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菠菜嗎？是綠綠的，”小莫璃認認真真地反問道：“是吃的菠菜嗎？叔叔，莫菠菜嗎？”
封衡又揉眉心，被小丫頭徹底打敗了。
“取名字是爸爸媽媽的事情，讓他們去想，抱歉，我幫不上忙。”他翻了個身坐起來，從牀頭櫃上拿煙盒。
“可以幫忙呀，爸爸媽媽說，讓我想名字，我想叫什麼就叫什麼。我想給他的小名叫小菜，大名就叫菠菜嗎？”小莫璃繼續徵詢他的意見。
封衡點着了煙，吸了一口，再呼地一聲，重重地吐出來。
“叫呼呼？莫呼呼？”小莫璃清脆的聲音傳了過來。
“……”封衡撣了撣菸灰，吐煙出來的聲音小了許多，“不是，讓我想想吧，你先掛了吧。”
“好的，叔叔先想想，拜拜嘍。”小莫璃把電話掛斷了。
封衡吸完一根菸，想着童心晚的樣子。上回來的時候她還能在臺上跳舞，懷上了？兩三個月不顯懷，現在就說要有弟弟了，回去也就一個來月，也就是說，懷上有四個多月了？
他還在想童心晚呢，手機亮了，小莫璃發來的照片，好幾張照片，還有語音消息。照片上全是全小男孩，長得挺好的，皮膚微黑，一雙眼睛裡帶着幾分不屈的光芒，定定地看着前方。
他點開了語音消息，小莫璃的聲音傳了過來。
“這是我的小弟弟。”
啊？封衡楞了幾秒，反應過來，這是要收養孩子？這孩子肯定比小莫璃大啊！應該有六七歲了吧？
“他九歲了。”小莫璃又發了一條語音消息過來。
這是哥哥！他立刻打了行字過去。待反應過來，又趕緊撤回，重發一條語音過去。
“不是啊，也是弟弟。我會保護他的。叔叔你替我想好名字了嗎？”小莫璃發來了消息。
小丫頭怎麼這麼能折騰呢？這才幾分鐘？
“莫崇……”他隨口說了個名字。
“聽不懂耶。”小莫璃打來了電話，大聲問道：“叔叔，是什麼意思呀？”
小東西居然還要弄明白名字的意思！
“崇拜你的意思。”他下了牀，慢步走向了露臺。
一出門，陽光撲天蓋地地涌了進來，灑了他滿身。
那兩口子哦，真會生活，真有精力，還去領養孩子。他收回視線，低聲說道：“好了，我要去工作了，掛掉吧。”
“叔叔再見，謝謝叔叔，我喜歡莫崇這個名字，我也崇拜叔叔唷。你是手機大俠！”
小莫璃歡快地說完了，掛斷了電話。
封衡想，可能沒有不喜歡小姑娘的人吧？她如此可愛，如此懂禮貌。
收養一個孩子……他從來沒有想過這件事，哪怕他以前也過過這樣的生活。封凝彩還在牢裡呢，無期。他不想聽到那個女人的消息，也沒有過問過她的事。往事種種，如雲煙般散去。他失去的父母和原本可以完整的少年時代，永遠回不來了。
“老闆？”方悅的聲音傳了過來，他在隔壁的房間住着，正從欄杆伸過腦袋看他。
“什麼？”他斜斜地掃了方悅一眼。
“今天的約會對象還見不見？”方悅問道：“不然我約個男的，你試試？”
“你找死啊！”封衡抓起了露臺小桌上的杯子，丟了過去。
方悅躲過了杯子，哭喪着臉說道：“到哪裡找我這麼爲老闆着想的人啊？我都愁死了。”
“我的事，你愁什麼？”封衡沒好看了瞪他。
“可是，老闆，你不去找女人，我也不敢找啊。我怕刺激到你啊。”方悅惆悵地看着他，委屈地說道：“你看，到哪裡找像我這樣爲老闆找想的人啊。”
封衡指了指他，咬着牙說道：“從現在起，你被開除了。”
“別啊，老闆，我錯了。”方悅趕緊求饒。
“滾吧。”封衡掃了他一眼，鐵青着俊臉，大步走了進去。
“老闆，還有一個事。您父親生前的好友半個小時前來了個電話，想邀請你回去參加大橋的通橋儀式，就是您捐款建的那座橋。”方悅大聲說道：“去不去，我怎麼回他？”
“不去！”封衡冷冷地往大牀上一撲。
“好吧。”方悅聳了聳肩，給對方回電話，“謝謝您的邀請，我們老闆抽不出時間，不好意思。”
封衡聽着他的聲音，突然改了主意。
他怎麼就不能回去了，他怎麼就非要躲着那一家人了？他偏要回去，他偏要去那兩口子眼前晃來晃去。他們能把他怎麼樣？
“去！”他走到露臺上，擰着眉說了一個字。
“我去哪兒？”方悅握着手機，不解地看着他。
“參加……”他看向方悅握着的手機，眉頭擰了擰，“你能不要這麼蠢嗎？”
方悅反應過來，嘆了口氣，又給對方打電話，“是這樣，我們老闆剛剛事忙完了，決定過來……不過還不能確定等下還有沒有事，是暫時決定過來……”
掛了電話，方悅很無奈地說道：“老闆，雖然不知道您最近怎麼了，但是真的看上去不太正常。要不要我給你約一個心理醫生，您去看看？”
