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禮部尚書領着一干人等做足了場面,祭天祭祖等禮數都行過後,吉時一到,凰北雪帶着兒女上馬車,西北王上馬,起程。
墨楚寒帶了一千人去西北,浩浩蕩蕩地越離越遠,直到終於成了一個黑點,楚文帝才帶着大臣們回城。
定康二十七年,西北王墨楚寒前往西北。
西北主城西歧有小京都之稱,據說其繁榮程度僅與京城相差無幾,凰北雪有了心理準備,所以當一進入主城,看到整潔的石板路兩邊沒人,店鋪更是無一門在開的時候,她不由砸舌,跟身邊的小世子講,“以後可莫要學你父王這般霸道。”
今天他們入主城裡的王府,他不止是封道,連城都封了,她還以爲她還會被百姓沿路圍觀,結果小貓都沒看到一隻,難爲她這滿腔來西北而起的豪情了。
小世子也是學她偷偷摸摸做賊一樣掀開了點簾子往外瞧了瞧,看罷,又學他母妃無味地砸了下舌,大力點頭,還“嘖”了一聲。
凰北雪笑眯眯地看着他,知道她這兒子不可靠,現在他跟着她一起唾棄他父王,回頭他就猴兒一樣爬他父王身上,還不是他父王說什麼就是什麼。
小叛徒是個兩面派。
凰北雪抱過小世子,在他臉上狠狠親了一大口,滿意地看着臉上的紅色痕跡,小叛徒也是要得到處罰的。
身邊的小郡主依舊安安靜靜地睡着,聽到身邊哥哥和母親的談話,才睜開眼睛。似乎總是沒有焦點的眼睛看到簾子外的情景,竟也難得睜大了眼睛。
西岐的西北王府是去年墨楚寒被封爲西北王纔開始修繕,西北王的前身是建立在山上的元帥府,墨楚寒封西北王后,周文帝又下了道摺子,把元帥府邊上的都將軍府和後面的青水湖劃在了西北王府內,一道修成西北王府。
元帥府因是打仗時候元帥住的地方,地方不小,但也不大,加上比其小的都鐵將軍府和青水湖,還是要比七王府要小上一些。
在不遠處,還有一座府邸,是秦國公府,是已逝的秦國公的住所,在幼時,墨楚寒就是住在那裡的。
修整後的西北王府整齊嶄新,整座山都是西北王府,看起來倒是大氣,就是前面臺階衆多,要是步行上山,爬到最後的西北王寢宮,得爬一千三百個臺階。
凰北雪是從前門進的門,看着高高在上的西北王府腿都軟,最後還是上了轎子進的王府。
隨身行李,則是從後面的車道進的。
墨楚寒讓她先上去,他則下了馬,在王府的第一道門前看着西北城來迎他的官員……
墨楚寒今天封城進的門,就是想讓這些人在主城門口迎他,也沒地方讓他們站,到現在看着烏泱泱堵住了他王府門的人,面上一派沉浸之色。等他們嚷嚷過後,墨楚寒默不作聲地看着,最後終於安靜了下來,良久終於他讓他們起來,直接問西岐知府,“墨家,錢家的人在哪?”
隱在人羣中的墨家,錢家兩位當家人在心裡暗罵了一聲賊老天,一個比一個不情願地出來了。
“成河墨守成見過西北王。”
“巍山錢良多見過西北王。”
兩家一出列,不愧爲武夫,聲音震天響,跟他們捨不得出來的樣子截然不同。
墨楚寒不爲所動,他是見過這兩個人的,兩個人的家,他也是過去的。
對於墨家,因爲同姓的關係,甚至要更清楚一點。
大楚太組本是一鄉紳之家,因前朝末年朝廷昏聵,官吏*,家有至寶遭人覬覦,被一個縣令扯了莫須有的罪名扔到了大牢,抄了家,那至寶也被縣令拿去討好上司。太組本來就是個爆裂脾氣,剛好外族侵入邊關,而朝廷卻只投降遷都,乾脆扯了大旗,造反了。
在西北的墨家,則是太組家的一個家生子,父母具爲主家而亡,本人對太組亦是忠心耿耿,還爲太組擋了致命一箭,就被賜予了墨姓。後來到西北,繁衍出了讓皇上都頭疼的麻煩家族。
本來先頭幾位皇帝還是比較優待的,只不過似乎把他們脾氣都寵出來了,如今皇上對她們現在的表現也有點生氣了。好啊,給臉不要臉,先祖的功勞皇族已經報答地夠多了,還不知足,臨走前偷偷給墨楚寒的一道旨意就是便宜行事。
至於錢家,則是太組的馬伕,在太組出兵反擊外族時出過不少力。
在秦國公還在的時候,他們經常在固定的一些時間上門拜訪。墨楚寒還記得,外祖父把他報到膝上,告訴他他們二人平日的行事,作風,還有最好的對付辦法。
他知道外公完全有辦法能解決他們,可是沒有去做。
他知道原因,一旦做了,秦家會元氣大傷,也會把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的時間提前。自開國來秦家歷代掌控西北,已成帝王心腹大患,又因曾經卷入過皇子奪嫡,要不是及時送女入宮爲質,又生下兩個皇子後玉貴妃的臉面,估計他父皇剛登基就會把秦家剷除了吧。
他指指上頭的西北王府,與他們道,“我還以爲你們沒來呢,看看我這我父皇賜的府,與你們兩家的比如何?”
