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輕衣氣息大亂,危急之下運足內力抵擋對方強盛無比的氣勁。
雙方的內力與氣勁融合在一起,形成強如超級颶風的氣場,使得她們的衣衫仿似被大風鼓起來,月輕衣的墨色鬢髮狂亂地飛舞,這麼一看,有幾分狂野。
黑衣女子的蒙面黑布差點兒掉了,月輕衣以爲黑布會掉,可是,沒有。
近距離對視之下,她看見黑衣女子的眉目似曾相識。雖然這雙眼眸充斥着如沸水般的殺氣與戾氣,但那烏亮的瞳眸很熟悉。
就在她覺得快支撐不下去、將受重傷的時候,忽然,黑衣女子的氣勁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而她使出的內力,悉數涌向黑衣女子,黑衣女子疾速倒飛出去,像一塊輕飄飄的黑布,被狂風捲起,拋在半空,再慢慢飄落在地。
月輕衣無比的驚詫,這黑衣女子好生奇怪,爲什麼氣勁在瞬間全部消失?
黑衣女子重重地跌倒在地,華麗麗地噴出一口鮮血。
月輕衣站起身,正想飛過去質問她,卻見黑衣女子快速站起來,疾步跑了。
想了想,月輕衣沒有追,脣角緩緩地勾起。
“爲何不追?”
一道低沉迷魅的聲音,仿若從九幽地獄傳上來。
她轉過身,不出意外地看見一個神憎鬼厭的絳紅官袍男子,“與你有關嗎?”
高曠的夜幕懸掛着一輪皎皎圓月,月輝清冷。
廣袂被風鼓起,夜風掠起他腦後垂落的墨絲,羊脂白玉雕就的雪顏一半染了綽綽的暗影,一半染了乳白的月色,神秘,張狂,邪魅。她看着他,竟然有點失神。很奇怪,他這個人,明明俊美得令人屏息,卻又寒邪得令人心膽俱裂。
北影寒淡漠道:“你知道她是誰?”
“與你有關嗎?”月輕衣冷嗤一聲,知道他很早就跟着自己,也目睹了方纔那場激戰。
“方纔她的氣勁全部消失,的確古怪。不過,若非如此,你必定重傷。”
當然,他怎麼會讓她受傷呢?
她蹙眉尋思,“她的武功,好像不是內力,我看不出來。”
北影寒走向馬車,優雅地上了馬車,一句清冷的話隨風輕揚,“本座瞧得出來。”
月輕衣咬咬牙,終究上了那輛馬車。
“那人不是內力,是什麼?”
她坐在左側,見他慵懶地斜靠着,霸佔了整個後座,不悅地瞪他。
北影寒散漫道:“本座說了,對本座有什麼好處?”
“不說拉倒。”她纔不稀罕,語氣不善地說道,“我要回府了,滾下去!”
“本座可以告訴你,不過你先說說,你如何知道火藥的威力。”
“火藥是珍稀之物嗎?我就不能知道嗎?”
她不屑地冷嗤,不過從他的言辭裡可以得出一個信息:在幻武大陸,火藥的確是稀缺的寶物,而且研製不易,如今只有西絕國有製作火藥的秘方與技術。
北影寒雲淡風輕地說道:“不說?也罷,反正本座已經研製出火藥。”
話雖如此,但是他在含元殿聽見她提出用火藥解決江南水患的時候,心魂震動。
天底下,只有西絕國知曉火藥的威力,其他國家,包括北影國,絕少有人知曉。他在軍中花了數年時間才研製出火藥的配方,準備在恰當的時機獻給女皇陛下。卻沒想到,這個醜女人竟然輕輕鬆鬆地就提出這個他花了數年時間研究的火藥,用來開闢新河道。
之前她的種種言行,讓他覺得她很有趣、很有個性,讓他不由自主地着迷,今日,她不經意間的提議,讓他倍受衝擊。他的震動,不亞於高山崩塌。
這個醜女人,絕非池中之物。
“我祖父是太傅,先皇之師,學識淵博,涉獵廣泛,府裡藏書自然很多。我無意中翻到一本書,書上簡單地記載了火藥的威力。”月輕衣不知他的心裡翻騰着這麼多心思,瞎編一通。
“什麼書?”北影寒問。
“我無意中翻到的,根本不記得書名。”她挑眉,“我已經說了,輪到大都督說了。”
“那女子所修的不是武功,應該是一種類似於妖術的修爲。”
“妖術?”
月輕衣的眉心蹙得更深了,凡人怎麼可能會使妖術?
馬車裡昏暗,北影寒取出夜明珠,放在角落,黑晶石般的鳳眸染了玉白瑩光,亮得璀璨,邪得魅人,“刺殺你的人是誰?”
她以談判的口吻道:“你把金針還給我,我就告訴你。”
他坐起身,眸色忽的變得詭譎,“也不是不行,把本座的衣袍還來。”
月輕衣忍不住翻白眼,“你以爲我很想留着你的衣袍嗎?我恨不得一把火燒了!”
搞得她多麼喜歡他那破紫袍、強行留下他的衣物似的。
北影寒脣角一抽,鬱悶得吐血,“本座要原物歸還,與原先一模一樣。”
“保證原物歸還,一模一樣。明日我派人送到府上,勞煩大都督不要失信於人。”
“自然。”
“現在,大都督可以下馬車了嗎?”
