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說過,殺她的時機還沒到!你不聽我的話,真以爲我不會殺你嗎?”白衣女子怒喝,三千雪絲因爲怒氣而微微散開。
“不殺她,整日看見她,我不如一死了之!”
月冰煙倔犟道,眼裡燃燒着狂烈、怨毒的怒火。
白衣女子訓斥道:“衝動莽撞就能報仇嗎?那次你不顧一切地去殺她,結果呢?若非我救你一命,你早已下去陪你娘和你姐!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真想報仇,就要想一個精妙的計策,精心佈局,再引她入局,讓她身敗名裂、痛不欲生,最後讓她死得慘烈,這纔是真正的報仇。”
月冰煙咬脣道:“冰煙明白,冰煙不會再魯莽衝動。”
其實,經過今日這件事,她也明白了,月輕衣那個小賤人並非她想象中的那麼好對付。月輕衣不僅武功高強,而且機智聰明,好似什麼計謀在她眼裡都是透明的。再者,鄭國公與月輕衣有交情,他一定會處處維護那小賤人。
因此,下次她必須想一個萬全之策,令月輕衣無所遁形,再也扭轉不了乾坤。
“我只是讓你殺光姚府全家,你竟然牽扯出這麼多事,你知不知你差點兒壞了我的大事?”
白衣女子冷寂如枯的眸子蓄滿了陰冷、毒戾的怒氣,秋光的點染下,白衣泛着璀璨的金芒。
月冰煙低頭道:“冰煙知錯了。可是主人,如此一來,姚家命案不就抓到真兇了嗎?風雲騎衙門就不會繼續追查,更不會查到我們身上。”
白衣女子怒極反笑,“你以爲你布的局精妙無雙嗎?你以爲北影寒是吃素的嗎?他和月輕衣早已看穿這個局。若非我暗中把那張狐狸面具放在月冰歌的寢房,今日死的人便是你!”
“原來是主人暗中助我一臂之力,謝主人。以後我不會再魯莽衝動了。”
雖然這件事已經過去,但月冰煙還是驚出一身冷汗。
月輕衣那小賤人的本事,這回她真正地見識到了,以後還真的要萬分小心。
“那麼,月冰歌在街上變成狐狸的模樣,是主人使的妖術?”
“嗯。”
白衣女子殺月冰歌,是因爲姚家命案總要有個人來當替罪羔羊,雖然這根本騙不了北影寒,不過至少能爲自己拖延一些時日。
月冰煙的秀眸微微一睜,“謝主人爲我除去一個仇人。”
白衣女子陰戾地叮囑:“你想報仇,想殺什麼人,我不管,但你必須記住,不可影響我的謀劃。否則,你有什麼下場,你知道!”
月冰煙道:“是。”
……
月冰歌被百姓打死,即使月紹謙想追究,也無法追究,因爲,法不責衆。
這日,月府開始準備喪事,陳嬤嬤與王管家總領喪事,因爲沈氏喪女,哪裡有心情操心喪事?
一回府,沈氏就在房裡待着,誰也不見。如花似玉的歌兒死了,她不傷心是假的,但更多的是自責。月冰染去陪她半個多時辰,盡力開解、勸慰她,不過,月冰染自己也是悲傷欲絕,之後便回房歇着了。
想來想去,月冰染覺得這兩日的事萬分詭異。她前往攬風苑,盯着牆上那白狐圖案,把這兩日的事情從頭至尾串聯起來想一遍,還是無法相信二妹被狐妖附身這個事實。
二妹是被冤枉的,是替罪羔羊。
月冰染站在苑牆前想了很久很久,終於明白,不管姚家命案真正的兇徒是誰,但二妹是被月輕衣和月冰煙聯手害死的!
月輕衣,月冰煙,我月冰染絕不會放過你們!
不過,月冰染並不急着報仇,而是想着先讓她們狗咬狗。
她前往靜心苑看望祖母,哀傷地對祖母簡略說了事情經過,“祖母,二妹死得這麼慘,染兒想請人來做一場法事。”
月老夫人緩緩嘆氣:“也好,你看着辦吧。”
再聊一會兒,月冰染告退離去。
趙嬤嬤道:“老夫人,姚家命案這事,可真是峰迴路轉。”
月老夫人點點頭,一開始,有人借姚家命案害月輕衣,後來月輕衣扭轉乾坤,安然無恙,最後死的人是月冰歌,她被百姓當成狐妖活活打死,下場淒涼。
“老夫人不出手,想看看五小姐有沒有本事安然回來,沒想到五小姐真的靠自己的本事救了自己。”趙嬤嬤笑道。
“你又猜到我的心思?”月老夫人微微一笑。
“老奴伺候老夫人幾十年,你想什麼,老奴多少能猜到點兒。”趙嬤嬤笑道。
兩個老人相視一笑。忽然,趙嬤嬤擔心道:“如今滿城皆知,二小姐被狐妖附身,活活被打死,只怕咱們月家的聲譽會一落千丈。這可如何是好?”