封衡看着他那副樣子，恨不得過去給他一腳。這是說他有精神病了？
“相思成疾啊！”方悅慢悠悠地說了一句。
封衡把另一隻杯子也丟了過去……
——
小莫璃站在大門前，好奇地看着裡面的那個小男孩兒。他正在練習跆拳道，一腳又一腳地飛踢起來，練了滿身的大汗。旁邊吊着一個沙袋，看上去有人經常用這個練拳，已經舊了。
“送出去四次了，每次都退回來。”院長壓低了聲音，輕輕關上了門，“按理說，像這樣長得好，健康，並且聰明的男孩子是最受歡迎的，可是這孩子的性格太古怪了，到誰家都不行。他就愛打拳，每天能打好幾個小時，你們要不要和他聊聊再做決定 ？”
“我喜歡他呀。”小莫璃擡起小臉，笑眯眯地說道：“我要他做我的小弟弟。”
“他八歲了，比你大五歲呢。”院長彎下腰，笑着說：“你得叫他哥哥。”
“哥哥呀……”小莫璃抿抿脣，推開了門，邁着小腳丫走了進去。
小男孩停了下來，扭頭看向她，一臉的不悅，“你不能進來。”
“爲什麼呀？我也會打拳！”小莫璃紮好馬步，嘿嘿哈哈地出拳。
小男孩的眉眼間有着不符合年齡的成熟，視線越過了小莫璃，看向了站在門口的莫越琛和童心晚，眉頭鎖得更緊了。
“小朋友，你好呀。”童心晚半彎下腰，朝他揮手。
小男孩抿抿脣，走到一邊坐着，不理會她。
“小朋友，我和我的女兒希望能成爲你的新朋友，歡迎你到我家來。”童心晚牽着小莫璃過去，把手伸給了小男孩。
“我不去。”小男孩偏開了頭，不理她們。
“剛子，這是童阿姨，那是莫叔叔，他們家條件很好，爲人也很好，你……”院長走進來，試圖說服他。
“我不去，如果你不希望我住在這裡，我可以離開呀。”小男孩站了起來，一臉防備地看着童心晚。
“去嘛去嘛，我有好吃的唷。”小莫璃撲過去抱住了他，像個小牛皮糖一樣粘到了他的身上，“我都給你取好了名字了唷，莫崇，崇拜的意思。我是莫璃，你是莫崇……去嘛去嘛……我讓你當哥哥呀。”
“你不要這樣……”小男孩子的臉慢慢脹紅了，看上去很不習慣有人和他如此親密。
“璃璃，讓哥哥想一想，我們先請他到家裡去作客好嗎？”童心晚拉開了小莫璃，蹲下去，輕聲哄道：“然後請哥哥和晶晶阿姨一起打拳，我們晶晶阿姨是武術冠軍，不知道能不能打贏小哥哥呢？”
“你們家有武術冠軍？”小男孩猶豫了一下，小聲問道。
“有好幾個呢，莫叔叔也很會打拳。你要不要和他試一試？”童心晚向莫越琛遞眼色。
莫越琛在外人面前總是很嚴肅，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小孩子怕他，這一點也不意外。
“我試試。”莫越琛慢慢挽起了袖子，向小男孩點了點頭，打了個手勢。
“你是冠軍嗎？”小男孩上下打量他，有些懷疑。
“試試。”莫越琛飛起一腳，踢得沙袋高高飛起。
小男孩的眼睛一亮，拉開了架勢，和莫越琛比試了起來。當然，他不可能是莫越琛的對手，總是被他不輕不重地摔到地上。讓他痛，但又不至於受傷。
“他家是怎麼回事？”童心晚拉着院長過去了解他的情況。
“他父親得病去世了，母親跟人跑了，從小就跟着爺爺奶奶生活。爺爺奶奶過世之後，有人收養了他，但沒多久他就跑了。遇上了人販子，被解救出來之後，他也不肯說家鄉在哪裡，就一直住在我們這裡。前後有四家人相中了他，從四歲到現在，帶走四次，每次不超過一個月就會被送回來，說性格太差了，不願意再照顧他。”院長小聲說道。
“性格差嗎？”童心晚也有點擔心。但是她又相信閤眼緣這回事，這孩子眼底有種不服輸的勁，若好好照顧，會是個好孩子。
“就是特別敏感，不能提他媽媽。”院長的聲音更小了。
童心晚輕輕點頭，“明白了，我會注意的。”
“你們真的……”院長驚訝地問道：“如果真想收養一個，我倒真能介紹個好孩子給你們。他家養不下去，也絕對不會再找回來，找你們要錢。”
“就這個吧，我挺喜歡的。”童心晚微笑着搖了搖頭。
“好吧……”院長只好點頭，“你們再看一會兒，確定了，我也先不辦手續，你們帶回去先相處一段時間，不然白辦的手續。這事都出過四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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