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百人圍觀,好一個壯觀吶!
這幾百年來,京兆府審案從來沒有這麼多人圍觀過,真是開天闢地了!
本來,京兆尹張大人就夠戰戰兢兢的了,這麼多百姓涌進來,更是冷汗直下。他求助地看向機智的師爺,可是師爺攤手錶示無奈。畢竟晉陽郡主激起民憤,百姓自然要來圍觀她受刑。
晉陽郡主害死人,杖責一百已經是從輕懲處,倘若受刑都不讓看,那不是擺明了有貓膩嗎?
大院裡,鳳雲嵐見人越來越多,而且驅趕也沒用,急得跳腳,“張大人,還不把人趕出去?”
“這……”張大人哭喪着臉,“郡主,這趕不出去啊。”
“本郡主不管,你不把他們趕出去,本郡主就回去了!”她威脅道。
“張大人,憑什麼把我們趕出去?”富商徐老爺氣憤道,“我們北影國並沒有哪條律法不許百姓圍觀公堂審案、犯人受刑,我們完全可以在這裡觀看。”
“對啊,就是。”
“張大人,怎麼還不行刑?”
“張大人是不是要包庇晉陽郡主?你們這是官官相衛,徇私枉法!”
百姓羣情激憤,七嘴八舌地說着,亂成一團。
月輕衣站在人羣裡,不由得冷笑,這個郡主真是沒得救了。
鳳凌天臉龐冷沉,目光清冽。如若以前,他還會幫鳳雲嵐,但是現在不會。鳳雲嵐不僅千方百計地要殺衣兒,而且視人命如螻蟻,隨意踐踏,心如蛇蠍。這樣的女子,根本不配當人。
眼見百姓說個不停,也不走,鳳雲嵐暴跳如雷,放言威脅道:“你們再不出去,本郡主把你們統統殺光!”
張大人冷汗涔涔,顫着手擦汗,這晉陽郡主簡直是無法無天。
百姓們聽見這話,憤怒更盛,罵聲更大了,各種奇葩的言論都有。
陸令萱一個勁地搖頭,道:“晉陽郡主還不知自己錯了,想不通世間竟有這樣的人。”
月輕衣冷笑道:“都是被瑞王寵出來的,說到底,是瑞王害死她。”
“你們是不是想造反?”鳳雲嵐聲嘶力竭地吼道,滿面戾色,殺氣騰騰,“殺!把這些刁民統統殺光!”
“郡主,不如你先到後堂避一避。”師爺勸道。
“殺!傳本郡主命令,讓所有衙役把所有刁民都殺了!一個不留!”
鳳雲嵐目眥欲裂,殺氣爆棚的美眸佈滿了血絲。
衙役們自然不敢去殺人,畢竟這是天子腳下,再說這些百姓也沒什麼錯。
她氣瘋了,搶了衙役的兩把刀,衝殺過去,要殺那些百姓。
百姓裡也有人身懷武功,見郡主真的持刀衝過來殺人,立即上前拼命。
場面立即失控,大院亂成一團,衆多百姓紛擁而上,圍着鳳雲嵐。
月輕衣見鳳凌天沒有上前相救的意思,揶揄道:“你好歹也是姓鳳的,不去救她?”
看着鳳雲嵐被百姓毆打,還是挺爽的。
這種視芸芸衆生於無物、自以爲高人一等的兇殘女子,有什麼好可憐的?
“死到臨頭還不知悔改,是應該給她一點教訓了。”鳳凌天無動於衷,眉目冷冽。
“還是救郡主吧,這麼多人,她怎麼打得過?”陸令萱蹙眉道,心有不忍。
“我可不救。”月輕衣俏皮地冷笑,“走吧,省得被瑞王府的人看見,污衊我們煽動百姓。”
鳳凌天冷漠地看一眼,往外走去。有張大人在,是不會鬧出人命的。
陸令萱嘆着氣追上他們,晉陽郡主這是活該,不值得可憐。
張大人急得滿頭大汗,倘若晉陽郡主在這裡出了事,鬧出人命,那他這個京兆尹就做到頭了。他連忙吩咐衙役去救人,可是鳳雲嵐早就被百姓淹沒了。
有武功的百姓早就奪了她手裡的兩把刀,現在,她躺在地上,拳頭、腳不斷地往她身上招呼,她全身都痛,痛得喘不過氣了。
十幾個衙役好不容易把人救出來,數百個百姓迅速地跑了,一眨眼的功夫全都不見了。
而鳳雲嵐,早已昏迷,身上都是腳印,小臉紅腫不堪,吊着的左臂斷了似的耷拉着。
張大人嚇得魂飛魄散,連忙把人送回王府,然後進宮向陛下稟報此事,希望能保住自己的官職,保住性命。
……
聽了京兆尹的稟報,女皇鳳氏大怒。
北影寒也在書房,聽了這件事,想着事發當時輕兒應該也在京兆府圍觀。
“張大人,晉陽郡主受傷可嚴重?”他沉聲問道。
“看着頗爲嚴重。”京兆尹戰戰兢兢地說道,“陛下,當時郡主揮刀去殺百姓,激起民憤而被毆打,微臣保護不力,願受懲處。”
“民憤如潮,想擋也擋不住。陛下,臣相信,張大人已經盡力了。”北影寒道。
鳳氏氣得不想說話,鳳雲嵐太胡鬧了,簡直是無法無天,竟然奪了衙役的刀去殺百姓。
這時,瑞王求見,通報的宮人還沒出去傳話,他就自己闖進來,簡單地行了個禮。
北影寒見他滿面怒氣、一副要殺人的樣子,心裡冷笑。
京兆尹看見他,猶如老鼠見了貓,身子瑟縮了一下。
瑞王凌厲如刀的目光掃他一眼,虎目森凜,重聲道:“陛下,嵐兒去京兆府領罰,沒想到被百姓毆打成重傷。太醫說,嵐兒身上到處都是傷,簡直是觸目驚心,性命垂危。嵐兒的臉蛋腫得不成樣子,本就有傷的左臂傷勢更重,太醫說,左臂徹底廢了,無法痊癒了。太醫還說,嵐兒的臟腑受傷嚴重,肝臟破損,不知能不能治好。”
這沉厚的聲音飽含怒火,卻在說起寶貝女兒的傷勢時,傷心悲痛。
“臣進宮之前,嵐兒已經吐了幾次血,臣五內俱焚,恨不得代嵐兒受這份罪。”他悲愴涕泣,虎目含淚,“臣懇請陛下爲嵐兒做主,嚴懲那些兇徒。張大人保護不力,也應治罪!”
