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霏掀開車簾看了一眼跟在他們馬車後面走的十分吃力的楊冰嵐,面上帶了不忍:“喂,你不會真的讓她跟着咱們走回太子府吧?這大冷天的……。”
藺滄溟深邃的鳳眸一挑:“不忍?那你下去換她上來!”
“你……。”夏侯霏一擡絕美的面龐,有些惱羞成怒。
“別沒事就做好人,好人做多了,腦子會進水的!”藺滄溟懶洋洋的擡眸橫了她一眼,“你現在還是想一想怎麼安排這個燙手山芋吧!”
“我安排?憑什麼讓我安排?這是你帶回來的人,管我鳥事?”正在氣頭上的某個女人,渾身帶着刺,得誰刺誰。
“你確定要讓本宮管?”藺滄溟深邃的鳳眸一眯,笑容有些滲人,夏侯霏頂不住他強大的氣場,沒種的撇了撇嘴,哼了一聲:“讓她做我的婢女,不太好吧?人家怎麼說也是你的表妹,這……我可下不去那手!”萬一此事傳出去,她本來就臭的名聲豈不是要一臭到底了?說不定不出兩日各大酒樓茶肆大街小巷就會流傳這樣一句話,‘善妒太子側妃發威,新進側妃被逼做丫鬟’,那她還要不要活了?一出門說不定就會被人扔枚臭雞蛋,雖然她不懼名聲,可是懼怕這種惡名所帶來的連鎖反應啊?
“就你這氣場,得虧是在本宮的府裡,若是到了其他府裡,不出一個月,你就會死的透透的。”藺滄溟冷冷的掃了她一眼,眼底掠過濃濃的譏諷,嘴角還不忘勾出一抹嗤笑。
“所以我命好唄,被你給收了,行了吧?”夏侯霏朝他吐了吐舌,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兒:“咱就事論事啊,現在說的是你的表妹,她可不是旁人,若是旁人我直接丟在一旁自身自滅去,可這個女人以我現在的身份,根本就沒有權利處置。怎麼安排,還是你來吧!”
“你現在的身份怎麼了?她既然答應做婢女,那就是個婢女,這條路走到頭,也是她自己選的,怎麼?聽你這意思,還想待她進府後將她供起來?夏侯霏,你丟不丟人?你若這樣,過罷年後,她還怎麼跟着你出去打混?”
語不驚人死不休!
夏侯霏噌的一下站起了身,卻忘記這是在馬車上,當即一頭撞上了馬車車頂,疼的她眼冒金星外加氣血攻心,憤怒的瞪向正笑得一臉開懷的罪魁禍首:“你說什麼?跟着我?你有沒有搞錯?我是去辦正事的,你讓我帶着你的側妃,這合適嗎?”
“放在太子府就合適了?”藺滄溟的反問,將夏侯霏憋了一肚子的火氣生生的嚥了下去,可她還是覺得不甘心:“我帶着她不方便,就跟隨身帶着監視器似的,渾身不自在,不帶,要不將她扔到莊子裡去,總之,我不帶!”
“不帶怎麼成?你若不帶,往後的戲還怎麼演?”藺滄溟斜睨了她一眼,雙臂環胸,看樣子不像是開玩笑。
夏侯菲挑了挑眉:“什麼意思,說清楚點。這女人本身就是個禍害,進府之後定是人人都防着她,她的日子能好過嗎?哎?我就納了悶了,他們明知道這是個無底洞,怎麼還擠破頭往裡跳啊?還有你那母后,居然當着那麼多人的面將人強塞進來?她也太明目張膽了些吧?就算是到了路人皆知的地步,也應該背地裡操作啊,好歹挽回點面子不是?好傢伙,她居然連面子也不要了,甚至今天就讓人跟回來嗎?難道她就不用回家與父母道個別,準備準備?這隨便的,簡直令人髮指!”
