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局勢變得非常不好,但陸南的生活似乎並沒有受到什麼影響。原本陸爸爸打算就“陸南和陸鑫平安”一事對公衆做出說明的。但是,戰爭如此突兀地來了,這件事情就直接不用再說明了。與其讓兩個小兒子重新被人關注,那還不如就讓世人繼續忽略他們好。

對一般人來說,聯邦的分裂來得很突兀。但是對於那些政治嗅覺敏銳的人而言,自從歐墨尼得斯爲軍部獻上了一份大禮,首都星上的空氣中就充斥着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緊張氣氛,從未消散。對於這些人來說,聯邦的分裂不過是另一隻靴子終於落了地而已。

就算是根基淺薄的陸冠宇,戰爭的開始對他而言,也在預料之中。因爲他們有高樂樂。

當然,高樂樂只是一個愛哭的慫包,軍方的逃兵,不合格的間諜,如今的戰俘。她幾乎一無是處。但是,她知道了狐狼基德這個人。而通過對狐狼基德的調查,陸家二焱和三淼可以確定,這位傳奇海盜已經勾結了一部分軍方高層。他們必然在圖謀些什麼。狐狼的越獄意味着時機已經成熟了。所以,瞧吧,果然還不到一年的時間,四位元帥宣佈脫離聯邦帶領他們的管轄區域成立了民主自由共和國。

聯邦一共有十位元帥,初建柏因爲勾結海盜被抓捕以後,元帥之位就空出了一個,至今還沒有選出新的人選。剩下的九位中,四位已經叛變的不予考慮,就只剩下五位了。而這五位,有三位是主席政府一派的,剩下兩位是小內閣派的。

陸冠宇現在是聯邦主席,新鮮出爐,剛剛上任,本應該最是春風得意的時候,但現在聯邦分裂了。很多人都覺得陸冠宇背了一個大黑鍋。明明陸冠宇是半路出家的政客,他以前從未接觸過政治,沒必要爲現在的局勢負責,但是等到幾百年後的人來回顧現在這段歷史的時候,他們只會說:“哦,聯邦,輝煌的聯邦,榮耀的聯邦,就是在陸冠宇這位毫無本事的主席手中分裂的。”瞧瞧,這名聲多壞啊!

事實真的如此嗎?

也不見得,陸冠宇對於自己有一些信心。亂世會給他更多的機會。

不過,現在的問題是,政治在某種程度上是沒有黑白之分的,誰有力量誰就可以掌握話語權,而誰成爲了贏家誰就可以代表正義,這是衆人皆知的事情。在這樣的情況下,軍隊真的太重要了。但是,就算還有三位元帥是主席政府一派的,這並不意味着他們就沒有小心思。他們或許忠於聯邦,但他們絕對不會忠於纔剛剛上任一年毫無基礎的陸冠宇。

於是現在問題來了,陸冠宇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光桿司令。

運氣好一點,或許那些掌握着軍隊的人還願意把陸冠宇當成是一個吉祥物。運氣不好一點,他隨時都有可能被暗殺。

所以,陸冠宇不能坐以待斃。他曾經對於由世家組成的小內閣毫無好感,但現在是特殊時期,他必須要在小內閣和政府派之間找到一個平衡點,然後把自己置於這個平衡點上。他必須要做一點什麼,然後讓自己迅速成爲不可代替的一個……支點。

這些都是明面上的,明面上的陸冠宇別無選擇,他唯一的優點似乎就是屬於商人的長袖善舞。

另一方面,趁着戰亂的開始,政法體系在某種程度上的崩壞,歐墨尼得斯就能夠正式招兵買馬了。很多普通的聯邦人都對這個海盜團心有好感,以暴制暴畢竟很符合一般人的復仇美學。而歐墨尼得斯向來尊重人才,只要你有本事,我們就給你最好的待遇。

