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菲美眸一眯,脣角勾起一抹狡猾的笑意:“你這是……同意了?”
藺滄溟很淡定的掃了她一眼,薄脣輕吐四個字:“拭目以待!”
夏侯菲一瞬笑成了一朵喇叭花,“那就……多謝太子殿下成全咯!”
藺滄溟露出淺笑,來了挪揄的興趣,朝她不懷好意的挑眉:“既然你這麼本事,那這個棘手的大公主,就交給你處置了!”
臉上的笑意瞬時一僵,夏侯菲嘴脣抖了抖,咬牙切齒帶着哭腔看着他:“爺,不帶這麼玩兒人的吧?”
“若這件事你辦不到,其他的,免談!”男人環胸睥睨着她,挑眉淺笑。
夏侯菲突然覺得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而眼前這位英明睿智的貨,則使勁兒往裡填土,還生怕她淹不死自個兒似的,奶德,哭死,又被他涮了!
可惜,她還沒來得及哀悼,皇上那邊已經接到了結果,看完結果,他下意識的朝太子這邊瞥了一眼,最後側眸與皇后、太后交流着什麼。
宴會場地一瞬安靜下來,紛紛翹首以盼等待結果,夏侯菲的心裡更是跟貓兒抓似的,而藺滄溟則淡定的多,大爺似的靠着軟椅,事不關己品着茶,還時不時的與晉王交談着什麼。
夏侯菲在心裡狠狠的鄙視了他一把,突然有些後悔與這廝談什麼條件,待會兒她若是當衆拒絕了,豈不是成了名副其實的妒婦?還有,人人都以爲她快要死了啊,這個時候她這個將死之人應該全力支持纔對,又憑什麼去阻撓太子的婚事呢?尤其是,對方的身份還如此的高貴!
尼瑪,她這個戳貨擺明被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腹黑主給算計了,怎麼辦?真要硬着頭皮往上頂嗎?
“溟兒,紫英公主願意嫁入太子府,你是什麼想法?”就在夏侯菲想入非非之際,皇上突如其來的聲音打亂了她的思緒。
當衆詢問?不留緩和餘地?皇上這是默認了兩人的婚事嗎?
夏侯菲咬了咬脣,儘管已經知道藺滄溟的想法,但讓他當衆說出來,還是有些小小的緊張。
所有人的目光彼時都落在太子的身上,場內安靜的只剩下輕輕的呼吸聲和微微的秋風。
澹臺紫英纖細發白的指尖緊緊的攥住手中的錦帕,面紗下的紅脣下意識的咬緊,美眸中隱含着無限緊張與期待的看着宴會場上,猶如發光體一般無雙風華的他,心中默默的唸叨,答應,答應,請你答應!
“這個嘛……恐怕有些不好辦呢!”藺滄溟整個人都透着一種懶洋洋的味道,他靠在那裡,黑曜石般的鳳眸微微眯起,引得所有人的心瞬間一揪,不好辦?什麼意思?
“本宮在新婚之夜可是向愛妃承諾過,今生只愛她一人,如今父皇這般問兒臣,倒讓兒臣有些無法開口了。這樣吧,只要菲兒答應了,我自然沒話說,父皇覺得怎麼樣?”太子波瀾不驚的聲線若平地一聲驚雷,將所有人雷了個外焦裡也嫩。
什麼什麼?娶不娶太子妃,讓一個太子側妃做決定?這是什麼邏輯?太子爺如此英明的人物,怎會犯這種低級錯誤?如若真的是這樣,那這豈不是對紫英公主的一大侮辱?
想到這裡,所有人都轉眸看向事件的女主角澹臺紫英,果然,眼前天仙一般的美人兒整個人僵在那裡,面紗下的傾城容易雖然看不出是什麼表情,但那緊繃的身體,散發着森冷目光的美瞳,緊握玉杯發白的指尖,無一不再昭示着她的憤怒,只不過她的怒很隱晦,隱晦的讓人生生的壓抑住內心的好奇,靜靜的等待着結果。
藺天琊沒想到自己的兒子會是這般反應,凝思片刻後,沉着臉色,凌厲的眸子帶着幾許責備看着藺滄溟:“太子,婚姻不是兒戲,注意你的態度!”