月老夫人看向外面的眼眸幽深無底,“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月家真要在紹謙手裡敗落,我又能如何?只盼着小輩的爭氣些。”
雖然月冰歌是嫡女,但因爲被狐妖附身而被衆多百姓打死,聲譽毀了,因此喪事並不隆重,於次日發喪。月輕衣、月冰煙都盡了姐妹的情誼去送葬,哭得最傷心的是月冰染,哭了一路。
沈氏一夜未睡,根本起不來,一直在牀上躺着。
月冰染回來後,去看望沈氏,但因爲身子又乏又累,待了一盞茶的時間便回去歇着了。
陳嬤嬤送膳食進來,揪心地勸道:“夫人,多少吃點兒吧。您不能讓自己垮了,您還要保護大小姐呢。那兩個小賤人虎視眈眈,您再這樣,如何應付那兩個小賤人呢?”
沈氏一想也對,歌兒已經去了,她再怎麼傷心歌兒也不會回來,接下來最要緊的是保護染兒。她只剩下染兒了,染兒絕對不能有事。
“放着吧,我待會兒吃。”她拿了絲帕擦拭眼角、臉上的淚痕。
“夫人想開了就好。”陳嬤嬤傷心地嘆氣,“夫人趁熱吃了吧,回頭早點歇着。奴婢還有點事要忙,先去忙了。”
沈氏點點頭,讓她去了。
沈氏略略收拾一下,坐在案前慢慢地吃燕窩粥。
這會兒想開了,還真覺得餓了,因此,她把一碗燕窩粥吃得乾乾淨淨。
“母親,煙兒來看你了。”
這聲音輕柔嬌脆,含着愉悅,聽着讓人覺得這人心情正好。
沈氏轉頭看去,但見月冰煙堂而皇之地走進來,嬌美的眉目似笑非笑。沈氏見她如此神色,面色一沉,不悅道:“這麼晚了,你來做什麼?”
“母親心情好點了嗎?”月冰煙坐在她身邊,秀眸無辜地撲閃着。
“你說的什麼話?”沈氏忽然想起她在公堂上說歌兒生飲雞血,是這個小賤人害死歌兒的!
“煙兒這是關心母親呀。二姐今日入土爲安,母親沒去送二姐最後一程,想來二姐會死不瞑目的,說不定這會兒正在荒郊野外哭呢,哭得那個悽慘可憐喲……”月冰煙俏皮道,還模仿月冰歌雙手揉眼哭泣的動作。
這陰陽怪氣的話,沈氏聽了,頓時大怒:“放肆!”
月冰菸絲毫不懼,反而嘆氣道:“母親,煙兒只是可憐二姐,二姐被誣爲狐妖,又被百姓活活打死,死得這麼慘,最後入土爲安的時候,親孃竟然不在身邊,竟然看都不想她一眼,太可憐了。若是煙兒,一定會哭暈的。”
親孃兩個字,像是一道晴天霹靂,劈中沈氏。她全身僵住,訥訥地問:“你說什麼?”
“你問的是哪句?我說了很多句呢,是親孃竟然不在身邊這句嗎?”
“你不是說你娘把歌兒和蘭兒掉換了嗎?”
沈氏極度的震驚,雙臂發顫,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月冰煙嬌聲一笑,“我說什麼,你都相信嗎?世上竟然有你這樣蠢的娘,三言兩語就被人騙了,對親生的女兒不管不問,不理她的死活,女兒死了也不去送最後一程。二姐太可憐了。”
這冷嘲熱諷的話,一字字、一句句,似一支支利箭刺入沈氏的胸口,萬箭穿心,全身劇痛。
痛得喘不過氣了。
她的臉龐白得下人,捂着胸口,劇烈地喘氣,嗬嗬嗬……
她竟然這麼蠢,被月冰煙這個小賤人三言兩語給騙了!
她竟然這麼蠢,不相信歌兒是親生的女兒!
她竟然這麼蠢,對歌兒不管不問!
她竟然這麼蠢,害死了歌兒!
啊……
月冰煙冰冷地看着她,大仇得報的感覺就是這麼爽、這麼痛快淋漓!
“母親,我娘根本沒有臨終遺言,那都是我瞎編的。”月冰煙的秀眸盈盈含笑,那微笑卻是淬了毒,陰毒狠戾,令人崩潰,“你們害死我姐和我娘,我就是要讓你和大姐嚐嚐失去親人的滋味!母親,這滋味如何?是不是很美妙呢?”
“小賤人!”沈氏死死地盯着她,全身劇烈地顫抖,咬牙切齒的聲音也顫抖得厲害。
“這麼多年來,我娘爲了我和姐姐能平安長大,能嫁一戶好人家,對你忍氣吞聲,盡心盡力地伺候你。你表面對我們很好,暗地裡不知做了多少陰私事,千方百計地作踐我們。這些小事也就算了,反正我們是庶出,我娘是妾室,鬥不過你們。可是,我們並沒有做對不起你們的事,你爲什麼要趕盡殺絕?”月冰煙冷酷、怨毒的目光剜着她的眼、她的心。
沈氏死死地瞪着她,狠厲得好似要把她抽筋扒皮。
可是,巨大的痛折磨着沈氏,讓她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