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他又驚又奇之際,眼角餘光驟然一閃,不知何時前方三丈開外突然出現了一個白衣飄飄的人影,站在原地不啃聲,不出氣,神秘莫測得猶如山野鬼魅。
霎那間,餘長寧登時大驚失色,慌忙後退後背“咚”地一聲撞在了樹幹上,跌坐在地想要驚恐高叫,然則嘴巴張了張卻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白衣人影依舊站在原地紋絲不動,與餘長寧遙遙對持着,彷彿木雕泥俑。
不知過了多久,餘長寧終於緩過氣來恢復了鎮定,一瞄月光下那白衣人淡淡的影子,瞬間明白了他是人不是鬼,不由霍然站起厲聲喝到:“你是誰?爲何在此裝神弄鬼?”
頭戴斗笠的白衣人冷冷地注視了餘長寧良久,突然發出了一聲悵然喟嘆,冷聲道:“餘公子,我們許久未見了,別來無恙乎?”
聽到這舒緩熟悉的女聲,餘長寧瞬間露出了一個不敢相信的神色,瞪大眼睛遙望那人良久,顫着聲音開口道:“你……你是瑤瑤?”
白衣人沉默矗立也不答話,低聲詠頌道:“相顧兩茫茫,再見已陌路。時隔數月,沒想到我們會在這樣的情況下相遇……”
“瑤瑤,真的是你!”餘長寧朗聲大笑,再也控制不住激盪喜悅的心情,一個箭步衝上前來便想將小妖女擁入懷中。
然則剛剛跑到她身前張開雙臂,餘長寧突然覺得一股強勁的力量襲至胸口,整個人已是如同斷線風箏般飛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下。
幾個翻滾後站了起來,餘長寧頓覺驚怒交集,注視着斗笠下飄動的白紗疑惑問道:“瑤瑤,你這是什麼意思,爲何要……”
瑤瑤冷冷回答道:“餘公子,常言道男女授受不親,如此唐突也是你自討苦吃。”
“咳,我倆這麼熟了,還講什麼男女授受不親,快,讓我抱抱。”餘長寧嬉皮笑臉說了一句,又是大步走上前來。
“站住!若你再過來,別怪我翻臉無情。”瑤瑤冷然一句,手中突然多出了一把閃爍着森厲冷光的長劍,遙指餘長寧一股冰冷殺氣頓時瀰漫全場。
餘長寧笑容終於僵硬在了臉上,伢聲道:“瑤瑤,你中邪了麼?好好的爲何要如此對我,我是餘長寧啊!”
“管你是誰,若再敢靠近,我就不客氣了。”
聽她口氣如此冰冷,餘長寧心頭彷彿被刀刨針扎一樣難受,試探地問道:“你是否有什麼難言之隱,所以纔對我如此冷漠?放心,我一定不會怪你的。”
“我沒有任何難言之隱,你走吧,我不想看見你。”
餘長寧嘴角猛然一抽搐,內心一股無名火躥起,怒聲道:“不想看見我?哼!既然不想見我,那你爲何站在這裡等我醒來,這不是口是心非麼?”
瑤瑤沉默了一下,口氣還是一如既往地冰涼:“這些我不想解釋,乘我現在還沒改變主意之前,你最好快點離開,今天我不想殺人!”
“你想殺了我?”餘長寧不能置信地問了一句,一陣悲涼的大笑猶如夜梟悲鳴一般響徹開來,模樣說不出的傷心失望。
笑罷,他冷笑開口道:“今天我說什麼也不會讓你離開,反正我的性命也是你救的,大不了現在還給你。”
瑤瑤持劍的右手微微顫抖着,銀牙緊咬冷聲道:“餘長寧,你會爲你現在的舉動而後悔的。”
“你錯了,若是今天不明不白的離開,我纔會真正的後悔。”餘長寧微微一笑,神色表情頓時變得斷然無比,夷然無懼地重重一哼,已是大步走上前來。
望着他毅然堅定的臉膛,小妖女芳心彷彿是被一把帶着鋸齒的刀插入攪動一般,酸楚疼痛讓她幾乎呼吸不過來,手中長劍想要刺下去,卻始終狠不下心來。
眼見餘長寧已是越走越近,瑤瑤終於有了一絲驚慌,難以決定之下,她氣惱地將長劍重重擲在了地上,回身輕輕一躍飛入了森森樹林之中,轉眼便消失不見。
餘長寧怔怔地望着她離去的方向良久,心緒疼痛得已近麻木,茫然拾起地上的長劍放在手裡端詳,悠悠思忖良久,方纔恍然道:“不對,小妖女可不是什麼心慈手軟的善男信女,若她對我沒有感情,怎會狠不下心來殺我?這事必定有什麼我不知道的隱情!”
心念及此,餘長寧頓時精神一振,來回轉悠數圈突然又停下了腳步,豁然開朗地挑了挑眉頭,喃喃道:“對了,既然我剛纔是在羣芳樓中昏迷失去記憶,此事必定與那個神秘兮兮的秦清有關,說不定她會知道瑤瑤的下落,我不如去找她問問。”
想到這裡,餘長寧四顧打量周圍良久,卻不知身在何處,也不知道離長安城究竟還有多遠,只得隨便找了一個方向大步而去。
秋日無力地爬上了東方山巒之巔,照得大地一片金紅。
站在山口,餘長寧手搭涼棚瞭望一週,終於在山坳處發現了星星點點的民居,裊裊炊煙直升南天,隱隱有牛叫狗吠之聲傳來。
見狀,他終於鬆了一口氣,帶着一夜未睡的疲倦腳步蹣跚地下山而去,剛剛走至村口,便見幾名白髮蒼蒼的老翁正倚在大樹下閒聊笑談。
餘長寧走上前去拱手道:“敢問幾位老伯,長安城在哪個方向?”
老翁們見他衣衫破損滿臉狼狽,不由都有些驚奇,當先那名青衣老者關切問道:“後生呵,瞧你這模樣,莫非是遇上了劫道的山賊?”
“嗯,差不多吧。”餘長寧撓了撓頭皮也不知如何給他們解釋自己這一番遭遇,只得將錯就錯地點了點頭。
青衣老者憐憫地看了他一眼,起身手中竹杖一指:“向北二十里便是長安城,後生莫非是準備前去長安?”
餘長寧點頭苦笑道:“對,沒想到還有二十里之遙,如此徒步前行,不知今天能否抵達。”
青衣老者捋須笑道:“山野之人不懂甚待客之道,但見旅人落難,老朽豈能坐視不管?後生你先在這裡等一會,老朽將家中牛車架來送你一程。”“如此甚好,那就多謝老伯了。”餘長寧笑着拱了拱手,心裡不由對他的古道熱腸感動不已。在牛車哐啷哐啷的前行聲中,餘長寧與青衣老者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着,正午時分,終於進入了長安城雄闊的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