藺滄溟冷冷看着她,微垂下的眼瞼裡蘊藏着濃濃的譏諷:“有時候,虛則實之,實則虛之,越是看着有問題,反而沒問題。”
夏侯霏眨了眨眼,怔愣的看着他:“沒問題?可能嗎?”
“暫時不會有問題,讓她跟着也是有原因的,難不成你直接將她發配到別苑,讓皇后再派人進府?楊豔萍這個女人,不達目的不罷休,楊冰嵐的身份雖說不討喜,但是這個人也不是那種特別精明的人,你暫時可以當丫鬟用,至於將來……看她的表現。”
越聽越糊塗的夏侯霏囧了,她看着藺滄溟,腦袋有些發麻:“你的意思是,留着她讓皇后心裡有個念想?”
“可以這麼理解。”男人言簡意賅的點了點頭。
“你說的沒問題是暫時的,那將來呢,她會有什麼問題?”
“將來的事將來說,這次離開就帶着她,至於怎麼用,就看你的本事了!”
“喂……你不能……。”
“爺,到了。”就在夏侯霏對他緊追不捨的追問時,雷霆的聲音突然從外面傳過來,藺滄溟淡淡的掃過她的臉:“如果你連她都搞不定,將來有你的苦頭吃!”話落,掀開車簾跳下馬車,未作停留。
夏侯霏坐在馬車上,不斷的回想着他話中的含義,直到靜嫺的聲音從外面傳出,她才恍惚着爬下了馬車,眸光流轉間,掃了眼馬車後方,卻並沒有見到那抹淡藍色的身影,下意識的回眸,靜嫺輕聲解釋:“那姑娘總歸是養尊處優的大小姐,哪裡走過這麼遠的路?沫舒跟着她呢,咱們先進府吧?”
夏侯霏嘆了口氣,心裡不免對那個丫頭拘了一把同情淚,這才只是剛剛開始啊,以後,有她的苦頭吃。不過,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今日的路,都是她自己選擇的,怨不得旁人。
“回府!”也許藺滄溟說得對,‘別沒事就做好人’,雖說她是個好人,但也會碰到敵人,今天她對敵人心慈手軟,明日,或許這個人,就會反咬她一口,有些時候,她真的要學着扮演這狠辣的角色了!
“回來了?”等夏侯霏洗漱後躺在chuang上準備入睡之際,才依稀聽到沫舒的聲音傳來。
靜嫺將燈芯剪短了些後走了過來:“回來了,腳底磨了個泡,等她沐浴之後,靜雅會給她處理一下。”
夏侯霏放下手中的書,淡淡的點了點頭:“今天就權當她是客,免得說咱們苛待她,就是婢女也有婢女的尊嚴不是?行了,你們也累了一天了,下去休息吧!”
“是,那您好好休息。”勞累了一天的夏侯霏閉上眼睛滿腦子都是白天發生的事,她煩躁的將被子蒙上,尼瑪,這比在現代應付公司那幫老傢伙們還要累,藺滄溟這麼多年來,到底是怎麼過來的?唉,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往後,她的日子恐怕不再像之前那麼單一了,回想這一年多來的適應期裡,又是中毒又是刺殺的,玩兒的那叫一個心驚肉跳,她除了被這個男人不斷的護在羽翼下外,什麼都做不了,如今算是捱過了這段最難熬的日子,往後,她也該漸漸脫離他的掌控,崛起了!
——
是夜,寂靜一片,唯有隱溟樓的書房內,還亮着燭光。
“下個月,你就以百蕭笙的身份進京吧,也是時候出現了。”藺滄溟垂着眸在桌案上奮筆疾書,看也不看那位正坐在軟榻上翻閱密函的人,說出的話雖無意,但顯然是經過深思熟慮過的。
他一襲寶藍色長袍,明亮而不染塵纖,身姿俊秀而挺拔,美如冠玉,眉宇之間盡顯清華瀲灩,僅是坐在那裡,就令人不敢直視,仔細看過去,此人不是迦藍,又是誰?
聽了藺滄溟的話,他僅是擡了擡眼皮,淡淡的道:“確定了?”
