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黑的早,當外門剛剛擦黑之時,山中已是漆黑一片,唯獨這處山縫處,篝火通明。
篝火上,自是剖成了兩半的妖豬,烤的吱吱作響,金黃色的油滴不斷落入火中,濺起片片星火。
“成了!”
黎晨不時將手邊小罐中的作料均勻的撒在上面,散出陣陣肉香,鋒利的匕首在上面割出道道深痕,讓肉均勻的受熱。
衆人聞言,趕忙圍了上來,各自取出隨身攜帶的小巧兵刃,大快朵頤。
“來,兄弟!”
龐文山坐在黎晨旁邊,狠狠的咬了幾口肉,拿起一個皮囊咕咚灌了幾口,將皮囊遞了過去。
“酒?”
黎晨眼睛一亮,毫不猶豫的接過,仰脖便灌。
辛辣的酒液入口,刺鼻的酒味衝蕩心神,令得黎晨一陣恍惚,眼角不由溼潤了起來。
曾幾何時,爺爺也是與自己這樣喝酒,可一晃三年過去,老人不在,自己也不再體弱多病,反而成了身體強健的武者。
這,也算是完成了他老人家的一個遺願。
而現在,因爲展露的實力,過往從未正眼看過他的人,也開始與他‘稱兄道弟’,不管是否真心,但人生世事變化無常,總不能永遠沉寂在以往。
“喲!看你小子下手挺黑的,怎麼哭了?”
龐文山一把奪過酒囊,灌了幾口,嬉笑道。
“哈哈,誰哭了,只是被酒氣衝了眼睛!”
黎晨毫不示弱,又奪過酒囊,仰首猛灌,似是要將心中悶氣全部吞落,望着夜空的眸子,似有異樣神彩閃過。
“龐師兄,你太小氣了,光你們喝可不成?”
對面趙珊珊見兩人喝的興起,伸出了玉手,一副不給就讓你好看的樣子。
“哪有,女孩子喝酒不好,容易酒後亂性!”
龐文山一臉不情願,但看到楚紫芸也看向此處時,一咬牙,從囊袋中摸出了酒囊,扔了過去。
趙珊珊俏麗微紅,接過酒囊,眸子中劃過一抹黯然,好在有火光映照,衆人看不真切,笑嘻嘻的分享起酒水來。
“這幫小子!”
龐文山心疼的看了一眼在衆人手中搶奪的酒囊,大掌一揮,從黎晨手中抓過酒囊,仿似發泄似的猛灌。
殊不知,他這是在做最後一拼,省得自己帶來解饞的酒水,都被他人喝了。
酒足飯飽,衆人盤膝打坐休息,唯獨黎晨坐在火堆旁看火,身爲僕役,這是他的職責。
“黎師弟,還有半月,便是三年一度的入宗大會,以你的實力,輕易可入外門,到時你就真是我的師弟了!”
龐文山醉醺醺的晃了晃腦袋,尋了個舒適的姿勢翻了翻身。
“入宗大會?”
黎晨眼睛一亮,剛要再問些什麼,見龐文山似是睡了過去,不由微微搖首,取出兩本冊子,藉着火光翻看記錄起來。
笨鳥先飛,勤能補拙,這是老黎頭在世時,常掛嘴邊的話。
黎晨自幼與之相依爲命,對其言聽計從,自身熟記於心,養成了很好的習慣,這也是他沒有內息之時,一套武技仍舊能夠打的有模有樣,甚至比絕大多數人都強的緣故。
火堆對面,似是熟睡的三女中,李月蓉晶瑩的耳朵撲棱棱動了幾下,便再沒了動靜。
“嗯?”
天空昏暗下來,在火堆旁不斷比劃新得武技飛黎晨眉頭微皺,驀然回首向遠處看去。
漆黑夜空下的密林,除了此處薪火噼啪作響,再無任何光亮,但黎晨肉身強橫,聽力極爲敏銳,察覺到了一絲異常。
“有妖獸!”
就在他思量要不要去看看時,篝火旁的楚紫芸與龐文山兩人,相繼緩緩起身。
啪嚓!
草木斷折的聲音,破空傳來,更是接連不斷增多,令得三人瞳孔驟然一縮,互視一眼後毫不猶豫的叫醒衆人。
“怎麼回事啊?”
睡眼惺忪的一衆弟子,經歷了一天奔波,早已累的不行,根本沒有打坐修煉,沉睡中被叫醒,自是一股深深疲倦涌上心頭。
“進裂縫中!”
黎晨腦海中猛然劃過一個念頭,一把抱起仍舊昏睡的劉子清,飛奔向那足有兩米多寬的裂縫。
其餘之人雖然感到不明所以,但在看到遠處不斷亮起的細小綠油油光亮之後,激靈靈打了個寒顫,睡意盡去,毫不遲疑的向那縫隙奔去。
嗷嗚!
