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裡的光有些暗,照得不是很清晰,她們佔據着最亮的地方,玩心大起,顯然根本沒有弄懂自己的處境。
寧白笙起身,笑呵呵的拉着鍾盈盈坐下來,道:“來來來,大家一起玩。”
到底是小孩子心性,不一會兒,鍾盈盈就忘記了剛纔的窘樣,和白泥吵了起來。
“你爲什麼要出這個?明明我們可以贏的,都是你……”她滿臉委屈,都快哭了,臉上被貼了好幾個白條,眼睛鼻子都快被蓋住了。
白泥厲眸橫掃向她,道:“還說我,你不也出錯了嗎?再說後面有補救的機會,你也捨不得牌,明明就是你的錯。”
“嘻嘻……”只有蘇映蝶小丫頭樂得快合不攏嘴了。
“好了好了,別吵了,我們四個一起玩。”
鍾盈盈回頭,不解的問道:“這還可以四個人玩?”
寧白笙親自上陣,開始洗牌,道:“多少人都可以的。”
聞聽這話,很多人意動,都向着她們聚過來,不一會兒,寧白笙退開,和白泥、蘇映蝶重新聚在一起。
幾人說完接下來的打算,白泥蹙着眉頭提起了一件事。
“王妃,九公主說有事要告訴你。”她一路上問過很多次,蘇映蝶都咬牙不說,氣得她沒有一點辦法。
如今見到寧白笙,她識趣的讓她們坐在一起,自己起身向着衆人聚去,幫她們盯梢。
“九公主,有話就說吧!”寧白笙對白泥點了點頭,這纔看向蘇映蝶。
“王妃姐姐,這件事事關重大,我也是聽來的……”
她秀眉輕蹙,水汪汪的大眼裡撲閃着個不停,帶着糾結的神色,手微微抓了抓頭髮似有些痛苦。
寧白笙點了點頭,也沒有催她。
“西郡王的哥哥,是被蕭太師害死的。”她並沒有考慮多久,語畢長出了一口氣,顯然這一路上她已經想得很清楚了。
寧白笙內心一震,蘇西洛的哥哥,蘇鈺,在其父死後的數年裡,被封爲大將軍,鎮守北陵邊界,長達數餘年,於十一年前死於北陵。
據說,屍骨無存。
寧白笙從不敢去問蘇西洛這件事,他也未曾提起,兩人很默契的不碰過去。
“這纔是真相嗎?”寧白笙神色有些恍惚,望着外邊的天色,自語道。
蘇鈺之女蘇雪兒應該是知道些什麼的,她如今已經十歲,若蘇鈺出事,那她的母親……
想到這裡,寧白笙決定,這件事了,一定要去東陵走一趟。
也不知道雪兒怎麼樣了?有沒有見到她?
“這件事你是聽誰說的?”她消化了這個事實,出聲問道,聲音淡淡的,不帶一絲怒氣。
蘇映蝶抿了抿嘴,偷偷瞄了她一眼,這才說起那日的事情。
原來她們離開皇宮的那一夜,不只寧白笙出事,被太子請進宮。
蘇映蝶也是因爲貪玩無意中聽到太子和蕭太師的話,才被太子軟禁起來的。
只是太子怎麼也沒想到,有人能從皇宮裡把一個公主帶走。
“這麼說,太子也是知曉的,或者……”寧白笙的眼睛微微眯起,聲音依如既往的平靜,自語道:“或者他也參與其中。”
十一年前,太子二十歲,參與朝政已有數年,這麼算來,也不能排除這個可能。
蘇映蝶弱弱的開口,“太子哥哥應該沒有參與,當時太師提起的時候,他有些感嘆,說是我南陵的損失呢!”
她皺了皺瓊鼻,爲太子辯解,“太子哥哥對我們還是挺好的。”
在她的記憶裡,太子一直是溫厚可親的,比父皇陪她的時間都多,所以她對太子的印象還算不錯。
寧白笙想了想,從太子只是將她軟禁起來也可看出一二,若放在別人身上,肯定殺人滅口,不過她沒說的是,如今的南陵對蘇映蝶來說,只要出現只有死路一條,太子終於還是狠下心來,要殺了她這個皇妹。
蘇映蝶也沒想到,就因爲她現在多說了一句話,太子的未來就天翻地覆。
蘇鈺之死還有待查證,寧白笙的心情卻久久不能平靜。
自古皇帝皆是疑心病重之人,寧白笙心思微轉,便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這件事很簡單,蘇西洛之所以姓蘇,那是因爲其祖上和皇室是同宗同室,他們這一脈又總是出武將,在某個朝代立下汗馬功勞,從此便封爲鎮國大將軍,世襲了下來,直到蘇西洛這一代,家裡有兩個男丁,父親功高鎮主,兄長又是人中龍鳳,少年時便嶄露頭角。
若說皇室沒有一點猜忌,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後來落的一個被害死、一個則重病纏身的下場,寧白笙並沒有覺得奇怪。
換作誰,也會不放心如此強大的帝國還有別的聲音!
