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姜師兄希望我死了?”
黎晨早料到他會離去,身形一晃的落在雲梯上。
對於姜木石這等墨守成規之人,依舊會每九天下來一次,不管他是否還活着。
“是你做的?”
姜木石手下微頓,環視四周,嘶啞道。
“我在下面看到大師兄,他修爲突破到固元境,得了一把寶劍飛走了!”
黎晨聳了聳肩,避而不答,言中之意不言而喻。
“大師兄?”
姜木石眼中懾人精芒爆閃,但瞬及暗淡下去,沉默了好一會才道:“喝酒!”
“哈哈哈,求之不得!請!”
黎晨仰首大笑,率先跳到巖壁上,伸手虛引。
依舊是如鬼魅般的身法,瞬間便掠到近前,但沒有走向內裡的洞窟,而是就近坐在崖壁一側,目光低垂的看着下面。
“姜師兄,請,這可是小弟在外面弄到的好酒,能夠滋養肉身!”
黎晨從儲物袋中取出幾壇酒,徑直拍去了泥封,遞給姜木石。
咕咚咕咚!
抓過酒罈,姜木石仰首便灌,熱辣的酒水入喉,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黎晨看的興起,毫不猶豫的灌了起來。
兩人修爲不低,但一罈二十斤酒下肚,尤其是這種稱得上靈酒的寶物,也不由有了微醉的跡象。
喝的興起的黎晨,沒有注意到姜木石漸漸皺起的眉頭,與脖頸處緩緩滲出的冷汗,自顧自的又取出幾壇喝了起來。
“想聽故事嗎?”
姜木石眼瞼微垂,聲音嘶啞低沉。
“姜師兄說,小弟洗耳恭聽!”
黎晨抱着酒罈,打了個酒嗝。
“四十年前,玄雲宗中出了一名天資卓絕的少年劍客,十六歲踏入煅真境,年少輕狂......”
不得不說,姜木石沒有好口才,而且口才極爛。
但黎晨仍舊聽明白了,當年那名輕狂劍客,如何仗劍天涯,如何抱得美人歸,如何一怒爲紅顏,殺上強敵宗門。
“呵呵,穎兒死後,這名劍客自此消沉,直至化作一抔黃土!”
足足講了數個時辰,姜木石聊聊數語結尾。
“師兄,那孩子呢?”
黎晨眉頭微皺,他感覺到姜木石是在說自己的故事,但結尾又與他所言有所不符。
“死了,爲救他的父親死了!那人不配爲人父啊!”
姜木石仰首灌了口酒,眼角似乎噙滿了晶瑩。
“師兄,你怎麼了?這是?”
黎晨這才注意到,姜木石的手臂急劇顫抖,連喝酒都拿不穩。
這不是喝醉,分明是忍着劇痛。
伸手一抓姜木石的手臂,發現冷的嚇人,饒是黎晨武體強悍,都瞬間結了一層冰晶。
“呵呵,煞氣入體而已,沒什麼,更何況,我早就是該死之人了!能在最後與你喝一杯,很不錯!”
姜木石緩緩轉過青白的臉,露出一個不哭還難看的笑容。
眼睛裡沒有怨恨,沒有留戀,只有一絲解脫。
“煞氣入體?師兄,你就沒有心願了嗎?”
看出姜木石眼中的決絕,黎晨忍不住問道,無論如何,他都不想看着這根自己有着相同氣息之人死去。
“心願嗎?穎兒......”
姜木石漸漸黯淡下去的眸子,驀然一亮,伸出乾癟的手掌似乎要觸摸什麼。
“穎兒師姐難道就沒讓你好好活下去嗎?”
黎晨厲聲喝道。
“活下去,我這樣活下去還有什麼意思?穎兒死了,猴兒爲我而亡,生無可戀,生無可戀......”
姜木石面色難看無比道。
哀莫不大於心死,正是他此時的真實寫照。
“你死了一了百了,可是誰害的你家破人亡,妻離子散?那人還活的好好的不是嗎?”
黎晨想到之前他講的故事,分明是在說他自己,不由脫口而出。
“哈哈哈,困頓三十年,你讓我拿什麼報仇?”
姜木石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猛地站起身,死死盯着上空:“賊老天,你高興了嗎?我姜戰天就是不服你!哈哈哈,老子要去見妻兒了!”
“我看你是個懦夫,妻子被人霸佔,都有勇氣面對死亡,你一個活着的人,就無法面對生存嗎?”
黎晨站起身,厲聲喝道。
“哈哈,無法面對生存?你又知道什麼?三十年了,我無時無刻不在想着如何活下去。
可是呢?老天一次次磨滅我的希望,讓我一次次忍受痛苦。
那晚我將你打落山崖你可知爲何?”
姜木石仰首狂笑,慘然的看着黎晨。
“難道說......”
黎晨目中閃過一抹驚駭。
“不錯,因爲這裡玄冥寒煞之氣的緣故,我每夜都會發狂,不得不將自己鎖住,你知道嗎?那根本不是人過的日子!”
姜木石晃了晃,身上的氣息愈發微弱。
“玄雲宗這麼大,難道就沒有解決的辦法?”
黎晨忍不住問道。
“嘿嘿,有,也正因爲有,才害死了我的兒子!”
姜木石慘然一笑。
“害死了你兒子?是什麼方法?”
“那部功法沒人能練成的,沒人能練成的......”
“不可能,只要不是胡說八道的功法,總有人能夠練成!”
“哈哈,南雲峰頂藏經閣有一部《九轉純陽功》,猴兒就是爲了救我,被真陽火勁活活燒死的!”
“九轉純陽功?對了,真陽火勁剋制邪祟,怨煞之氣就是屬於邪祟能量,自然能夠剋制!”
終於得到了一絲有用信息,黎晨欣喜道:“師兄,我修煉的純陽功,我可以救你!”
“呵呵,我知道你修煉的純陽功,若是早十年,不,就算是五年前,我求也會求你,但現在,就算你耗費了好不容易修煉的真陽火勁給我,最多救回來的不過是個廢人罷了!”
姜木石身體開始慢慢僵硬,並有絲絲白霧在身邊凝聚,那是身上寒意越來越重所致,冰晶都開始凝聚了。
“不行!”
黎晨顧不得其他,執拗性子也上來了,猛的把姜木石向後一推,讓他離開懸崖邊。
雙掌上揚,赤金色真氣驀然閃爍,嘭的一下拍擊在其胸前。
“你......你修爲不夠,沒用的!”
姜木石此時只剩下說話的力氣,整個人都化作了一座冰雕一般,只是那冰晶的顏色是詭異的青黑色罷了。
“不拼一把怎麼試試?大不了重頭再來,死了就什麼希望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