無論是帝國人,還是聯邦人,只要你願意獻上忠誠,歐墨尼得斯的大門就向你們敞開。

無論是潛力值是d的普通人,還是潛力值是f的廢物,只要你有勇氣和黑暗對抗,歐墨尼得斯就是最好的選擇。

在這樣的情況下,海盜團的隊伍迅速擴展。陸南現在的主要工作就是負責招新。這個工作說簡單也簡單,說難卻也很難。其中最難的一點就是,他們得確保新招到的這些人的忠心。珍貴的魔法卷軸不可能無限量地用在這些人身上,這就需要陸南人爲地嚴格把關。

探子的出現是無可避免的,這些探子來自軍方,來自別的海盜團,甚至因爲歐墨尼得斯不排斥帝國人,還有來自帝國的探子。

不過,歐墨尼得斯有一套嚴格的審覈系統。

首先,他們擁有斯萊爾和星期系列,信息技術部門的衆位在各大不對外開放的網站設立了無數後門,他們甚至直接和政府光腦居民系統連接上了,因此他們對於消息的把握非常及時。幾乎所有簡歷造假的人都過不了信息技術部門這一關,他們會被直接剔除出去。

其次,新人進入歐墨尼得斯以後所能接觸的東西非常有限。老實說,歐墨尼得斯因爲不缺能源,在很多選擇上都是偏向於使用機器人的。機器人的系統被斯萊爾設計的加密系統層層保護起來了,遠高於軍方現有的保密系統,敵方根本沒法入侵。

於是,在別的勢力中,很可能是機器人負責幹種地、採礦等各種沒什麼工作難度的事業,而人類負責操控太空艦隊並進行地盤擴張等等。到了歐墨尼得斯這裡,卻是新招進來的人類負責基礎工作,而海盜團高層率領少量的人帶上大部分的機器人去第一線。

對於海盜團而言,機器人才是最可靠的。

總的來說,招新的工作一直非常順利。因爲突發的戰爭而變得無家可歸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即使現在的戰鬥都是小規模化的,幾個勢力之間正在僵持,但是隻要發生了戰鬥就必定會死人。所謂的民主自由共和國的“國界”就是曾經那幾位聯邦元帥管轄地的邊界,這意味他們的“領土”直接和聯邦接壤。在這樣的情況下,太空戰無可避免,流血衝突也無可避免,戰線推進和反推進也無可避免。

這意味着,在兩大軍區的分隔地界上,那些無辜的百姓是最先遭殃的。

每次看到相關戰火紛飛的報導,陸小鑫都會覺得人類是一種非常無聊的生物。陸南對此並無異議,所以他有時候忍不住自嘲,原來自己也是這些無聊的人中的一員。當然,爲要守護什麼,就必須要背棄什麼。貪婪是戰爭的原罪,而他們卻是爲了守護而戰。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太忙了,陸南出現了一點點低燒的症狀。他將這個歸結爲疲勞後遺症,並不怎麼放在心上。

當然,陸南很清楚身體是革命的本錢這一點。因此,他並沒有將自己的低燒置之不理,而是弄了一點口服的退燒藥給自己吃下去了。並且,他還特意調整了作息,將一些事物延後,空出半天用於好好休息。所以,他在中午時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打算一覺睡到第二天。

不過,陸南並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家人。低燒不算什麼大病,與其讓家人擔心,還不如他自己悄悄就好了。

等到安斯艾爾結束上午的訓練跑到工作區去尋找陸南時,他就被人告知陸南已經先行離開了。

十五歲的安斯艾爾又長高了一些。當他滿了十五歲時,陸焱開玩笑似的用儀器給他檢測了潛力值,結果安斯艾爾的精神力和體能潛力值都高到嚇人,已經超出了機器檢驗的最大範圍。陸焱將這歸結於魔法的力量。不過,安斯艾爾雖然很厲害,但是陸焱考慮到他的年紀,還是禁止他親自動手殺人,因此安斯艾爾就留在基地中成爲了其他人的機甲陪練師,一個強大的手段凌厲的陪練師。

就像陸焱的那些手下曾經看不起陸焱一樣,對於出現在訓練場上的安斯艾爾,除了那些一開始就跟着他一起訓練的那幾個人(也就是講/葷/段子給安斯艾爾開啓新世界大門的人),其他人最初都沒有將他放在眼裡。但是,隨着安斯艾爾的潛力被激發得越來越徹底,無數體格健碩的雄壯男人都被他揍得開始懷疑人生了。靠着戰鬥的本能,安斯艾爾很快就成爲了訓練場上的無冕之王。

