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儀式在下午的六點十六分舉行,取的是六六大順之意,官宦世家求財俗氣,求順纔是吉兆,因着這個緣故,婚禮前,賓客都可以自由活動,尉遲家特意請了京劇團,歌姬,明星助興,想看的可以捧場,沒興趣也可以組團打麻將或是撲克,總之就是應有盡有。
萊陽陪着親媽打了幾圈麻將藉口去外頭抽菸,趁着沒人注意給手底下的人打了個電話,雖說應承過夜辰婚禮結束後將事情辦了,但他想茲事體大,還是儘早安排,若臨時出了紕漏,還能有時間補救。
他用的衛星電話,打出去的電話是加了密的,無法監聽,極爲安全,和手底下的人交代完事情後,他看着手機出了神,稍後又撥通了另外一個電話。
聽筒嘟了兩下後,電話被接了起來。
“萊陽少爺,有何吩咐啊?”
“上次要你辦的事,要提前了,怎麼樣,有問題嗎?”
“怎麼好端端的要提前了?”
萊陽彈了一下菸灰,口氣冷硬道:“理由你不需要知道,就說能不能辦?”
對方立刻卑躬哈腰道:“能,您放心,一定給您辦到。”
“記住了,貨一定要最好的。”
“您放心,保質保量,但是這錢……”這是要加碼了。
萊陽冷笑,“錢的事好說,合作那麼多次,我有缺過你嗎?這次的事定金也是事先付了一半的……”
“您這麼說,我就放心了,您放心,我親自幫您把這事辦了,包您滿意。”
“行,我等你好消息。”
“好嘞。”
電話掛斷後,萊陽撐着觀景陽臺的欄杆,看着遠方的風景,吐了幾個菸圈出來,菸圈由小變大,一個套一個,最後吹散在風裡,消失的無影無蹤。
樓下的賓客來來往往,十分熱鬧,誰也沒注意到他。
他抽完了煙,將手插在兜裡,哆嗦了一下。
“這天說變就變,忽冷忽熱的,凍死了,哎,體質變差了啊,看來真要戒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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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頭的庭院裡,尋綠醒了,這一覺睡得很舒服,一伸懶腰,身上蓋着的風衣落了地,看着地上的風衣,她愣了愣,這不是少爺的嗎?
想到這,臉色便是一青,她竟然在執行任務的時候睡着了,還被少爺看到了。
完蛋了!
他連忙環顧四周,卻沒看到夜辰。
她將風衣拍乾淨後抱進懷裡,正準備離開亭子時,小符過來了,朝着她招手。
“小嬈!真是的,你去哪了,找了你半天了。”
“我不小心睡着了。”
“睡着了?對哦,你現在是孕婦,嗜睡,可也不能睡在外頭啊,着涼了怎麼辦?快跟我走,有好玩的東西。”
尋綠不想去,她急着找夜辰解釋睡覺的事,但是小符興頭上,不容分說將她拖走了。
兩人去了中庭,沿着鵝卵石鋪成的小路,直走,然後再拐彎,有個小花園,遠遠就瞧見紅葉和苑青靈躲在一排灌木叢後在偷看什麼。
尋綠很納悶,光天白日的,有什麼東西需要這麼藏起來看。
正要問,紅葉對她噓了一聲,示意她貓着腰過來。
尋綠只好照着做,學她們的樣,蹲在草地上,將灌木叢扒開了一條小縫隙,看到幾個千金小姐。
她立刻從腦子裡搜索出這幾人的名字。
赫然是阮紅玉、孫芷晴,孫樂潼,還有……莊流裳。
這幾個人是一夥的,但眼下情形不對,好像吵上了。
“阮紅玉,你有種再說一遍,你罵我姐姐什麼!?”
孫樂潼要不是被孫芷晴拉着,估計已經抓破阮紅玉的臉了。
阮紅玉依舊是趾高氣揚,張狂跋扈的模樣,看來關禁閉對她一點沒有用。
“說就說,不要臉的賤貨!憑你也想做第一夫人?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啊呸!”
孫芷晴的臉色唰的一下就白了,但她沒罵回去,緊張地看着周圍,怕有人來,更怕再惹是非給家裡人丟臉。
孫樂潼卻是咽不下這口氣,甩開她的手,衝了過去,“不准你罵我姐姐,你纔是賤貨!”
“外頭人誰不知道你姐姐除夕那天干的事,搶男人,殺人,要不是你們孫家有點人脈,你姐姐早進監獄了,對了,說起來這事還是我大伯父幫的忙,還有……還有你爸爸那天晚上都給我大伯父跪下了,那麼大年紀了還哭的稀里嘩啦,笑死人了,哈哈哈……”
孫樂潼的臉是一陣青,一陣白,衝動地伸出手想掐死這個笑的花枝亂顫的女人。
“樂潼,別惹事!”
“姐姐,她不止侮辱你,還侮辱爸爸。”
“別管她,我們走!”