“沒什麼確定不確定的,你只要耐得住寂寞,不想出來也成。”藺滄溟漠然的掃了他一眼後,繼續批閱手中的摺子。
“嗯,這件事我會放在心上的。那個楊冰嵐,你確定沒有危險?”
藺滄溟聞言,突然擱下手中的筆,冷瞥了他一眼:“我得到的消息與你的難不成還是兩份?”
迦藍眉梢高挑:“畢竟是待在霏兒身邊的人,我不能不慎之又慎。”
“放心吧,如今兵權都還在我的手裡,加之她之前的計劃全部失敗,木家又被我們不斷深挖,她短時間內是不敢再有什麼動作,否則,她這麼多年培養的勢力會一一被我們蠶食,到時候,她拿什麼與我們拼?恐怕,她連德妃與秦王都拼不過。這個楊冰嵐,無外乎是她放在這裡的一個備用棋子,起不到大的作用,卻又少不了的那種。”
“這個秦王最近怎麼神出鬼沒的?自打上次在林間被你打敗之後,就鮮少出現了,就連這次家宴,也沒有露臉,當真奇怪的緊,他會在忙什麼呢?”
“他向父皇告了病假,具體如何,等結果就行。不過調查得知,上次他被傷得不輕,恐怕還未調養過來。”迦藍冷嗤一聲,“小心駛得萬年船,他太過殲詐,我們不得不防,明晚我且走一遭秦王府,看看他究竟在忙些什麼。”
“不可,暫時先別輕舉妄動,如今咱們在暗,他在明,金鎏宗與太子府的關係暫時不能暴露,且等等一品閣那邊的消息再說。”
“老爺子去哪裡了?最近怎麼沒見他老人家?”
“哼,還能幹什麼去?想必是追月煌而跑了。”藺滄溟冷哼一聲,眼底盡是對鬼霸天的不滿。
“那他今年的春年是不打算跟你過了?”迦藍蹙了蹙眉,他跟着月煌而去,想必不會有什麼結果。
“愛過不過。”藺滄溟煩躁的揮揮手,繼續手中的案宗,顯然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迦藍莫可奈何的嘆了口氣,他煩,他又何嘗不是呢?一個是他的外公,一個是他們的外公,家家都有難唸的經。雖說溟的母親失蹤了,可到底還心存一念,哪像他們兄妹,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副畫卷寄託彼此的深思了!
——
時間一晃進入了臘月,楊冰嵐在太子府也待了近一個月,這一個月裡,沒有人給她安排活計,每日好吃好喝的供着,平日裡除了靜嫺四人與沫舒能夠接近夏侯霏外,其他人都被勒令不得靠近。而藺滄溟出現在這裡的次數也是少之又少,楊冰嵐失望之餘也不敢把自己太當回事兒,別人不安排她就自己找活幹,日子過的雖不比從前,那精神上卻是放鬆了許多。尤其是這一個月裡,不用每日晨昏定省請安,不用被父親母親叫到跟前訓話,那些哥哥姐姐妹妹弟弟們也不在她面前打轉晃悠,少了陰謀詭計,讓她一下子喜歡上了這裡。
曾經她還擔心夏侯霏會找她的麻煩,未曾想這一個月裡,她根本就沒機會見到她,雖說在一個院子,但是能碰面的機會還是不多,而她也不像那種喜歡無故找麻煩、趾高氣揚的女人,這一點,倒是能從她身邊的人看出一二。經過這一個月的觀察,她發現整個琴簫閣的人都很團結,也不愛管閒事,平日裡各幹各的活,交流的時間都很少,但是,他們有一個共同點就是和氣,善良。起碼她以這樣一個外來人的身份進來後,從未有人給她提過小鞋,也未有人給她臉色看,說難聽話,她甚至覺得這裡的氣氛比在她那個烏煙瘴氣的家都要好。
也因爲此,讓她漸漸放下了心中的提防,安靜本分的做自己該做的事,楊家小姐的身份也漸漸被她拋之腦後,如果可以,她寧願就這樣過一輩子……
夏侯霏站在窗前看着立在花圃前發呆的楊冰嵐,嘴角牽起一抹淺笑:“她最近怎麼樣?沒有給你們添麻煩吧?”