鑑於安斯艾爾長相英俊,而海盜們大都沒什麼節操,一開始還有人對着他發出約/炮邀請。等到這些人先被安斯艾爾揍了,又被陸二焱揪到訓練場上再揍了一頓,基地中的大部分人才終於知道安斯艾爾的年紀。話說,一個剛剛十五歲的人就這麼厲害了,真的沒有開掛嗎?

可是,對於牀上的和諧運動來說,十五歲也不算小了啊!及時行樂最重要啊!有些人不服氣地說。然後這些人又被陸二焱揍了一頓。

被揍的次數多了,這些除了毫無節操卻也沒什麼別的壞心的海盜們就老實了,不敢再打安斯艾爾的主意了。但與此同時,這也帶來的了一個新的問題。現在基地中盛傳着他們的老大(也就是陸焱)看中那個“戰鬥機器”(也就是安斯艾爾)了!很多人都覺得老大想要玩養成!戰鬥機器以後就是他們的嫂子!否則爲什麼老大不許別人開戰鬥機器的玩笑呢?老大一定是吃醋了!

當然,這個流言如今還只在一些人中偷偷傳着,暫時還沒有傳到當事人的耳朵裡去。

安斯艾爾並不關心這些。他見那些人對着自己變得諂媚了起來,還以爲自己是憑着武力把江湖地位鞏固了。

知道陸南先回了房間以後,安斯艾爾有些擔心。他很瞭解陸南,明白陸南是一個對工作非常負責的人,如果沒出什麼事情,陸南是不會提前離開工作崗位的。現在既然他提前離開了,說不定就是身體不舒服了。因此,安斯艾爾又飛快地跑回了他們的住處。

自從確定要在科技位面長期居住以後,安斯艾爾自己的房間也發揮了作用,他不再賴在陸南的房間中,反正他就住在陸南隔壁。兩個血氣方剛的大小夥子偶爾住在一起還行,長期住在一起總是會有些尷尬的,畢竟他們偶爾會不得不在早上起牀時面對一點點小問題。

現在的安斯艾爾已經懂了,人類是沒有發/情/期的(或者說人類可以一年四季都在發/情)。他想起自己一年前的無知,有時候都忍不住搖頭笑起來。還好還好,他在當時對於發/情/期產生的誤解並沒有被任何人知道。所以,他在南南面前的形象還是完美無缺的!

安斯艾爾在陸南的房間門口站定。這房門上安裝了智能系統。如果陸南允許安斯艾爾進入,那就不需要安斯艾爾敲門。掃描過生物信息以後,門就會自動打開。當然,如果陸南設置了禁止任何人進入,那麼安斯艾爾不管站多久也沒用。

好在陸南已經習慣了安斯艾爾的出現,因此他是房間對安斯艾爾是開放的。

門打開以後,安斯艾爾立刻走進了陸南的房間。基地中的房間面積都不大,站在門口,安斯艾爾可以將整個房間的情況收入眼底。他立刻意識到陸南正在睡覺。因爲牀上鼓起了一團人形,而陸南整個人捂在被子裡,只露出了一點點黑色的頭髮。

平時陸南的睡姿一直很規矩,但現在睡得如此任性,那肯定就是生病了。

安斯艾爾輕手輕腳地走到牀邊。陸南吃了藥以後覺得頭暈,卻也沒有真的睡着。聽到動靜的他從被子中鑽出了腦袋。

看到陸南面色潮紅、眼神迷離,安斯艾爾有些擔心地問:“你這是怎麼了?早上起牀時,你明明還好好的。”

“似乎有些低燒……肯定是我最近太累了。我好好休息一下就行了。”陸南對着安斯艾爾笑了一下。

安斯艾爾彎下腰低下頭,用自己的額頭貼上陸南的額頭感受了一下,說:“你這根本就不是低燒,明明是高燒!你應該先吃藥。”聯邦的科技非常發達。嬰兒出生的時候就會被注射各種疫苗。一般來說,聯邦人很少發燒。而就算髮燒了,他們吃了藥,也能好得很快。