“兒臣總不能言而無信吧?父皇?”藺滄溟擡眸望過去,神色寡淡。
“大膽夏侯菲,居然敢如此蠱惑太子立下此等誓言,你安的什麼心?”太后極具威嚴的聲音驟然響起,生生的讓夏侯菲打了噤。
仔細一品她話中之意,不免自嘲的彎了彎脣,緩緩站起,不卑不亢的擡眸迎上皇上、皇后以及太后審視的目光:“回父皇、太后、母后的話,太子英明睿智,如何是菲兒能夠蠱惑的?菲兒雖身份低賤,但也明白這些道理,更何況,菲兒今年也不過十三歲,請問,如何去蠱惑?又靠什麼去蠱惑?太子的智商,是菲兒能夠掌控的嗎?”
譁……
偌大的宴會場上,夏侯菲的這幾句話聲音雖不大,但卻字字珠璣,砸在每個人的心頭,更讓人佩服的是,她居然不留任何餘地的狠將了太后一局,着實令人佩服!
不過,不可否認的是,夏侯菲所說的每一個字,都讓人無懈可擊,沒有反駁的餘地!按理說,他們是新婚夫婦,濃情蜜意自是少不了的,可惜夏侯菲如今還未過及笄,夫妻同房自是不可能,所以,就算她傾國傾城又如何?這太后是氣糊塗了嗎,居然說出這麼一段漏洞百出的話,太子何許人也?如果只是一個膿包,如何保家衛國這麼多年?如何爲皇上出謀劃策,揹負監國重任?
“就算是如此,太子將如此嚴謹的問題拋給一個久居病榻的側妃,終究是不妥當的,溟兒,注意你而今的身份,嗯?”皇后不鹹不淡卻極具說服力的聲音突然想起,打斷了所有人的議論。
“如果兒臣失信於人,那還要注意什麼身份?相信大公主也是這般想的,嗯?”藺滄溟話鋒輕轉,如黑曜石般的瞳眸帶着涼薄的笑意看向澹臺紫英。
當澹臺紫英被他處處維護夏侯菲的話打擊的體無完膚之時,他竟話鋒一轉看向了自己,心中驟然一顫的同時,又被他眼底的森涼所凍住,這個男人,難道當真一點也不喜她嗎?爲什麼?她都如此低聲下氣、委曲求全了,爲什麼還是得不到他的正眼相待?這個女人有什麼好?她還有多少日子可活?
澹臺紫英眼睫輕垂,似丹般的櫻脣微微輕啓,聲音輕柔婉轉,好不誘人:“太子殿下所言極是,只是,恕本宮說句不好聽的話,您這位側妃似乎身中劇毒,且到目前爲止也未找到解藥,如果……太子難不成要孤獨一生嗎?”
犀利啊,一開口就說到了點子上!
夏侯菲面上雖無表情,垂於身側的手卻用力的捏住藺滄溟的手臂狠狠的轉了一圈,奶德,這女的詛咒她死呢,你管不管啊喂!
藺滄溟吃痛,漂亮的眉頭輕輕蹙了一下,想到身邊女人此時此刻恨得咬牙切齒的模樣,不由莞爾一勾脣,譏誚的目光隨即落向澹臺紫英精緻如玉一般的容顏上:“如果公主真的鐘情於本宮,不妨等到本宮的這位側妃……嗯哼,再來和親!”
絕,太他媽的絕了,居然讓堂堂臨月國大公主等到這一小小的側妃昇天了再來和親,如果她一年之內嗝屁也就罷了,如果兩年,三年呢?難道公主還要等這麼久嗎?她已經十八歲了,再等下去,就是黃花菜了,這太子,還能再毒一點嗎?
如果看到這裡還看不出什麼名堂的話,那她澹臺紫英算是白活了,這個男人,這個男人壓根兒就不想娶她,什麼諾言,根本就是子虛烏有編排出來應付她的鬼話。可惜的是,她是澹臺紫英,不是路邊的阿貓阿狗,怎麼會是那麼容易被打發的?
