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情公子錯愕,爺唱的是哪一齣?月姑娘即將成爲鄭國公的妻子,爺不介意?
北影寒濃密纖長的眼睫緩緩擡起,寒氣飛落,“鳳凌天那小子當真選中那醜女人?”
絕情公子心裡嘀咕,原來爺還是在意的,“千真萬確。”他覷着爺不顯喜怒的雪顏,“爺現在可要去一趟太傅府?”
“你的差事當得越發好了。”這語氣,怎麼聽怎麼乖戾。
“小的不敢,只是覺得有點可惜。”絕情公子冷汗涔涔。
“那醜女人終於有人要了,豈不正好?”
“時辰不早了,爺早點歇着吧。小的告退。”
絕情公子最後看一眼爺那張平靜如深潭的臉,琢磨着爺究竟喜不喜歡月姑娘。
寢房恢復了安靜,北影寒隨手一揚,原來在手裡的那冊書疾速飛出去,正巧落在一張凳子上。一掌使出,凌厲的掌風奔涌而去,登時,那冊書在轉瞬之間變成碎片。
碎片被狂風般的掌風帶起,宛若雪花漫天飛舞,甚是好看。
他的鳳眸涌起寒戾之氣,醜女人,你想嫁人,要看本座許不許!
流光別苑這邊,外出一整日,月輕衣真心有點累了,準備就寢。
“五小姐,鄭國公有沒有說過何時來府裡提親,與老爺協商婚事?”
佳期一邊收拾妝臺一邊笑問,原本,她非常擔心五小姐的婚事,擔心五小姐嫁不出去,因爲,五小姐在外頭的確聲名狼藉,又因爲容貌之故,想嫁出去,那根本是不可能!
然而,今日鄭國公選中五小姐,那麼五小姐的婚事就無需操心了。
“你是不是很想我快點嫁出去,你就可以不用伺候我了?”月輕衣無語地問。
“不是不是,奴婢一輩子都在五小姐身邊伺候着。”佳期着急地解釋,“奴婢是擔心鄭國公……會後悔……”
像榮安郡王那樣,不堪流言蜚語的壓力而拒娶。
月輕衣暗暗腹誹,巴不得鳳凌天后悔呢。
良辰走過來,笑問:“對了五小姐,你不是‘美容聖手’嗎?可有辦法淡化左臉的胎記?”
月輕衣猶豫了半瞬,還是沒有跟她們說實話。
就這張醜陋的臉,已經招惹了北影寒和鳳凌天,倘若她把胎記去掉了,那桃花豈不是更多?
還是算了吧,桃花太多就會是非多,是非一多,那她豈不是要忙死了?本來現在就夠忙的了。
“五小姐,連你自己也沒辦法把自己變美一點嗎?”
佳期哭喪着臉,雖然是自家小姐不可嫌棄,可是事實如此呀。哪個男人見了五小姐這張臉,都會嫌棄的吧,更何況是要對着一輩子。現在鄭國公不嫌棄,那以後呢?能保證將來幾十年一直不嫌棄嗎?因此,把臉蛋整漂亮點,是多麼重要啊!
良辰笑道:“鄭國公是正人君子,不是以貌取人的人。”
就這一點,鄭國公就把榮安郡王甩出幾條街,鄭國公值得嫁。
“我要睡了,你們都去歇着吧。”
月輕衣不想再討論這個事,徑自躺下睡覺。
可是,還有一件事相當的頭疼——晉陽郡主傷成那樣,瑞王一定會追究!而瑞王會不會認定這件事與她有關呢?
……
月冰煙在鄭國公府被晉陽郡主傷了嘴脣和腳趾,必須臥榻靜養半個月。
月冰染和月輕衣都去看望過,送了補藥,聊表姐妹心意。
這日,佳期上街去買日常用物,月輕衣想着兩三日沒出門了,便也跟着上街逛逛。
這一路,佳期負責買,月輕衣負責閒逛,這裡看看,那裡看看。逛了一個時辰,她們到一家茶樓歇腳飲茶,坐在最裡面靠窗的位置。
佳期吃着剛做好的菊花糕,“五小姐,這菊花糕味道不錯,待會兒走的時候帶幾個回去給良辰嚐嚐。”
月輕衣點頭一笑,“那就多買一些吧,給祖母送去一些。”
佳期喚來夥計,吩咐了一番。
這時,中間那桌客人換了一批,說話聲很大,正在說鄭國公選妻一事。
“我聽說鄭國公選了月家最醜的女兒爲妻,過陣子就要迎娶進門。”
“可不是?月家兩個女兒同時入選,沒想到鄭國公會選中那個醜姑娘,太不可思議了。真不知鄭國公是怎麼想的。要我選,肯定是選月家大小姐,窈窕淑女,美豔端莊,半夜醒來只會雄糾糾氣昂昂。”
“若是娶了那醜八怪,半夜醒來還以爲見到鬼。”
三個布衣男子哈哈大笑,惹得隔壁桌的客人也湊過去閒聊。
有人不屑道:“鄭國公只是選了那個醜八怪,陛下又沒下旨賜婚,保不準鄭國公會反悔。”
“我有個兄弟在鄭國公府當差,選妻那日,鄭國公對所有參選的名門閨秀說,月家五小姐是他的人,誰欺負她、傷害她,就是與他爲敵。還沒過門呢,這維護未來妻子的架勢倒是不可小覷。”
“我覺得鄭國公選中那醜八怪,肯定是別有用心。”
“什麼別有用心?你知道?快說快說。”
“你們想啊,月老夫人最喜歡誰?最疼愛誰?醜八怪啊。而且月老夫人還給那醜八怪準備了價值甚巨的嫁妝,揮霍三輩子都揮霍不完。鄭國公選中醜八怪,就是爲了那些嫁妝,不然不可能放着美豔溫柔的月家大小姐不挑啊。”
“可是,鄭國公聖眷正隆,又不缺那些嫁妝。”
“還有還有,鄭國公娶醜八怪爲妻,往後就可以納無數小妾暖牀,盡享齊人之福……”
“娶月家大小姐,也可以納妾啊。”
“那可不一樣,月家大小姐貌美如花,鄭國公納妾,她必定要管管。而那醜八怪,因爲自己長得醜,有什麼資格管?是不是?”