比?怎麼比?
說西北王府比他們家好,呵呵,只要長眼睛的就能看得出三府的佔地面積對比;
說他們家比西北王府好,呵呵,你們家居然比皇子居住的地方都好,是不是想造反啊!
兩家的將軍心裡暗暗叫苦,心道要是早知道你這個小心眼的會被封爲西北王,早當初你來我們那旮旯的時候,絕不讓你進我們家的領地……
墨家,錢家兩家的家府,自然要比西北王府氣派得多,不僅氣派,還要大上一倍有餘,只還只是光算他們一家的住處,不能算他們整個家族的。
但,總不能爲了襯托西北王府,把自個兒的家拆了吧?
本來那座秦國公府是要併入西北王府的,畢竟秦家人已經回到鄉下守孝了,秦老夫人曾說過作爲僅剩的孩子,要爲家族守滿十八年的孝。皇上沒忘記功勞,已經在京都修了一座嶄新的新秦國公府,等孝期滿就搬入。可是墨楚寒拒絕了,理由是他曾經在那裡住過,那裡的一草一木對他而言有着充足的紀念意義,還是保持原樣的好,他回西北以後會時常去紀念。爲了王爺能方便去紀念,墨家和錢家各自出了一部分人手和錢銀去維持和修繕。當然,這些行爲都是自發的,沒有當地政府什麼事。
修西北王府的這段時日,其實他們已經盡了力了,皇上出旨修王府,但出錢出力的是他們,連打臺階的石頭都是從他們兩家的山上擡來的,裡頭的東西也是由他們兩家出的,可西北王這還沒進府,就朝他們發難了,兩家人真是拿他沒什麼辦法。
“王爺,您進府看看,看看再說。”錢家的將軍比較圓滑,乾笑了數聲又瞧了瞧地上,指着石板路與臺階與墨楚寒道,“您看,您王府一進山門的臺階都是白玉石打成,我們兩家的哪能與您的比,我們那是山上隨便扒拉出來的石頭打磨成的,一百個石階,都比不得王府一個臺階的好。”您的王府怎麼樣,我們府裡的怎麼比得上喲! ωωω☢ тTk án☢ co
墨家將軍趕緊跟上,“錢將軍說得極是,王爺你進裡面看看,您就會發現,裡頭就是棵小樹,比起我們兩家的來,那也要名貴百倍……”就別挑刺了。
墨楚寒挑起眉,“我記得墨將軍家裡有不少紅杉樹,我王府里居然有比你家還名貴百倍的樹?本王倒要進去好好瞧瞧了。”
說謊也要打好草稿,又不是沒有去過你們家裡!在這裡充什麼窮酸啊!
墨家將軍一聽,心裡一蹬,心道賊老天怎麼讓這人當西北王了?老子家的好日子難道要到頭了?
墨家,錢家世代紮根西北,以前的當家人是怎麼個樣子,沒見過他們其人的墨楚寒不知,但他知道的這兩個,那是又奸又滑之餘,行事還豪爽大方,輕易不得罪任何人,人緣很好,而且,有些分寸他們掌握得相當的好。
好得太過了,過得讓人很輕易就有種不打笑面人之感。
都不好抓辮子了!
他先前已經知道,王府的修成,這兩家出了很大的力,按理說,他也該獎賞他們,但這兩家實在是做得太好了,好得太過於無可挑剔,就更應該敲打了。
這麼會揣測上意,心裡在打什麼主意都不知道了。
再讓他們爬竿子往上順,他乾脆把瀧北那幾塊地方也送給他們得了,讓他們輪流做西北王算了。
墨,錢兩家,每家只各佔成河,巍山兩地,但饒是如此,他們的名望不比先前佔三地的秦家弱,這其中也有秦家曾經送女進宮爲人質,秦家後代都收斂了的原因,另一個,也與這兩位將軍的長袖善舞有關。
反正都是兩隻成了精的老狐狸。
成河,巍山現今安穩泰平,墨楚寒也沒怎麼想太動他們。
就是他們伸在西北主城的手,該給他收回去了。
做事師出無名,也不好做得太過啊!
不收回去,就休怪他整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