澹臺紫英鳳眸清寒,眉眼含怒,似笑非笑的看向夏侯菲:“何必那麼麻煩呢?本宮現在就來問問這位側妃娘娘,請問,本宮能夠嫁入太子府嗎?”如果夏侯菲同意了,太子的誓言自然就不做數了,看他們還有什麼理由拒絕,她澹臺紫英看上的人,絕對不會這般輕言放棄!
夏侯菲囧了,瞧,人公主不顧禮義廉恥的直接來找她問了,雖然太子拒絕的已經十分明顯,但這位公主似乎還沒有放棄的打算,這不,如此信誓旦旦的來問她,這下妙了,她該如何回答呢?
她能不能把問題繼續丟給太子呢?貌似……不能,若是再丟給他,他很有可能再丟回來,這樣丟來丟去的,這公主還不得氣死啊?哎呀,她好像變壞了,一定是被這個黑心肝兒的給同化了。反正她的名聲已經那樣了,再臭一點兒,似乎也沒關係,哦?畢竟,誰也不願意來爲難她這個將死之人,是不?
想到這裡,夏侯菲使勁兒捏了下自己的大腿,不過眨眼間,美麗的大眼中就溢滿了晶瑩的淚水,在太子目瞪口呆之下,緩緩的擡起眸,淚眼婆娑,可憐兮兮的掃了眼在場的每一個人,哽咽幽怨的看向澹臺紫英:“公主又何必來逼妾身?妾身已經是將死之身,難道公主就不能再等幾個月?妾身若是在這裡答應了你,怎麼對得起當初太子爲妾身立下的誓言?妾身這一生,本就悲苦,爹不疼娘不愛從小受盡繼母苛責,臨了還被退了婚,太子好心憐憫妾身這個不久於人世的可憐孤女,每日精心的呵護照顧,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起色,公主卻要在衆目睽睽之下逼妾身應下這門親事,妾身若是不應,那便是妒婦,若是應了,就背棄了太子的心意,如此悲困之境,實在令人爲難,公主殿下,您確定要妾身應下這門親事嗎?您不覺得這樣於您來說,是一個極大的侮辱嗎?”
好一個聲淚俱下,我見猶憐啊!
藺滄溟半沉的深眸中是掩飾不住的笑意,想她夏侯菲本就長得極美,如今這麼一翻哭訴之下,自然會惹來無數人眼紅心酸,外加同情可憐,看向澹臺紫英的眼神兒自然就鄙夷的多,人家小女孩兒都這麼可憐了,連歸天這樣詛咒自己的話都說的出來,你這位公主若還要逼問,那可就真的說不過去了!
絕,真絕了,看來,他倒是小看了她的能力,別說,這演技,若不是他知她毒已解,恐怕也被忽悠進去了!
澹臺紫英自然也注意到如今形式已經漸漸對她不利,可謂一邊倒的姿態,可是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她堂堂一國公主居然輸給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草包女,這若是傳出去,她的臉還要往哪裡擱?憑什麼?憑什麼她進不進門,要先得到這個草包首肯?這樣,就算她嫁進太子府,恐怕也丟盡了臉面,如此一來,她還如何在臨月混?那幫子姐妹還不笑掉大牙?日後她澹臺紫英如何還能擡得起頭?不行,她絕不能就這樣善罷甘休了!
思之際,澹臺紫英揚起驕傲的下巴,看向高位之上的藺天琊,不屑的發出一聲輕笑:“敢問皇上,這就是貴國的待客之道?我朝誠心前來和親,太子漠視也就罷了,居然連一個小小的側妃都敢聲淚俱下的出來指責本公主,本公主千金之軀,又豈是她這般低賤的下人可以比擬的?本宮現在就要一句話,和,還是,不和?”
“紫英,你這是怎麼說話的?”始終坐在一旁冷眼旁觀的澹臺宗聽完此話,終於坐不住了,他面色沉鬱的站起身,不滿的瞪了自己的妹妹一眼,而後一臉歉意的看向皇上:“小妹年少無知,望皇上多多包涵,此婚事,既然太子殿下不滿,我朝自是不會強人所難,如此,還是作罷吧!”
