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山上,寒熙收到了莊嚴博的捷報,林家軍已被殲滅,歡歡等人正在幫忙救治傷員。他立即將消息告訴了夜辰。
“要不要去和他見個面,談下日後的合作?”
“暫時不了。他雖然贏了,代價太大,死傷過半。這時候談未免不近人情,也達不到效果,給他點時間平復心情吧。”
說話的時候,夜辰的眼睛沒離開過沐風駕駛的‘馬將’,都快瞪出窟窿來了。
寒熙見狀,搖了搖頭,“我看你也需要平復一下心情……”
他現在的表情難看的就像是老婆跟別的男人跑了一樣。
寒熙與南風北風修瑾合計了一下,決定還是進山找金鳳鳴,不能讓這個女人跑了,而且這裡他們也幫不上忙。
另一頭的林釗現在是進退兩難,要人手沒人手,要武器沒武器,就是安排了白玉玳瑁做伏兵,面對夜家的6臺高性能機器人士兵,根本就不夠看。
之前寒熙的炮彈攻擊已經讓他的人減少到個位數了,加上他自己,也就7個人,勢單力薄啊。
他下令白玉和玳瑁各自帶隊,一路走小路繞去山下,再從山下上來,繞到敵人的背後,另一路,上高坡,若是對方駕駛機器人士兵的話,就往下砸石頭。
盤算的倒挺好的,但計劃趕不上變化,長檸的‘鼠將’有360度全景生命探測模式,上手就發現了山崖上躲着的白玉等人,二話不說就放了個空氣震動波,震得他們傷亡慘重,一個個成了崖下鬼。
玳瑁那隊也沒好到哪裡去,繞道從山下上來的時候,發現了宗主號,以爲能劫個機,結果根本沒法啓動,但是觸發了警報裝置,這警報裝置連通十二護衛的機體,匯美等人下山去幫莊嚴博前,沐風有命令過,回收宗主號,確保它不受損傷,與玳瑁的人便撞了個正着。
匯美因爲擔心機器人士兵攻擊太大,會波及到宗主號,而且就這麼幾隻弱雞,殺雞焉用牛刀啊,直接出了機艙,用機甲上陣,一個人全殲了玳瑁的伏兵,這會兒玳瑁這個丫頭被五花大綁在山腰的樹幹上嚎着呢。
(夜家是母系社會,夜家的女人不殺女人,夜家的男人更不殺女人!)
面對伏兵全軍覆沒的慘狀,林釗自然就把主意打到了琉王的同黨身上,這三位不就是來幫忙呢嗎?他想辦法與他們聯繫,未料三人壓根就不理睬他。
他怒啊,氣啊,要不是怕現身會惹來殺身之禍,他一定會衝出去和他們理論一番。
說好了合作的,不理人是個幾個意思。
其實長檸的生命探測儀早就捕捉到他了,但沐風下令,不要浪費炮彈,因爲他們的敵人是空中另外三架機體,也就是琉王的同黨們。
簡而言之就是壓根沒將林釗放在眼裡。
林釗審時度勢了一番,認爲留在這裡不太妙,還是回去和金鳳鳴匯合的好。
他並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沐風的預料之內,馬將機艙的屏幕裡,林釗帶着殘兵正在往山上撤退,無比清晰,稍微放大一圈,大約連他下巴新長出來的鬍子都能看到。
妖嬈見後,拿起通訊器聯絡了寒熙。
“他撤退了,9點方向,你們暗中跟着他,一定能找到金鳳鳴。”
寒熙收到後,揮了揮手,領着南風北分修瑾,以及很不情願幫忙的鸞雲跟了上去。
沐風關閉了搜索林釗的通訊信號,將全副注意力放在了雷霆,魔牙,若邪駕駛的機體上。
這三人從剛纔開始一直與他們保持着距離,沒有任何動作,也不知道在打什麼主意。
叮的一聲,操控臺三個屏幕中靠左邊大屏幕,出現了蓮見帶着安全頭盔的大特寫,他不耐煩地問道:“還不動手嗎!?”
說完,他就看到了站在沐風身後的妖嬈,妖嬈正很認真評估着對方機體的實力。
聽到他的話,她擡頭道:“不先發制人是因爲還不清楚這三臺機體的特性,我之前和琉王打過,琉王駕駛的機體會隱身,相當麻煩,若是他們也有,我們最好先想好對策。”
“宗主……你怎麼在這?”蓮見很詫異她會和沐風在一起。
“我爲什麼不能在這?”
