侍婢匆匆奔回來說,那個給人看診的姑娘是月輕衣!
月冰染不信,喬裝之後親自到蒹葭坊瞧一眼。
看見月輕衣活生生地爲人看診,月冰染差點兒吐血。
這小賤人居然大難不死!
既然小賤人在教坊混得風生水起,那麼,她就不應該讓小賤人再回到月府!
短短數日,關於蒹葭坊有一個年輕的美容聖手、任何疑難雜症都會醫治這件事,傳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整日不停地看診,就連吃飯如廁都在跟時間打戰,月輕衣累得只剩半條命。
再這麼下去,她還沒享受到人生的樂趣就已經掛了。
於是,她定下規矩,每日只看八人,每人每次的診金至少十兩。
依照北影國的消費水平,十兩相當於三四千人民幣,這診金貴得嚇死人。
饒是如此,那些求醫者依然趨之若鶩,因爲人數有限,每日早早地來蒹葭坊掛號排隊。臉蛋有問題的來看病,沒病的來美容,整得更漂亮。
話說,有哪個女子不愛美的?爲了美,命都可以不要。
不過,月輕衣擔心,萬一有朝一日日月靈鏡變不出東西了呢?
日月靈鏡“聽”到她的心聲,得意道:“主人不必擔心,我是萬能無敵的美容系統,融合了超越你前世幾百年的美容、醫術等領域的學識,不僅可以幫主人診斷,還有美容秘笈和包羅萬象的美容產品。主人想要什麼,我就給你什麼,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如它所說,她不能暴殄天物,要讓它發揮所長,集二人之力在北影國創立高大上的美容事業。
這日上午,月輕衣終於看完第四個病患,起身活動四肢,等候丫鬟送來午膳。
丫鬟小紅端着午膳進來,“姑娘,用膳了。”
月輕衣一眼掃過去,唔,都是她喜歡的菜,看來李媽媽真把她當搖錢樹了。
小紅把三菜一湯和米飯擺在案上,兩隻手些微地顫抖,“姑娘快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月輕衣眉心微顰,喚住她,“若我沒記錯,你第一次給我送飯吧。”
“是第一次。”小紅的頭越垂越低,神色有點緊張。
“沒人伺候我,你就在這兒伺候我吧。”月輕衣不動聲色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