“不行,怎麼就做罷了?你能做的了我的主嗎?”澹臺紫英忽然冷笑,語氣冷冽如劍一般的射向澹臺宗,澹臺宗靜靜的看了她一會兒後,突然不屑的發出一聲輕笑,而後聳了聳肩,一副你愛怎樣就怎樣,擡首朝皇上行了個大禮後,便坐下去不再答話。
其他兄弟姐妹見澹臺紫英拿出她神後之女的姿態進行威脅,均抿着脣不說話。
天照皇上藺天琊本就不怎麼看好這個神後之女,如今再加之她這麼一翻無禮的問話,自然面帶不虞。臨月的使者自是看清了這一點,急切的朝一旁的月族族長月煌使了一個求助的眼神,月煌目光深晦的掃了眼夏侯菲那張梨花帶雨的臉後,緩緩站起身,朝藺天琊的位置行了個禮,面帶不耐的掃了澹臺紫英一眼:“我臨月國最尊貴的神後之女,什麼時候這般低聲下氣的去求過親?既然太子殿下不應,此事就作罷,紫英,快謝謝皇上!”
澹臺紫英不可置信的看着月煌:“族長……?”
“怎麼?難不成你要老夫親自修書給皇上、神後嗎?”月煌的聲音雖不重,卻透着滲人的寒意,澹臺紫英身體一顫,霎那間覺得身體涼寒入骨,她懇求的看着月煌,卻最終沒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無奈之下,她不甘心的朝天照皇帝叩拜謝恩,併爲自己剛剛的魯莽做了解釋,藺天琊自不會跟這種小女孩兒一般見識,爽朗一笑後,這件事就這般揭過去了。
看着還傻乎乎站在那裡的夏侯菲,藺滄溟一把將她拉回座位,還看似好心的爲她遞上了手帕,那揪心憐愛的眼神,險些沒將剛剛坐下的澹臺紫英給氣吐血。
某女斜眼,你絕壁就是故意的!
某男輕笑,本宮就是故意的!
宴會步入尾聲時,藺天琊宣佈了幾件喜事。
天照國大公主藺詩蓉賜婚於臨月國二皇子澹臺宗爲正妃。
天照國墨家長女墨瀾賜婚於秦王藺滄海爲正妃。
臨月國二公主澹臺紫丹賜婚於晉王藺滄涼爲正妃。
除此之外,皇上還爲幾名少年將軍、都尉、以及爲國家出力立功的幾名青年才俊指了婚,今年的中秋之宴總算完美落幕。
原本以爲宴會結束後,就能打道回府睡美容覺的夏侯菲,卻被半路殺出來的皇上,給叫走了,當然,還有太子同行。
“喂,該不會是我這次表演太過了,你家父皇不樂意了吧?”某女戳戳某男的胳膊,一臉忐忑。
藺滄溟鄙夷的掃了她一眼:“你哪隻眼睛看出父皇對你不滿的?”chong她還來不及呢,真是個蠢豬!
“那都這麼晚了,他叫咱們過去作甚?”什麼事不能明天再說?
藺滄溟掃了眼轎攆前去的方向,眸光微閃,淡淡的道:“去了就知道了。”看來這*剛剛的那一翻話也騙到了自己的父皇,難道,他要對他們說什麼嗎?
目光落在夏侯菲那張精緻的容顏上,藺滄溟幽幽一嘆,目光越發的複雜了。
夏侯菲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忐忑的掀開車簾望向車外,可惜夜已深,即便有宮燈照明,她還是雙眼一抹黑,看不清哪裡是哪裡,只能無趣的託着下巴,悶聲自語:“喂,你說那個大公主會放棄嗎?”
“嗯,等你死了的時候。”藺滄溟配合的斜睨她一眼,淺笑莞爾。
夏侯菲滿頭黑線,沒好氣的看着他:“今天我爲你犧牲大發了,不惜詛咒自己爲你擋麻煩,哎,是不是該好好謝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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