“嵐兒的傷勢這麼重?”鳳氏緩緩地問,傷心地嘆氣。
“太醫說,嵐兒傷勢太重,不知能不能熬過去。如今嵐兒生死未卜,陛下可要爲嵐兒討回公道啊。”瑞王愴然涕下,像是鱷魚的眼淚。
張大人懼怕得發抖,這下玩完了,瑞王一定不會放過自己。
她閉了閉眼,唏噓地問:“那你可知,嵐兒爲何會受此重傷?”
瑞王壓抑着的怒火瞬間爆發,暴怒道:“是那般刁民毆打嵐兒,是張大人保護不力!”
鳳氏的右手撐着額頭,輕緩道:“北影寒,你說。”
北影寒沉沉道:“晉陽郡主驅趕百姓,百姓不走,她就搶了衙役兩把刀,衝過去殺百姓,如此激起民憤。百姓反抗,毆打郡主。”
瑞王的虎目急劇收縮,戾氣爆棚,“即便是如此,嵐兒一人如何打得過數百人?是那般刁民太猖狂,無法無天,毆打嵐兒!”
“那你是不是要朕下旨,殺光朕的子民?”鳳氏陡然怒喝,眉目之間交織着怒氣與戾氣,“倘若那些百姓不反抗,死的就是他們!”
“可是,現在受重傷的是嵐兒……”他不甘心地反駁。
“你的女兒是人,朕的子民就不是人?就該死?”她怒目而視,目光凌厲,“那些百姓有什麼錯?嵐兒憑什麼殺人?她這是目無王法,視人命如草芥。這樣的人,就該得到教訓!”
瑞王說不出反駁的話,微低的臉膛不斷地抽着,分明是不甘心。
鳳氏疾言厲色道:“嵐兒受重傷,朕也很難過。可是這一切是誰造成的?之前嵐兒已經害死三個人,如今激起民憤被毆打,是活該!朕封她爲郡主,不是讓她恃寵而驕,目無王法,殺人害人!你只知嚴懲那些百姓,爲何沒想過真正害死嵐兒的人是誰?是你!你把她寵成這樣,她連做人的基本品行都不懂,難道不是你這個當父王的錯嗎?在她眼裡,百姓不是人,可以隨便殺,螻蟻一樣隨便捏死,那麼在你心裡,是不是也是這樣想的?是不是?”
這番重若千斤的話,令大點的氣壓直線下降,如冰冷凝。
瑞王臉膛暗沉,低垂的虎目精光閃動,“臣不敢。”
“你不敢?朕跟你提過多次,要你好好教導嵐兒,不要讓她在外頭胡作非爲,你不聽,現在鬧出大事了,受害的還不是嵐兒自己?她有今日這樣的下場,都是你這個父王造成的!”她怒不可揭地呵斥,戾氣滿滿,“你跟朕一樣,都姓鳳,都是鳳家人。因此,朕對你們格外開恩,可是你們把朕的寬容當成什麼?嵐兒在京城鬧出人命,激起民憤,鳳家的顏面與聲譽都被你們丟光了!你是不是要國人以爲姓鳳的人仗着朕的寵愛就可以草菅人命、無法無天?是不是?”
“臣不敢。”瑞王悲痛道,“臣知錯。”
“你回去好好反省!”鳳氏怒道,“去太醫院,把那支五百年的雪蓮帶回去給嵐兒養傷。”
“謝陛下隆恩。”他站起身,告退離去。
張大人保住官職、保住性命,鬆了一口氣,也告退。
北影寒與鳳氏密談半晌,才離開書房,出宮迴風雲騎。
不過,在宮門處,他看見瑞王站在一旁,臉膛沉肅。
他知道,瑞王特意在這裡等自己,想必是有要事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