阮紅玉道:“怎麼,敢做不敢承認?想逃啊!哼,我告訴你孫芷晴,趁早斷了嫁人的念頭吧,沒人會要你了,就你那天做的事,哪個男人敢要你!你啊就是個殺人犯!”
“我……我不是!”孫芷晴激動地喊道,“我不是,我不是殺人犯,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
她臉色蒼白的跌坐在地上,一個勁兒地搖頭。
到現在她都不明白那天的自己是着了什麼魔了會去殺葉嬈,她是嫉妒她,但沒想過要殺了她,就是之前的機甲事件,她也是隨口說說的,真要恨的想動手,也不會自己下手,而且還是在衆目睽睽之下。
殺人未遂後,她就被尉遲家的人拿下,醒來的時候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對這件事一點記憶都沒有,警察審訊時,她也一直矢口否認,但所有人都不信。
因爲這件事孫家的臉都被她丟光了,她也嚐到了苦頭,在拘留所過了七天七夜,出來的時候蓬頭垢面,還被個記者拍了個正着,要不是孫家動用關係,花了錢將照片買下,她恐怕這輩子都要揹負殺人未遂的罪名了。
那天發生的事,雖然被尉遲府,還有阮家合力壓了下來,但當時那麼多小姐太太都看到了,壓下去也就是個自我安慰,茶餘飯後還是被傳的沸沸揚揚,只是當她的面,沒人說罷了,偏今天遇到了阮紅玉,她像吃了炸藥似的,對她一通亂噴。
她不想這件事再鬧大,現在只想馬上離開。
今天她就不該來!
“姐姐,你快起來,別嚇我。”
“樂潼,我們走好不好,好不好!”
“這口氣我忍不下!”
“忍不下也要忍,就算我求你了,好不好,別再鬧了……”她怕極了被人再指指點點,也怕別人在背後笑話她,從拘留所出來後,她夜夜都在做噩夢,精神都衰弱了,受不得這種刺激了。
“姐姐……”孫樂潼心疼極了,“好,我們走,不理這個賤人。”
“你說誰是賤人!”阮紅玉擋住了兩人的去路。
“你滾開!好狗不擋道。”孫樂潼伸手推開她。
她並沒使多大力氣,但阮紅玉哎呦一聲,跌坐到了地上,然後朝着周圍哭號:“救命啊,孫家姐妹又想殺人了。”
她這一喊,好多人過來看熱鬧。
孫芷晴臉色慘白,抓着孫樂潼衣袖的手直哆嗦。
“阮紅玉,你少血口噴人,我哪裡要殺你了?”
“像你們家這種有前科的,突然推我,說不定就是想摔死我呢。”
“你……你無恥!”
“看看,你們都看看,推了我,還說我無恥,真是好家教。”
孫樂潼擡起腳就想踢死她。
孫芷晴趕忙攔住她,“不要!樂潼,我們走,我們走好不好?”
她看到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了,其中不乏軍校的熟人,還有就是那天出現在年會上的太太們,她們的交頭接耳的樣子,讓她心慌,她們一定又在笑話她了,她們一定在說她下賤,她此刻耳朵裡嗡嗡直響,整個人天旋地轉,她們的人影彷彿圍着她在旋轉。
她抱頭蹲下,覺得腦子要炸開了。
“姐姐,你怎麼了!?”
“我不要待在這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她發了瘋似的撞開人羣,慌不擇路的逃走。
“姐姐!”孫樂潼焦急地追了上去。
阮紅玉從地上站了起來,拍了拍手,哼道:“跟我鬥,還嫩點!”
一旁的莊流裳諂媚對着她鼓掌,“就是,阮小姐是最厲害的。”
“還用你說!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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灌木叢後頭,小符恨不得衝上去給阮紅玉一腳,但忍住了,對着紅葉道:“你這堂姐真不是個東西!”
“她本來就不是東西,但是我覺得很奇怪?”
“什麼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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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爲什麼要欺負孫芷晴?”
小符道:“塑料姐妹花唄,見別人落難就踩啊,不過那個孫芷晴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對吧,小嬈?”
尋綠尷尬地笑了笑,畢竟不是當事人,不好說什麼,附和一聲:“嗯!”
紅葉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我是說她知道孫芷晴想殺小嬈,卻沒殺成,應該扼腕纔對,見了她應該是罵她怎麼這麼沒用,殺個人都不會,而不是罵她賤人,還有啊,說不定她心裡還會想,孫芷晴怎麼不和小嬈同歸於盡。”
“我靠,這麼狠?”
“依照我對她的瞭解,不會錯的,但她剛纔卻不是這樣……”
“啊!她不會喜歡尉遲少爺吧,嫉妒了?”
“不可能!”
“爲什麼?”