不待衆人進入裂縫之中,嗜殺的狼嚎驀然響徹山坳,深夜中說不出的淒寒,呼啦陣陣的衝出了大片如牛犢般大小的青色狼羣,向這裡圍堵而來。
“我來斷後,你們都進去!是妖狼羣!看這數量,足有百頭,絕對有後期妖狼首領!”
龐文山面色難看的矗立當場,雙手持棍,虎虎生風,登時將幾頭衝到近前的狼妖砸的腦瓜崩裂而亡。
腥甜的血氣瀰漫空中,不但沒有嚇住狼羣,反而激起了它們的嗜殺天性,更多的狼妖嚎叫着衝了上來
到底是經驗不足的少年,若是經驗豐富的冒險者,絕對不會選擇在山中水源處露營,那樣只會引來,夜間等待獵殺前來水源處飲水的弱小妖獸的兇物。
“大意了,想不到這裡竟然會出現妖狼羣!”
龐文山且戰且退,經脈中的內息毫不吝嗇的運轉,鐵棍掄圓不知砸翻了多少狼妖,但奈何狼妖實在太多,轉瞬便掛了彩。
叮鈴鈴!
一聲脆響劃過,身影飄飛,楚紫芸翻身折回,璨金玲殺傷力極強,縱然是有銅頭鐵骨之稱的狼妖被砸一下,也只有骨斷筋折的份。
眼見狼羣越來越多,就要將兩人撕成碎片,登時又有一道身影撲去,一拳拳的砸向狼妖脆弱的腰部,竟是一砸一個準,正是黎晨。
骨裂之聲不斷響起,那些栽倒在地的狼妖,發出陣陣淒厲的哀嚎,竟是被自己的同伴吞食,血肉噴灑當場,腥氣瀰漫。
看到這等慘狀,這些不過十幾歲的少年,只覺胸腹中不斷翻涌,楚紫芸更是險些被一頭狼妖咬中。
“楚師妹、黎師弟,走,走啊!”
一棍掃飛狼妖,龐文山面色有些蒼白,莫看他殺的起勁,可不管是內息與氣力,都消耗極大。
“哈哈,龐師兄,趕明兒個,一塊喝酒!”
黎晨仰首長笑,亂髮飄舞中,眸子清亮,身形說不出的張狂,十幾年的鬱結,似是都揮灑在了這一拳拳中。
多年來唯一的善意相待,與毫不猶豫以身相互師弟妹的行爲,縱然今日身死,也不後悔,這就是血性少年。
兩人互視一眼,背靠背,雙雙仰面大笑。
“我也喝!”
楚紫芸痛呼一聲,卻是手臂被抓傷,身形一晃的與兩者靠在一處,手中璨金玲的絲帶早已不知去向,卻是換上了一柄金光閃閃的短小匕首。
“好,一起喝!”
兩少年點點頭,手中動作不斷。
三名十幾歲的少年男女,矗立在狼屍中,竟是有種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感覺。
在他們堅持下,其餘衆人總算退到裂縫中,縱然有幾頭狼妖越過三人,但在那狹窄的縫隙內,卻是難以造成太大的傷害。
嗷嗚!
妖狼羣中再次傳來嘹喨的嚎叫,登時所有的狼羣盡數後退開來。
三者頓感壓力一輕,但神色間卻沒有絲毫放鬆,暴風雨來臨之前總是有片刻凝聚。
嗖嗖嗖!
果然,只見三頭體型碩大的青狼躥出狼羣,綠油油的眸子中,閃爍詭異幽芒。
“一階後期妖獸!”
龐文山倒抽了口涼氣,早已料到會有後期妖獸,卻不想一來便是三頭,看情形絕對還有一頭更強的首領。
因爲,妖獸族羣的首領,必然會是在最後關頭出現。
“是我害了你們啊!”
龐文山面色慘白,看向兩人,目中滿是自責懊惱。
“嘿嘿,今天是我一生最痛快的一次!”
黎晨嘿然一笑,疼的齜牙咧嘴,雖然心下頗有遺憾沒有完成的心願,但第一次看到,乃至去做爲他人付出的事情,縱然身死,也自有一股暖意流淌心間。
“我......我有個問題?”
眼見三頭妖狼環視,似是在尋機攻擊,楚紫芸猶豫了一下,竟是用胳膊肘捅了捅黎晨。
“什麼?”
黎晨納悶不已,這小娘皮白天才報復了自己,這會哪來的問題?
“你......你不是天生不能凝聚內息嗎?怎麼會?”
楚紫芸一咬牙,快速說出。
“哈,這問題我也好奇呢!”
龐文山仰首一笑。
“練着練着就有了唄!”
黎晨翻了個白眼,沒有說實話。
生前被當做是廢物,死後他可不想還被看做是能夠生吞妖核不死的怪物。
“你......”
聽得他有些無賴的回答,楚紫芸登時語塞,玉足輕跺,羞惱盡顯。
嗷嗚!
她這一晃動,登時使得三人凝聚的氣勢散亂,三頭妖狼尋到了機會,目露兇光,閃電般撲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