“我已經吃過藥了……”陸南小聲地說。他從被子中伸出一隻手來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果然燒得更厲害了。

“既然已經吃過藥了,情況理應不會加重。除非你根本就不是發燒!”在陸南的事情上,安斯艾爾總是腦子轉得特別快。

陸南也覺得奇怪。原來是病情加重了,怪不得他覺得頭暈得更厲害了。而且,他現在全身都有些無力,身體中彷彿有一團火在燃燒。他明明吃過藥了!陸南忍不住稍微坐起了一些,揉着自己的太陽穴說:“我想要喝點水,你給我倒點水吧。”

安斯艾爾立刻起身給陸南倒了一杯水。喝下涼開水以後,陸南覺得身體中的那團火似乎被壓制了一些。

“你這樣不行,我去把醫生找過來吧?”安斯艾爾接過水杯重新放回了桌子上。

陸南搖了搖頭:“如果叫了醫生,爸爸他們就都知道我生病了。我之前一直以爲自己是太過疲累了纔會發燒,但現在病情嚴重了,那就應該是免疫力下降病毒入體引起的發燒。不過,病毒性感冒發燒也不是什麼嚴重的病。對了,你別太靠近我,病毒性的是會傳染的。”

“要是真傳染給我就好了。”安斯艾爾嘟囔着說,“我的體能比你強太多,還不如就讓我來代替你生病。”

陸南重新鑽回了被子中,有氣無力地說:“你從小到大好像是真的沒怎麼生過病,我真羨慕你。在你身上,最讓人擔心的一回就是魔力暴動,那個時候找不到給你疏通魔力的人,而我們又不敢輕易離開森林……還好最後碰到了不靠譜的達尼奧斯,這個問題才解決了。現在回想起來,忽略那些過分擔心焦躁的情緒,其實你魔力暴動的時候還挺好玩的。你知道嗎?伊萊在那個時候被你欺負得特別慘……”

安斯艾爾幫助陸南把被子蓋好,用一種玩笑般的語氣說:“這不公平!你對我小時候的事情瞭如指掌,但我對你的童年卻一無所知。”雖說這讓安斯艾爾和陸南的關係變得更爲親密,但有時候安斯艾爾也很苦惱的吶!他小時候那些丟臉的事情都被南南看光了!

“我的童年沒什麼好說的。那個時候,我不得不住在海盜星上,沒有爸爸,沒有哥哥們,也沒有小鑫。”陸南的眼瞼慢慢垂了下來,說話的聲音也變輕了,“當然,如果你想要知道我十二歲以後的故事,我可以給你看照片。從十二歲開始,我有很多照片。”

“一言爲定。等你病好了,我們一起看照片。”安斯艾爾說。

陸南很快就睡着了。安斯艾爾坐在他的牀邊沒有動。大約二十分鐘以後,陸南的房門被敲響了。安斯艾爾有些猶豫地看了陸南一眼,見陸南睡得還算熟,他才走到門邊把門打開。門口站着兩個人,其中一個是邱醫生。另一個安斯艾爾並不認識。

“你現在感覺怎麼樣?”邱醫生問。他問的是那位和他同行的人。

龐波的額角沁出了一點點汗水,壓低了聲音說:“這種威壓就是來自於四少爺的。”他也是小王子護衛隊的成員之一,已經習慣了少爺這種稱呼。

龐波是最棒的機械師。陸家的幾個孩子都叫他胖叔叔。當初陸大森初次見到陸南的時候,因爲腦洞清奇把陸南這個弟弟當成了機器人,後來,陸森爲了不讓別人發現自己的腦洞,還被迫和龐波叔叔傳過一段緋聞呢。當然,誰都知道這個緋聞是不靠譜的。

龐波和邱醫生等人都不一樣。這種不一樣在平時一點都不重要,但在現在卻顯得非常非常重要。

龐波是帝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