“她喜歡的是寒熙。”
小符,苑青靈,尋綠聽後都驚呆了,看紅葉的樣子似乎是很早就知道了。
“她喜歡你男人,你還那麼淡定?”小符很想撬開她的腦袋,看看裡頭裝了什麼,“別的人也就算了,她可是你堂姐,你就不怕近水樓臺搶了你的月亮?還對她那麼和氣,讓她經常上你家?”
“誰對她和氣了?我可沒有,就是必須和氣,那也是我爸的吩咐,父命難爲,至於上我家,我壓根就攔不住,誰讓我爸護她呢。不過她喜歡那是她的事,難道我還能擰了她的腦袋不成。”
“你不怕她想辦法勾引寒熙嗎?”苑青靈深深爲她着急。
寒阮兩家走的極近,機會太多了。
紅葉噗嗤笑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她就是脫光了衣服躺到寒熙的牀上,寒熙也會立刻蓋上被子將她捆起來扔出窗外,她沒有那個機會!”
聽聞,小符扯着尋綠的袖子說道:“聽聽,你聽聽,和你一樣,自信心爆棚。”
“我是說真的。”
“臭美!”小符朝她做了個鬼臉,“秀恩愛就秀恩愛,還找藉口。”
“找打!”紅葉曲起指骨往她腦門敲去。
“哎呦!”小符抱着頭亂竄,躲到了苑青靈身後。
苑青靈笑道:“好了,別鬧了,一會兒婚禮就開始了,別弄的滿頭大汗的,頭髮也亂了。”她看向尋綠,發現她似乎在想事情,問道:“你怎麼了?”
尋綠下意識答道:“夫人說過……”
小符道:“夫人?哪個夫人?”
“呃……不是,不是……”尋綠忙糾正說法,“我是說紅葉說的,我也認爲奇怪?”
“哎?”
“還有……那個莊流裳!”
紅葉不解道:“好端端的你怎麼提起她了?”
“我問你們,你們覺得她在阮紅玉這羣人裡扮演的是什麼角色?”
小符道:“還用說嗎,跟屁蟲啊!”
苑青靈道:“跟班,僕人?”
紅葉道:“我和小符青靈的想法差不多,她不過是市長的女兒,還是個很小的市,要不是尉遲老夫人相中她,她根本進不了軍校,更遑論和我堂姐那撥人交好了。我堂姐這個人能讓她入自己的圈子,肯定是覺得她能利用,至於她肯定是藉機攀交情,好進上流圈子。其實,我在她進軍校前就見過她,那時候夜辰還沒遇上小嬈,尉遲老夫人擔心夜辰早死,沒後代,就將她和其他女人一起送到了夜辰的牀上,結果她們都被夜辰扔了出來,我記得……啊,對了,其他小姐死活不肯走,就她乖乖地穿上了衣服,我當時還覺得她挺知趣的,有點腦子,也可能是被家裡逼的也說不定,沒想她後來會被尉遲老夫人那麼重用。竟然在軍校考試的時候陷害你們,這麼看的話,她對夜辰沒死心哦。”
小符道:“這女人真賤!小嬈你可千萬看緊她,別讓她得逞了。”
尋綠聽完紅葉的話,倒是更加明白莊流裳的心態了,而問題也正是出在這裡。
“依照紅葉你說的,她應該想盡辦法討好你堂姐,畢竟只有討好了她們,她纔有機會進入上流社會,有機會接觸到少……咳咳,夜辰。”
“沒錯!不過這其中尉遲老夫人也會幫忙,但是夜辰對莊流裳的牴觸很大,怕是給了機會也接近不了夜辰。”
“那就只剩下你堂姐這個圈子了!”
“對,可以這麼說。”
“既然如此,那麼討好你堂姐是必須的,但是你們看過她討好嗎,比如,跑腿,挑釁,尤其是你堂姐那麼討厭我,想辦法欺負我,挑釁我,應該很能討好你堂姐吧,甚至有事沒事絆我一腳,或是給我下瀉藥,應該主動出手纔對,我要是有事,你堂姐肯定高興,一高興,她就會被更加重用,說不定還能成爲你堂姐的心腹。”
紅葉一聽,覺得是這個理啊,可是仔細回想,莊流裳這些事好像都沒做過,每次惹事的都是阮紅玉自己出的手,還有孫氏姐妹,死掉的韋初瑛,都是自己跳出來惹是生非的。
咦?
有個免費的下人使用,怎麼還自己出手了。
她堂姐有這麼蠢嗎?孫氏姐妹有這麼蠢嗎?還有那個莫名巧妙被殺掉的韋初瑛。
莫非……
紅葉瞪大了眼,看向尋綠。
尋綠凝重地朝她點點頭。
被當成棋子和工具的反而是阮紅玉她們。
這並非是她想出來的,而是妖嬈,遊艇那次後,妖嬈又約她見過面,除了提醒她注意人身安全外,還要她留心莊流裳,她當時並不明白,但看到剛纔的一幕,便有些明白了。
真正可怕的人是從來不會自己動手害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