“此言有理,此言有理。”
衆人哈哈大笑。
佳期氣得小臉發黑,怒火騰騰,想過去理論幾句,卻被主子按住了。
她素來隱忍,這次卻忍不住,氣憤道:“五小姐,這些人嘴巴太賤了,奴婢去教訓教訓他們!”
月輕衣莞爾道:“他們再怎麼說,也傷不到我。”
這時,旁側那桌的三個小門小戶家的年輕女子也在議論這件事。
“鄭國公是不是瞎了?怎麼會挑中那醜八怪?太氣人了。那醜八怪給我端洗腳水都不配!”
“不挑醜八怪,難道挑你嗎?”
“你說什麼呢?我只是覺得,醜八怪能被挑中,我們也可以!”
“咱們的出身能比嗎?人家父親可是禮部尚書,比得了嗎?”
“我家隔壁的王大嬸的小女兒在鄭國公府當下人,聽說鄭國公選妻那日,那醜八怪用狐媚之術勾引鄭國公,鄭國公鬼迷心竅,才選中那醜八怪。”
“真有這回事?”
“當然有啊。不然,那醜八怪那麼醜,怎麼可能被鄭國公選中?”
“那其他閨秀就太可憐了,不僅輸給醜八怪,還輸給狐媚之術。”
“可不是?那醜八怪不僅長得醜,而且聲名狼藉,已非完璧,哪個男子願意娶她?她就是用狐媚之術勾了鄭國公的魂,纔得到這門親事。否則,醜八怪這輩子能嫁出去嗎?”
“我覺得吧,即使鄭國公鬼迷心竅選了她,但陛下可不糊塗,不會讓一個聲名狼藉的醜八怪成爲鄭國公府未來的當家主母。不然,爲什麼陛下遲遲不下旨賜婚?”
“對對對,就是這個理兒!”
月輕衣眉心輕顰,奇怪,怎麼會有這些流言蜚語傳出來?
佳期氣得炸了毛,霍然站起身就要過去教訓那些胡說八道的女子,不過,還是被主子按住了。
月輕衣勸道:“去理論也沒用的,浪費脣舌而已。”
“五小姐,這些人太可惡了。你別放在心上,她們是妒忌你被鄭國公選中才詆譭你。”
“我沒事。”
月輕衣百思不得其解,這事有蹊蹺,難道是有人故意散播這類傳言?
不過,不管是誰,無論外面怎麼傳,她都不在乎。
本來就已經傷痕累累,再多幾道傷,又有什麼打緊?再者,有新的熱門話題出現,這些舊的自然就沒人再提起。
歇夠了,她們準備打道回府,不過,佳期說要去茅房,月輕衣便在原地等。
等了半晌,月輕衣心生疑竇,上個茅房要這麼久嗎?
她正要去後院看看,這時,一個夥計坐過來,遞給她一張紙條,說方纔有個大漢讓他轉交。
月輕衣一瞧,心神一震:欲救侍婢,速往西郊二十里處。
佳期被綁走了!
月輕衣沒有耽擱,租了一匹駿馬趕往西郊。
駿馬腳力快,很快就來到西郊二十里處。此處是一片樹林,參天大樹高聳入雲,濃蔭遍地,涼風吹過,枝葉沙沙地響。人一進入樹林,鳥兒就撲棱棱地飛起,無端地涌起一股詭譎的氣息。
她看見,遠處的樹上,佳期被掉在半空。
佳期看見她,着急地大喊:“五小姐,快走,不要管奴婢……”
因爲,擄她的人有不少人,而且武功高強。
月輕衣驅馬慢慢過去,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掃向四周的眸光冰寒徹骨。
四周埋伏着不少高手,無形而凌厲的殺氣圍攏而來。
一片半青半黃的樹葉從她面前緩緩飄落,劃出優美的弧度。忽然,這片樹葉轉瞬之間變成利刃,灌注了深厚的內力,划向她雪白的側頸。
內力足夠深厚,再柔軟的東西也能成爲利刃,見血封侯。
只要被樹葉碰到,至少會在雪頸劃出一道輕細的長血口。倘若閃避不及,動脈便會被割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