“本座乏了,送本座回府。”
他憊懶地闔眸,裝模作樣地打起呵欠。
月輕衣差點兒破口大罵,送你妹!
“我一個姑娘家送你一個大男人回府?虧你說得出口!再不滾,我不客氣了!”
“這輛馬車又不是太傅府的馬車,是宮裡的馬車,本座也可以坐。”北影寒懶洋洋道。
“那你就坐個夠!”
月輕衣氣呼呼地下馬車,你不走,姐走還不行嗎?
然而,她用力地打起車簾,車簾好像變成一堵硬邦邦的牆,她使出所有力氣也弄不開。
她惱怒地轉身,氣得大叫:“北影寒,你搞什麼飛機啊?”
飛機?是什麼鬼?
北影寒掩飾了心裡對這個詞的疑惑,脣角微勾,似笑非笑,“本座讓你走了嗎?莫非你忘了,你是本座看中的一隻有趣的玩物。沒本座的允許,你不能走。”
月輕衣氣瘋了,這隻禽獸又犯賤了。
好吧,走不了,那就主動出擊。
她忽然整出一張笑臉,走過去,坐在他大腿上,左臂勾着他的脖頸,巧笑嫣然,“大都督……”
這聲音,嬌媚如水,發嗲似春,令男人的錚錚鐵骨都酥了。
北影寒心神一震,熱流從小腹深處竄起,向四周擴散,不知是因爲她的叫聲,還是因爲她坐在自己腿上。他靜靜地凝視她,目光漸漸深濃。
夜明珠的瑩白玉光下,她的鵝蛋小臉白皙如暖玉雕成,瑩潤如雪,只是左臉的粉紅色胎記是一個刺目的存在,生生地破壞了整體的美感。而她的雪頸,線條優美,肌膚嬌嫩,仿若白雪砌成。接着往下,精緻的鎖骨似是美玉鑲嵌,玉色夏衫包裹着一對雪白柔軟,羊脂白玉似的,令人無法移開目光。
他不自覺地嚥了咽口水,鳳眸爆開一絲火星。
兩人近在咫尺,月輕衣吐氣如蘭,溫熱的呼吸噴灑在他下巴、脖子上,像是一根羽毛輕輕地掃來掃去,癢癢的,讓他渾身難耐。
體內的慾火迅速蔓延,體溫直線上升,北影寒正要摟緊她,狠狠地吃她、吻她,卻忽然看見眼前令人崩潰的一幕:
她伸出食指,使勁地挖鼻孔,傻傻地笑,“好癢啊。”
不僅如此,她的下頜微微上揚,讓臉龐仰成三十度的弧度,因爲這是最醜的角度。
彷彿有一桶冰水從頭澆下,此時北影寒唯一的感覺便是如此,體內的大火瞬間熄滅。
月輕衣專心地挖着,還轉了個方向,很享受似的,“大都督,要不我幫你挖挖?”
雷死人不償命!看你的承受能力有多強!哇咔咔……
從這個角度看,臉龐大而圓潤,挖鼻孔,自帶喜感的傻笑,這簡直是一個巨醜無比的女人!而且是一個沒形象、沒教養、醜得天地不容的醜八怪!
他猛地推開她,受了極大的驚嚇似的,鳳眸佈滿了驚悚。
月輕衣跌倒了,委屈地發嗲:“大都督怎麼這麼粗魯呢?好歹人家是嬌弱的姑娘家,你都不知道憐香惜玉一下嗎?”
她心裡笑成了花兒,擺脫犯賤的禽獸,就要用奇招!
北影寒瞪着她,黑着臉,真想立刻去洗洗眼。
“大都督這麼討厭我,我還是走吧。”
她不情不願地下馬車,徒步往前走,卻恨不得立即施展輕功逃離。
走了一陣,見後面沒人,她大大地鬆了一口氣,立即躍上屋頂,以最快的速度飛回太傅府。
而北影寒,呆呆地坐了一陣才發現,被那醜女人溜了。
方纔那仇人挖鼻孔傻笑的樣子,醜出新高度,醜出新境界,簡直不能忍!
這瞬間,他恍然大悟,她是故意的!該死的!
戾氣襲上他寒玉般的眉宇,瞬間轉化成眼裡的怒火。
……
夜襲月輕衣的黑衣女子,捂着心口狂奔幾條街,最後躲在一處陰暗的角落。
她坐在地上劇烈地喘氣,感覺胸口越來越悶,臟腑痛如刀絞。她知道,臟腑被那小賤人的內力震碎了……四肢越來越冰涼,呼吸越來越困難,她感覺生命的熱量漸漸離自己遠去……今夜就會死在這兒嗎?
不!她不甘心!她還要報仇!她絕不能死!
蒙面的黑布掉落在地,她痛苦得緩緩倒下,小臉蒼白如紙,鮮紅的血從嘴角流出。可是,她用僅剩的一點力氣,緊緊地攥着拳頭,晶亮的眼眸燃燒着仇恨的烈火,目光毒戾無比。
暗黑裡,忽的白光一閃,她眼前站着一個白衣女子,及腰的柔軟青絲白如雪,隨風飛舞,不染人間塵埃的白衣在夜風裡飄飛如仙,那張雪白的小臉宛若覆蓋着一層薄雪,寒氣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