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黑暗襲捲大地,如一隻黑網灑下,讓人心生不安。
寧白笙坐在馬車裡,心思微轉,蕭太師竟然親自來請她入宮,還是以蕭月嬋的名義。
“王妃,他們太過分了。”白泥想起剛纔的爭執,心中不憤。
“無妨,他也不過是奉命行事罷了。”寧白笙秀眉輕蹙,卻在思考一個問題,這蕭太師到底是誰的人?
南陵的朝堂始終都是混亂的,一直以來國富民強,居於四國之首。
雖偶有皇位爭奪戰,卻也是小打小鬧,多年來也未傷及根本。
本朝皇帝雖沒有什麼大才,卻也勤政愛民,禮賢下仕,贏得衆人的擁戴。
偏偏他的兒子卻有幾個成才的,大皇子也就是如今的太子擅謀,待人勤懇,與皇帝極像,更是先皇后的親生兒子,皇帝對其特別看重。
而三皇子蘇景奇性格張揚,是現皇后的兒子,經常自由出入皇宮,嘴甜心黑,長相俊美,與其他皇子之間的關係良好,弱冠之年便開始參與朝政,贏得一片叫好聲。
漸漸的朝堂上開始有了第三種聲音,皇帝代表中立派,從不參與太子與三皇子相鬥,也不明着支持誰。數年下來三皇子的勢力已經漸漸與太子持平,這一現象讓很多人不解,也暗自猜測皇上的意思。
蕭太師一直是百官之首,他的孫女蕭月嬋貴爲皇上最寵愛的妃子,連皇后都讓她三分,可謂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他一直置身事外,緊跟當今皇上的步伐,在皇上休養,讓太子監國期間也未曾有所表示。
如今三皇子蘇景奇謀反已成定局,太子儼然成了新君之際,他此時才表態似乎多了一種意思。
還是說始一開始,他就是太子的人?
“王妃,到了。”東瓜的聲音傳來,打斷了寧白笙的思緒,白泥當先跳下去,伸手扶着她慢慢的走出馬車。
“王妃,奴才在這裡等您。”
東瓜樂呵呵的站在一旁,欣喜的看着寧白笙,自從上次和蘇西洛一起教訓了蘇景奇的車伕後,他就成了王爺和王妃的專用車伕,這一點讓他無比驕傲。
“你先回去吧,不用等我。”淡淡的吩咐,帶着一絲帳然,寧白笙轉身面向這座進出了數次的皇宮。
黑色的牆體似被鐵水澆過般,散發着厚重的氣息,琉璃瓦上綠光浮動在表面,與黑色的宮牆形成鮮明的對比。
圍繞着整座皇宮,古木參天,鬱鬱蔥蔥,像活了成百上千年般,守護着這座古老的皇城,給人一種古樸自然之感。
“郡王妃請。”
這時徐公公手持拂塵走了出來,笑呵呵的迎接她。
寧白笙點頭,擡步向裡面走去,白泥緊跟其後,眉頭微蹙,示意東瓜回去。
一路穿過四重宮門,才進到皇城內部,宮燈一排排,整齊的分列兩旁,漸漸亮起。
御花園裡,清涼的夜風吹來,帶着一股花香讓人心曠神怡。
“公公在這宮裡恐怕有些年頭了吧?”路上無事,寧白笙開口問一直在前面引路的徐公公。
聞言,徐公公回頭笑呵呵的說道:“回郡王妃,老奴入宮已有四十六載。”
“哦?”寧白笙心神微動,笑眯眯的說道:“那您可算皇上身邊的老人了。”
“是啊。”徐公公剛準備說什麼,聽到前面一陣吵鬧聲,眉頭身蹙,向前望去。
“放肆,你們放開我,聽到沒有?”
一道冷喝聲傳來,聽着像是某個主子在說話,語氣凌厲,卻帶着一絲焦急。
“前面是何人?”寧白笙看向徐公公,徐公公福了福身,道:“郡王妃還是先隨老奴去見貴妃娘娘吧!”
他身在皇宮這麼多年能平安無事,自然知道在宮裡的生存法則。
“你們這羣奴才,快放開我。”
若隱若無的聲音傳來,寧白笙突然覺得有些耳熟,徐公公又催促了一遍,她這才擡步跟着他前行。
這時,白泥突然哎喲一聲,寧白笙回頭望去,她正捂着肚子,神色有些糾結。
“怎麼了?”
寧白笙不解的看着她,白泥彎腰抱住肚子,另一隻手伸出手,仰起頭,臉色有些難看,“王,王妃,奴婢肚子有些不舒服,想,想……”
“你這丫頭,早就讓你不要吃那麼多西瓜,你偏不聽,現在好了吧?”