靜逸心直口快,滿意的點了點頭:“別說,除去她這個身份,這個女人也不是頂討厭。雖然沒有人給她安排活計,但她還算機靈,肯吃苦,見到誰忙就會過去幫忙。由於進來的時候咱們也沒公佈她的身份,所以她在這裡混的還行。”
“嗯,你們且仔細觀察着她點,看看她有哪方面的特長,開春兒之後,她也會隨着咱們一起離開這裡。如果她是個可用之才,我不介意給她這個機會,但如果她心存*,那就別怪我不客氣。”
“可是太子妃,這樣一來,您不是在自個兒身邊埋下了隱患?萬一將來您將她培養出來了,她卻又做出對不起您的事呢?”
夏侯霏脣角勾了勾,似笑非笑,眼底劃過一抹陰冷:“如果她真是這樣的人,那麼她註定就是個悲劇!”
“太子妃大喜,太子妃大喜啊!”遠遠跑過來的人,掩飾不住自己內心的狂喜,人未到,聲先到。
靜嫺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打開門走出去,“李嬤嬤,瞧您跑的快的,這喜從何來啊?”
“快,快去前,前廳,程,宮裡來的程,程公公,帶着,帶着百蕭笙……來了,來了!”李嬤嬤是琴簫閣打雜的嬤嬤,好不容易說完了這句話,就有人給她遞上了一杯熱水:“李嬤嬤,您慢着點說,什麼公公?”
“哎呀餵我的姑娘們唉,快,快去前廳,宮裡來的程公公帶着百蕭笙來了,來給咱們太子妃看病了,你們一個個的還愣着幹什麼?還不趕緊去瞧瞧?”李嬤嬤順了氣後急的滿頭大汗的將這句話總算是說順溜了,她拍着自己的大腿衝着靜嫺幾人激動的低吼。
靜嫺四人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着李嬤嬤:“真,真的?你說的是真的?”
“哎呀,這事奴婢怎麼敢說笑?快,快去吧,說不定這會兒子,咱太子爺正將人往這邊帶呢!”
“天吶,快,快去打探,我們太子妃有救了,有救了……。”
“你們還愣着幹什麼?趕緊燒水去,一會兒客人來了……。”
……
聽着外面手忙腳亂外加手舞足蹈的表演,夏侯霏的嘴角使勁兒的抽了抽,早在三天前她就已經知道了自家哥哥與她那黑心肝的夫君的計劃,說不定春年之前,她就能恢復如初。這樣,才能無後顧之憂的開啓她的致富之路,一切都在按着計劃走,但願別出什麼意外,這個時候,她再也不想經歷什麼了。
果然,不大一會兒,太子藺滄溟親自領着一位貌比潘安的貴公子出現在琴簫閣內,男子白衣勝雪,風姿卓越,長得是*倜儻,美不勝收,幾乎是一瞬間就虜獲了琴簫閣內上上下下的老婆子、小姑娘們,一個個看的眼睛都直了,甚至於還忽視了往日如發光體一般存在的藺滄溟,真是誇張的可以。
楊冰嵐遠遠的看着,心裡莫名的爲夏侯霏感到高興,這些日子以來,琴簫閣內外到處充斥着濃濃的苦藥味兒,連她這個聞的人都有些受不了,更枉論這個纔剛剛十三歲就經歷了這麼多的少女?真是皇天不負有心人,總算讓他們找到了這個被外界傳的神乎其技的百蕭笙了,有他在,這太子妃的病症應該很快會痊癒吧?
她也是進了太子府才知道,夏侯霏早已是太子府上下默認的太子妃了,難怪太子對她那般特別,難怪皇上不惜一切代價也要爲她治好,原來一切,早有天註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