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嬤嬤也上前來,與沈氏一起把月冰染制住,費了好大力氣纔將她拖出壽宴。
月冰煙、月輕衣對視一眼,眼風冷淡,爾後一起回桌席。
北影寒坐下,俊美如神的容顏仍然冰寒如經歷了千萬年的極地冰川。
他一邊飲酒一邊掃向月輕衣,她像個沒事人似的,雲淡風清地吃喝。
輕兒,你有膽子利用本座,就該有膽量承擔後果!
大部分貴客還沒從這出精彩的戲碼拉回思緒,不少人竊竊議論,聲音越滾越大,還有的人說得相當的難聽,把月冰染說得非常不堪。
有些聲音飄進月紹謙、月老夫人的耳中,這對母子的表情非常一致,臉拉得長長的,眉目之間怒色分明。嫡出的長女鬧了這麼一出,太丟人現眼了,家門不幸啊。
月冰煙的心情非常好,脣角噙着輕微的笑意。
其實,她並不急着要弄死月冰染,而是打算慢慢地折磨她,令她備受煎熬,痛不欲生,那纔是真正的爲娘和姐姐報仇。至於月輕衣,她會留在最後,因爲月輕衣本事太強,現在她還動不了月輕衣。不過,總會找到機會的。
“諸位,讓大家看笑話了。月某汗顏,小女貪杯,喝醉了胡言亂語,還請大家海涵。”月紹謙起身道,手裡端着玉杯,“今日是老母親六十大壽,不要因爲旁的事而影響心情。來,月某敬諸位一杯。”
“月尚書客氣了。”貴客七零八落地附和。
賓主飲了一杯,氣氛重新熱鬧起來。
而聽雪苑,沈氏和陳嬤嬤硬是把月冰染制住,拿冷水潑了她一身。
月冰染從頭到腳都溼透了,冰涼的水讓她睜不開眼,她使勁地搖頭,下意識地抹去臉上的水,氣急敗壞地喝道:“做什麼拿水潑我?”
“大小姐,你快醒醒吧。”陳嬤嬤憂心如焚。
“她再不醒來,就再潑一桶水!”
沈氏痛心疾首,想到這個寶貝女兒已經身敗名裂,就憤恨得想要殺人。
月冰染連忙擺手,狼狽地抹去貼在臉側的鬢髮,“娘……不要潑水……發生了什麼事……”
夜裡冷涼,她全身溼透了,會着涼的。沈氏和陳嬤嬤拽着她回寢房,取了衣裳給她換上。
更衣後,陳嬤嬤用乾爽的布巾爲她絞乾溼漉漉的墨絲,月冰染只記得自己去給祖母敬酒,之後向北影寒敬酒,此後發生了什麼事,她完全不記得。可是,爲什麼她會在聽雪苑?爲什麼娘拿冷水潑她?
“娘,我做了什麼事嗎?”她斷定,一定發生了不好的事。
“是娘疏忽了,讓你成爲替罪羔羊。”沈氏心痛如割,寄予厚望的寶貝女兒清譽全毀、身敗名裂,前途將是暗無天日,那麼,她也沒什麼指望了。沈氏的心情非常複雜,交織着自責、悲憤、痛恨,“染兒,娘對不住你……娘坑害了你……”
“娘,你說什麼啊?”月冰染的預感更不好了,心疼地問,“娘,你爲什麼哭了?陳嬤嬤,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染兒,娘恨不得立即去死……”沈氏一把抱住她,嗚嗚地痛哭。
月冰染呆住,愣愣地陳嬤嬤。
陳嬤嬤簡略地把事情說了一遍,然後安慰道:“大小姐,你可要想開點兒啊。”
晴天霹靂!
月冰染呆若木雞,被她說的那些話劈得外焦裡嫩,小臉雪白雪白的,眼珠子都定住了。
這麼說,衆目睽睽之下,她勾引北影寒!
這麼說,她不知廉恥地說要嫁給北影寒!
這麼說,她這輩子甭想嫁一個如意郎君!
不……不!她的命不可能這麼悲慘……
“大小姐,你也別怪夫人,夫人給四小姐下媚藥‘媚殺’,原本是想令四小姐在衆多貴賓面前清譽全毀、身敗名裂,沒想到出了偏差……”陳嬤嬤默默地拭淚,也爲大小姐的遭遇心痛,“奴婢問過那個端茶的小丫頭,她說的確是按照奴婢的吩咐把那杯茶遞給四小姐。奴婢怎麼也想不明白,四小姐沒事,而大小姐你卻……”
“我知道了。”
月冰染忽然想起,小丫頭端茶來的時候,月冰煙忽然說了一句爹爹正向北影寒敬酒,於是所有人都望過去,包括她。
莫非,月冰煙趁此機會把那杯茶替換了?
一定是這樣的!
這瞬間,月冰染恨得幾乎咬碎自己的貝齒,怨毒佈滿她整張小臉,幾乎撕裂她美豔的臉蛋。
月冰煙這小賤人,我一定會把你五馬分屍!
不!她絕不會認命!她的清譽不能毀!她一定要想個辦法挽回!因爲,她還要得到北影寒!