蓮見噎住了,看向沐風,沐風和他一樣戴着頭盔,有塊玻璃擋着,反了些光,看不見他現在的表情,不過見他從頭到尾都沒說過話,大約心情也是複雜的。
其實妖嬈上來的時候,兩人就沒說什麼話,連個噓寒問暖都沒有,但宗主和護衛這層關係是打小就培養起來的,即便不說話,默契依然不會變。
蓮見吃味道:“你爲什麼不來我這?”
“發號施令的是沐風,而且他這臺機體也大。你少叨叨了,守好自己的位置,他們一定會有動作的。”
他哼了一聲,不情不願地關閉了通訊。
聯絡用的屏幕黑屏後,妖嬈看向沐風,問道:“你怎麼看?”
他若是不想說話,由她來說好了。
沐風將頭盔摘了下來,露出了自己的臉,這臉太滄桑了,鬍子長得都能梳小辮子了,頭髮也不柔順平滑了,像稻草一樣乾枯,還到處亂翹,哪還有謫仙美男子的風度,就是個酒癮君子剛戒完酒的頹廢樣。
她隱隱有些心疼,但語氣很硬地道:“即便如此,我也不會心疼你的。這都是你自己找的。”
“我知道……”他落寞着臉色,手中的頭盔被他捏得吱吱響。
“沐風,你還是不肯放棄嗎?”
他的眼裡依然有着執着,就算滄桑落魄,也掩不去他眼中那一絲被執着點亮的光芒,這諷刺地成爲了他現在唯一的亮點。
“你要我怎麼放棄?”這是他從六歲開始就認定的事。
他在等她長大,一年又一年,回首往昔,他發瘋似的想要回到過去,讓一切重頭再來,若是真能回到過去的話,他一定會阻止她離家。又或者先殺了尉遲夜辰。
聽聞,妖嬈沒責怪他,反而責怪起自己來了。
“怪我,都是我的錯,是我給了你希望,是我讓你以爲你是作爲丈夫的最佳人選,但我又很無情冷血地親手毀了給你的希望,甚至連個招呼都沒打過。”
想想,她也是挺壞的,就像個綠茶婊,將他當做了備胎,苦了,痛了,怒了,需要幫忙的時候,第一個想到人的總會是他,卻在遇到夜辰後,將他拋棄了。
他激動道:“我到底那點比不上他!?”
唉,他還是沒想通,還鑽在牛角尖裡不肯出來。
她蹲了下來,仰頭看向他沮喪低垂的臉,握住他的手道:“爲什麼要和他比,你就是你,你沒有比不上他的地方。”
論謀略,論長像,他一點都不輸夜辰的,問題在她身上啊。
爲什麼就想不明白呢。
他死水一般的眼睛起了波瀾,看到她的手握着自己的時候,激動地合攏了雙手將她小小的手掌包裹在手心裡,就像小時候那樣。
那時候,她還很小,十二護衛輪班護衛她,待到他當班的時候,她就特別調皮,嚷着要出去,到處的跑,但是不管跑去了哪裡,他都能找到。疲累了,但又不想回去的時候,她就會像這樣蹲在地上握住他的手。
彼時,她的身高還直到他的腰,每每這個時候,他也會蹲下,將她的兩隻小手包裹在自己的手心裡。
每當這個時候,她都會衝他甜甜的一笑,撒嬌耍賴地說着不要回去,要他背,要他抱。
而他也總是滿足她的要求,成了她的人肉的座駕。
“沐風,沐風,將來我要選你做丈夫。”
童言童語雖然做不得數,但他還是當真了,她可知因爲這句話,他連着一個月興奮地睡不着,不停的在想自己要更努力,要學更多的東西,一定要比所有的護衛都出色。
童年,少年,青年……無論多艱辛,他都甘之如飴,他掰着指頭數着日子,等着成爲她丈夫的那天。
她終於長大了,卻忘了當初的誓言,飛去了別的男人的懷抱,這個男人甚至不是她的護衛。
他無法接受,一絲一毫的無法接受,甚至開始反省是不是哪裡做錯了,讓她不再喜歡他了,可是他找不到,他看到的,尋到的,就是那個男人和她如何的不般配。
儘管他只是無聲地看着她,眼裡卻飽含了千言萬語,他的痛苦和不甘,她能深切地感受到,她也感受到了包裹着她的大手在顫抖。
記憶裡,這雙手無論什麼時候都很溫暖,自己的手被它包在掌心時,她的心總會平靜下來,會覺得很安心。
因爲沐風總能爲她安排好一切,不管是她想到的,還是沒想到的,他都想到了,比起其他人,他也總是做得更多,若是她要做一件事,想了第一步,九歌最多想到後面兩步,蓮見只會聽她的,她說怎麼做就怎麼做,望月和鸞雲感情好,做什麼都一起,但他們倆沒什麼主見,遇到大事,只會聽沐風的。
而沐風,永遠能面面俱到,就算她臨時改變主意,不想做這件事了,他也像能預料到似的已經爲她安排好了其他樂趣,她只管仰起頭做她的宗主就好了。
哪怕任性跋扈,哪怕趾高氣昂,哪怕做個昏庸點宗主,他也能完美得替她遮掩過去。
正因爲如此,長大後,她更多時候是將他留在鳳淵處理內政,將望月和鸞雲撥給他用,而跑腿貼身守護她的事就交給了蓮見和九歌。
那時,她真的已經決定好到了十八歲,選他做丈夫的,但是越是臨近十八歲,她越是覺得哪裡不太對,莫名想要逃避。
當初打着去查聯盟的旗號,離家出走溜達,想來就是因爲這吧。
或許她該更誠實點,好好和他吐露一下心聲,在她的心裡,他永遠是有位置的,雖不是愛人,卻是比親人還親的人。
“沐風……你不許要這麼卑微,老實說,就是哪天你恨急了,想反我,想掌控整個夜家來對付我和夜辰,我都不會怪你。”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臉上出現了一種不被信任的憤怒,站起來吼道:“我不會!”