最主要的是,他們不是其他人,他們也擁有皇室的血脈,這纔是皇室最忌憚的地方。
對此,她只能暗歎一聲,若放在尋常家裡,肯定是讓人羨慕的一對兄弟。
牢房外,管事看着衆人乖乖的坐在那裡玩耍,也放下心來,轉身離開鐵牢。
晚飯時間到了,鐵門的聲音依然很刺耳,帶着地獄般的冰冷,這羣少女都在瘋狂的玩紙牌,白泥和蘇映蝶替她們把飯菜接了過來。
“王妃……”白泥將一張字條遞了過去,寧白笙展開一看,眉目微凜,道:“白泥,準備一下,我們今晚會離開這裡。”
字條上的字寫得很倉促,上面的內容也很簡單。
她們沒有時間了,她們這批人會在今晚被運走,這正是她們離開的大好時候。
寧白笙看了看那邊正在收拾的啞巴,走過去在她手心裡寫了幾個字,那人看了她一眼就轉身離開了。
“來來來,先吃飯,明天再玩了。”
蘇映蝶招呼她們,可這羣姑娘卻跟着了魔似的,理都不理她,大呼小叫的喊着,甚至還有人吵了起來。
寧白笙看了白泥一眼,白泥會意,立刻起身向那邊走去。
“都給我閉嘴。”她冷喝一聲,衆人擡頭看到是她都識趣的低下頭,誰都知道這姑娘會武功,與她們不一樣,是大戶人家小姐的貼身侍女。
“來來來,先吃飯嘛。”蘇映蝶出面打圓場,有人撇嘴,小聲嘀咕道:“這丫環比小姐還兇。”
白泥冷眼一掃,聲音戛然而止,她回到寧白笙的身邊。
寧白笙打趣道:“我們家白泥長大了,這麼有本事,看把人家姑娘給嚇的。”她想到剛見白泥那會兒,這丫頭連個下人都不敢碰一下,整天沉默寡言的,心裡裝了很多事,如今倒開朗了許多。
“王妃……”
“好了好了,吃飯。”
蘇映蝶也湊了過來,不多時,鍾盈盈挪了幾步,見她們沒說話,這才仗着膽子和她們坐在一起。
“白姐姐,我想和你們坐在一起。”
白泥冷哼一聲,寧白笙連忙攔住,道:“快吃吧!”
“你和紅英是姐妹?”她突然的問話,讓鍾盈盈一愣,隨後說道:“哦,她是我們村的,從小就很照顧我,因爲我很膽小,有點沒用。”
說到最後她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低着頭往嘴裡扒飯。
寧白笙止住這個話題,沒有再問下去。
月上初梢,樹影搖動,一絲微風吹過,多了份涼意。
地牢的鐵門被打開,走進來幾個人影,一人兩個將地上的女子扛在肩膀上往外搬。
後半夜,江面上風平浪靜,只有靜靜的流水聲和偶爾拍打到石頭上的響動。
波光粼粼的江面上,突然多出幾艘小船,搖曳在上面,順流而下,不時的晃動着,船頭掛着一盞風燈,忽明忽暗,看起來有些幽深。
船艙裡,寧白笙微微睜開眼睛,看了一眼躺在她旁邊的白泥,白泥也睜開眼睛望向她,對她搖頭。
隨後白泥起身向着外面走去,突然船身一晃,前面傳來一聲大喝,“怎麼回事?”
這邊船外有人回道:“撞到了暗石,沒事。”
“小心點。”
一時間外面又沒了動靜,白泥重新躺了回來,望了一眼旁邊的蘇映蝶和鍾盈盈,暗自搖頭。
寧白笙蹙眉,白泥的意思是說外面人太多,想沒有動靜的放倒那幾人,肯定是辦不到的,而這邊一有動靜,前面的人就知道了,與她們來說很不利。
再加上這兩個女孩,她一時也想不出好辦法。
跳下水肯定也不行,她們會游泳,可蘇映蝶不會呀,再說被抓回來的可能性是很高的。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寧白笙估計,已經走了一個時辰的路程,也不知道他們的目的地到底在哪裡?
紅英還沒送消息過來,她也不想打亂她們的計劃,只得忍着。
一夜的時間很快過去,外面漸漸露出白色的亮光,寧白笙一夜未睡,有些睏倦,白泥倒是很精神。
“王妃,船停了。”不知又過去多久,白泥突然在她耳邊說道,寧白笙一驚,醒了過來,側耳聽去。
船真的停了下來,似乎有很多人走動的聲音,重物搬動的東西傳來,寧白笙知道,一定是到地方了,不然他們不會如此明目張膽的將這些人帶出去。
“哈哈哈……”一陣大笑聲傳來,男子粗獷的聲音如沉鍾般響起,震得人耳膜生疼。
“李夫人,看起來這次收穫不小嘛。”寧白笙連忙閉上眼睛,她前面的簾子突然被掀開,一束強光打了進來,幸好她適應了,不然肯定會被發現。
“趕快動手,否則公子着急了,怪罪下來,我們誰也擔當不起。”被稱作李夫人的女子冷哼一聲,對男子一點也不客氣。
而寧白笙則在想,他們嘴裡的公子是誰?這個李夫人又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