陳嬤嬤提醒道:“夫人,就讓大小姐在房裡歇着吧,夫人還要出去應酬。”
沈氏頷首,叮囑女兒兩句,便前往前院。今夜,還有一場大戲沒上演呢。
……
壽宴依然熱鬧,賓主都不再拘束,放開來吃喝。月紹謙帶着王管家一桌桌的敬酒,沈夫人則帶着陳嬤嬤向各位女賓敬酒。
這時,喧譁裡忽然響起一聲淒厲的驚叫:“哎呀,我的明鸞金釵怎麼不見了?”
有些人聽見叫聲,尋找聲音的來源,慢慢集中在沈夫人這邊,原來是沈夫人的金釵不見了。
沈夫人是沈氏的嫂嫂。沈氏連忙過來詢問:“嫂嫂,什麼樣的金釵不見了?剛剛發現不見的?”
“是那支明鸞金釵。若是旁的,丟了也就丟了,不打緊。可這明鸞金釵是數年前陛下賞賜的,萬萬不能丟。”沈夫人驚慌失措地說道,“今日我一直戴在髮髻上,怎麼會不見了呢?”
“你仔細想想,是何時不見的?天黑之前還是天黑之後?”沈氏又問。
沈夫人努力回憶,她的嬤嬤道:“夫人,奴婢記得,壽宴開始之前,夫人去靜心苑、流光別苑附近走了一圈,會不會是那會兒掉下來的?”
沈夫人點頭,“我記起來了,從靜心苑前走過的時候,我還摸了一下,明鸞金釵還在的,之後何時掉了,我就不知道了。”
沈氏當機立斷道:“那這樣吧,陳嬤嬤,你帶兩個丫頭拿幾盞燈籠去找找。”
沈夫人的嬤嬤自告奮勇,說她認得明鸞金釵,一起去找。
沈氏安慰沈夫人一定可以找到的,是在府裡丟的,怎麼樣也不會憑空不見的。
這件小插曲並沒有影響到男賓區,女賓區的貴婦和閨秀也繼續吃喝玩樂。
月輕衣與站在一旁的良辰對視一眼,冷冷地眨眸。
不多時,陳嬤嬤等人回來稟報,順着沈夫人的足跡,從靜心苑一路到這兒,都沒有找到明鸞金釵。她們也在流光別苑的前面找了,沒有找到。
“找仔細了嗎?會不會是遺落在草叢裡?”沈氏沉吟道。
“夫人,都找了。”陳嬤嬤道。
“嫂嫂,夜裡光線太暗,不好找,不如明日一早我吩咐陳嬤嬤多派幾個丫頭去找,一定能找到的。”沈氏提出一個可行的建議。
“若是別的金釵,我自然贊成。可這明鸞金釵是陛下賞的,是御賜之物,不能掉以輕心。今夜務必要找到,萬萬不能丟。”沈氏鄭重地強調,語氣相當的強硬,“這支明鸞金釵價值不菲,華美貴氣,會不會是府裡的下人撿到了,起了貪念,私自藏起來?”
“夫人,這倒是有可能。”陳嬤嬤道。
“你意思是,搜搜下人的房間?”沈氏的臉龐露出爲難之色,“今日是老夫人的壽辰,全府搜查太興師動衆了。”
“你是我小姑子,我才這般客氣,倘若是旁人,我已經命人搜查所有人。”沈夫人怒道,態度強勢,“明鸞金釵可是御賜之物,把御賜之物弄丟了,罪名不小。我固然逃脫不了罪責,月家也逃脫不了干係!”
沈氏不得已,吩咐陳嬤嬤帶人搜查府裡每個下人以及下人的房間。
本來,那些女賓的下人也應該搜查的,但人家好歹來着是客,搜查她們的下人豈不是要鬧翻天?因此,先搜查府裡的下人比較穩妥。
這邊,壽宴依然進行,那邊陳嬤嬤帶着幾個老嬤嬤風風火火地搜查。
由於採取速戰速決的戰術,很快有了結果,府裡的下人和下人房間,都沒找到。不過,沒有搜查靜心苑,流光別苑的佳期不讓進去,也沒搜查。
沈夫人道:“老夫人調教的下人必定不會做出偷雞摸狗之事,靜心苑無需搜查。不過爲何流光別苑不讓搜查?”
陳嬤嬤回道:“流光別苑的下人自覺高人一等,不讓搜查也在意料之中。夫人,現在只剩別苑沒有搜查,奴婢以爲,別苑的下人撿了明鸞金釵,私藏起來,是極有可能的。”
沈氏走向月輕衣,把事情簡略地說了一下,道:“衣兒,明鸞金釵丟了,這件事可大可小,府裡的下人、下人房都搜查過了,沒有發現,只剩下你的別苑。我自然相信你調教的下人不會有問題,不過既然搜查了別處,你的別苑不搜查,有點說不過去,是不是?”
月輕衣莞爾道:“既然御賜之物在府裡丟失,那就搜查吧。”
“衣兒果然識大體。”
沈氏的心裡興奮不已,回頭對陳嬤嬤使眼色。
這小賤人上鉤了,這回定要把她打入地府,永世不得超生!
陳嬤嬤剛剛領人過去,沈夫人着急道:“我不太放心,我還是去看看吧。”
說着,她帶着嬤嬤去了。
沈氏想阻止都阻止不了,只能跟着去了。
月輕衣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些人呼啦啦地往流光別苑去了,道:“諸位夫人,諸位小姐,不知道那支明鸞金釵會不會在流光別苑呢?不如一起去瞧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