寧白笙一邊瞪她一邊說道。
“是是是,奴婢再也不敢了。”
“去吧,去吧,記得不要亂跑哦……”
寧白笙話音未落,白泥就跑得沒影了,徐公公伸出手,喊道:“喂喂喂……”
他的手伸得長長的,還沒把話說完白泥就不見了蹤影。
寧白笙無辜的笑了笑,道:“公公放心,白泥進出過幾次皇宮,找得到地方,我們快走吧,別讓貴妃娘娘久等。”
她邊說邊在前面帶路,徐公公看了看這邊,又看了看那邊,只得快步跟上寧白笙。
蕭月嬋不愧是皇上最寵愛的妃子,住的宮殿有三重院落,裡面分了主殿和兩個偏殿,每個殿宇又有多個耳室,看起來氣勢輝煌。
一入宮殿就有一片紫色的花海映入眼簾,上面吊着幾盞宮燈,柔光打在紫色的花海上,升起一層霧氣,飄在半空中,稍顯夢幻。
“參見郡王妃。”
寧白笙欣賞片刻向裡面走去,一踏進主殿的大廳,就被眼前的情景嚇了一跳。
好大的排場。
金碧輝煌的大殿,處處都點着宮燈,亮如白晝,將眼前的一切都照得清清楚楚。
從門口到裡間,十八名宮女分侍兩旁,各個都穿着寬大的舞裝,讓人有一種時空錯亂的感覺。
她們微垂着頭,小心翼翼的站在那裡,如同雕像般,一動不動。
而在宮殿的盡頭,則是一張軟榻,上面坐着一個女子。
淡紫色宮裝着身,一頭墨髮梳得一絲不苟,挽了個漂亮的髮髻,她端坐在那裡,高貴典雅。
隨着走進,她臉上的表情也看得清清楚楚。
依然冷漠的臉,高傲的眼神,不可一世的囂張,正是蕭月嬋,身後兩名宮女正在爲她扇風,見寧白笙進來,她也沒有說話。
寧白笙於軟榻前一丈處停下腳步,微微福了福身,道:“見過貴妃娘娘。”
她語速緩慢,語氣中帶着一股笑意。
“免了吧!”
“賜座。”
寧白笙也不客氣,在她下首坐了下來。
蕭貴妃揮退了衆人,只留下兩名宮女侍候,可眼神卻一直停留在寧白笙的身上。
如此犀利的打量,寧白笙想忽略都不能,不得已擡眸看向她,問道:“這麼晚了,不知貴妃娘娘喚白笙前來,所謂何事?”
她知道是太子讓蕭太師這樣做的,但她感覺蕭月嬋也有話要說,這是女人的直覺,不會錯。
蕭貴妃收回打量的眼神,又恢復了那張冷冰冰的臉,擡着下巴說道:“本宮也不和你拐彎抹角,喚你前來,也不過想看看,沒有西洛在身邊,你是否還活着?”
寧白笙沒有想到蕭月嬋會說得這麼直接,微微眯起眼睛,臉上的笑意也淺了些,道:“貴妃娘娘這是何意?難道你覺得王爺不在上京,白笙就活不下去嗎?”
“還是娘娘知道有人要害白笙?”她緊緊的盯着蕭月嬋的眼睛,有些咄咄逼人。
蕭月嬋只是淡淡的撇了她一眼,冷笑道:“本宮不過就那麼一說,你也就那麼一聽就好了。”
“娘娘教訓的是。”寧白笙垂眸稱是。
“西洛在邊關還好嗎?”蕭月嬋突然改變方向,問起蘇西洛的情況。
寧白笙暗道:這是我夫君,與你何甘,可嘴上卻回道:“回娘娘,殿下已將王爺調往西陵邊界,暫時沒有稍信回來。”
“廢物,身爲西洛的王妃,你竟然不能隨時掌握他的動向,他若出事你來得及救嗎?”
蕭月嬋一反往日的冷淡,變得有些激動。
她冷眼瞪着她,似乎責怪她沒用。
寧白笙心裡一陣膈應,不過還是認真回話,“娘娘息怒,白笙只記得,在家從父出嫁從夫,我既已嫁給王爺,當然是王爺說了算。不過這樣一來應該是王爺保護我纔對,我一個柔弱女子,王爺若出事應付不了,那我更加無計可施了。”
“你,說你是廢物已經算擡舉你了,真不知道西洛什麼眼光,竟然會娶你爲妃?”
蕭月嬋被寧白笙堵得沒辦法,只得暗自生氣,甩袖冷哼。
她三番兩次將廢物掛在嘴上,寧白笙就是再好的脾氣也要破功了,只見她緩緩擡眸,看向蕭月嬋。
神色格外認真的問道:“王爺是什麼眼光,我是不知道,不過他曾說過,此生做得最滿意的一件事就是娶我爲妃。”
“想必王爺覺得我很好呢,最起碼比那個什麼前未婚妻好一些吧……”寧白笙邊說邊點頭,似乎在回憶蘇西洛說過的話。
“寧白笙,你放肆……”蕭月嬋突然站起身,纖纖玉手指着她,神色暴怒。
寧白笙也不甘示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與她相對而立,平視着她,道:“蕭貴妃,我尊您一生娘娘,那是因爲您是皇上的妃子,是看在皇家的面子上。”
“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不就是王爺的前未婚妻嗎?怎麼?都嫁給別的男人了,還想染指王爺嗎?”
“我告訴你,你這是做夢。”
寧白笙冷顏以對,不甘示弱的繼續說道:“既然當了貴妃,就好好做你的貴妃娘娘,王爺的一切自有我來操心,他生是我寧白笙的男人,死也是我寧白笙的鬼,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說三道四?”
“廢物又如何,王爺就喜歡保護我,我就是沒本事,那又如何?與你何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