他永遠都不會背板她。
“我知道,你別這麼激動,我只是打個比方,坐下,你先坐下……”她將他摁回椅子,餘光瞄了一眼琉王的同黨,這三個人也是夠有意思的,他們不動,他們也不動。
不動也好,看誰耗得過誰。
不過,準備還是要做的,她手速很快地給望月,蓮見,琉璃發去了指示。
他們收到後都回復了明白。
完事後,她關閉了所有通訊和監測,消除一切干擾,重回到與沐風的話題上。
沐風消沉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她發號施令,不由會想若是現在駕着機體帶她遠走高飛,讓所有人都找不到她,會如何?
可惜,他只敢想,沒有勇氣做。
夜家根深蒂固的忠誠,貫串了他二十幾年的人生,是無法撼動的。
妖嬈繼續道:“我之所以會說剛纔那樣的話是覺得你比我更適合當宗主,你很優秀,夜家那麼多人沒一個能比得上你的,不瞞你說,我甚至想過如果我在35歲的時候一定會死的話,女兒交給你撫養,我很放心。你一定能撫育出比出色幾百倍的新宗主。我真的有想過……可是,我逃避了,我其實有點怕嫁給你,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就是缺了點跟你過一輩子的勇氣,夜深人靜的時候,我會想這麼做真的對嗎?會不會最後我會傷得你更深。我曾經努力地讓自己愛上你,因爲我覺得像你這樣的男人,女人沒有不愛的,不愛的太傻了。你那麼好,那麼出色,一門心思地寵着我,如果我不嫁給你,我都覺得對不住你。而且女人找丈夫,不就該找這樣能寵自己一輩子的男人嗎?我真的有這麼想過……可是我還是逃了,打着去查聯盟旗號,出走了,我當時一大半是想知道聯盟到底在搞什麼鬼,一小半就是想暫時離開你一陣子。對不起!而偏巧在我離家出走的時候,我遇到了夜辰,我愛上他了,我感謝上蒼,能讓我遇到他,當你愛上一個人的時候,就有了飛蛾撲火似的愚蠢,不管他愛不愛你,你都會想要付出,從沒想過要懸崖勒馬,慶幸的事,夜辰也愛我,讓我不會有那種愛而不得的痛苦,我也不會說,我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是絕配這種猖狂的話,但我們就是相愛了,覺得彼此就是能過一輩子的。我甚至覺得這是我上輩子欠他的,今生來還的。”
最後一句,還真是實事,但不能說,說了沐風也不會相信,只會以爲她在誆他。
“現在我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沐風,就算有一天,夜辰不愛我了,拋棄我了,又或是死了,我也不會再愛上其他人,嫁給其他人。因爲我就認定他了,認定他是我的丈夫,唯一的丈夫。所以不是你不夠好,是我眼瞎看上了別人。對,就是眼瞎。”
她說了那麼一大堆,無非就是將責任往自己身上攬。
“愛情除了兩情相悅外,沒有別的辦法,你與我註定了是不可能的。”
沐風的偏執在她這番話下,徹底發作不起來了,但這不代表他能放下。
他放不下,就像她說的,當你愛一個人的時候,就有了飛蛾撲火似的愚蠢,明知會被燒死,也要撲騰着翅膀,一次次飛進火坑裡。
他突然張開手臂抱住她,將她摁進懷裡,用力地裹住。
她沒有反抗,靜靜等着他發泄,她知道他需要時間,還是很漫長的一段時間。
而相擁的兩人並不知道,外頭已經打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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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都高溫38度,我感覺要中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