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差來了,官差來了。”
此時,人羣中突然傳來陣陣喧譁,隨即一個粗獷的嗓子大喝道:“誰在這裡打架?給我抓回去。”
聞言,白衣公子臉色不由一變,他心中有鬼不敢見官,只得悻悻然對清秀小廝道:“婉平,我們先走,以後有機會再教訓這個刁民。”
餘長寧見她一臉憤然不甘,不禁揶揄大笑:“誰教訓誰還不一定,今後見你一次打一次。”
“刁民,我見你一次打兩次。”白衣公子狠狠地撂下一句話後,便拉着清秀小廝的手風一般地倉惶而逃,轉過街口便沒了蹤影。
“這兩人妖還跑得還挺快的。”
餘長寧自言自語地嘀咕了一句,剛轉過身來,便見幾個膀大腰圓的巡夜官差走了過來,看熱鬧的人們紛紛指着餘長寧道:“大人,就是他與別人打架。”
餘長寧暗罵這些人不講義氣,滿臉堆笑地對爲首那胖官差道:“大人,小民冤枉,一切都要怪那兩個人妖,是他們先動手的。”
胖官差臉上肥肉一抖,不耐煩道:“什麼人妖,妖人的,先跟我回衙門再說。”
見他不聽自己解釋,餘長寧不禁暗暗叫苦,他知道唐朝刑法嚴苛,動不動便夾手指,打板子,落在這些衙役手中必定會受到皮肉之苦,還是三十六計走爲上策爲妙。
打定主意,餘長寧眼波一轉,突然指着官差身後高聲道:“大人,就是那兩個人妖,快,抓住他們。”
衆官差愕然回頭,卻見站在後面看熱鬧的人們全都面面相覷,顯然不明其意,哪裡有他口中人妖的影子。
“不好,這小子要拒捕。”胖官差首先反應了過來,回身定眼一看,卻見餘長寧早已跑出了十餘丈開外。
見狀,胖官差不禁勃然大怒,急忙朝同伴們揮手道:“別讓他逃了,追!”言罷,率先追了過去。
餘長寧奪路而跑速度飛快,轉眼便與追趕的官差們拉開了一段距離,奈何沿途的行人實在太多,加之平日裡缺少鍛鍊,沒跑上幾步便已是氣喘吁吁,回首一看,官差們已是不遠。
無奈之下,他轉入街巷之內,希冀通過巷內複雜的地形避開這些緊緊追趕的官差。
長安城內小巷極多,縱橫密織四通八達,如是不熟悉地形的人走在裡面半天也轉不出去。
以前的餘長寧看似對這一帶頗爲熟悉,走在這些黑巷中竟是如魚得水,根本不假思索便知出路在何方,七拐八拐之下便不見了那些官差的影子,待出了巷子走到大街上,心頭已是大定。
然則一看自己周身,卻是髮髻散亂,衣衫破損,面頰上也不知在哪裡掛出了幾道傷口,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臭兔子,死人妖。”
他又憤憤然地罵了那白衣公子一番,一摸懷中,卻不見了時才白小姐送與他的香囊,四下尋找依然是一無所獲,想必是剛纔不小心掉在巷子裡了。
但是現在官差正在四處追捕他,即不能折回巷子裡去尋找,也不能再去許願樹那裡等蘇、白兩小姐,而唐朝又沒有手機這一高科技的通訊器,看來今夜雙飛大業只能化作了南柯一夢。
一想到這裡,餘長寧不由喟然一嘆,心頭對那白衣公子更是恨上了幾分。
步履蹣跚地回到屋內,小丫頭冬梅正坐在桌前盯着搖曳的燈火發呆,眼見餘長寧進來,急忙起身上前道:“二少爺,你終於回來啦,奴婢可擔心死了。”
然則一見他狼狽不堪的樣子,小丫頭又是大驚失色,急道:“二少爺,你怎麼了,莫非又在外面與人打架了?”
“唉,總之是一言難盡。”餘長寧嘆息一聲拍了拍冬梅的肩膀,語重心長地正色道:“冬梅,少爺給你一個忠告,以後出門在外,一定要珍惜生命,遠離人妖,尤其是那種長得很漂亮的人妖。”
聽完,冬梅似懂非懂,只覺今天二少爺說話特別高深莫測,正要開口詢問,餘長寧已坐在榻邊抖掉鞋子,向後一仰攤在牀上便扯起了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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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餘長寧睡到日上三竿方纔醒來,慵懶地伸了個懶腰,一看四周,卻依舊沒有任何變化,不禁一聲沉重嘆息。
看來這魂穿唐朝已經成爲既定事實,一時半刻也是無法改變,爲今之計,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好在他天性樂觀,加之又不用像以前那般固定時間起牀擠公車上班,倒也落得舒坦。
簡單地洗漱用飯後,他披上一領貂裘在飛揚着鵝毛大雪的院中踽踽漫步,思索如何才能在這一千多年前的唐朝有滋有味地生活。
做官吧?以前的餘長寧自然是不學無術,而他出身二十一世紀,哪裡懂四書五經六義,何談能在科舉場上比過那些十年寒窗苦讀的書生?
經商?既不懂市場規律又不懂資金運作,經商必定虧得清潔溜溜,不可不可。
務農?唉!我一個好好的現代人、中政高才生穿越回唐朝維修地球,爲建設田園大唐努力,想想便讓人覺得悲催,更是不可了。
躊躇了半響,餘長寧雙目猛然一亮,要不重回老本行當律師?不知唐朝的訟師待遇如何,是不是公務員編制?有沒有節假日?
打定主意後,他興致勃勃地穿廊過廳來到了位於東廂的書房,伸手剛推開兩扇房門,頭頂立即落下了一蓬灰塵,直嗆得他連連咳嗽,顯然此地已是許久無人進入。
“這些小丫頭們一天只知道亂嚼舌根,也不打掃一下衛生,是該讓大嫂好好管教一下了。”
喃喃嘀咕了一句,餘長寧提步入內,環顧一看,卻是一間敞亮的屋子,左右兩廂並列着一排書架,貼牆而立幾乎佔了屋子大半。
書架上堆滿了各式各樣的竹簡、書籍,厚厚的灰塵直看得人眼前灰濛濛一片。
而屋子中間則鋪着一張早已失去光澤的紅地氈,上面孤零零地擺列着一張紅木長案,長案上筆墨紙硯齊全,然卻都已是蛛網塵封。
他信步走至書架前細細尋找,半響之後,終於伸出了右手取出一書,一吹上面的灰塵,《貞觀律》三個大字頓時清晰可見。
《貞觀律》乃貞觀名臣長孫無忌與房玄齡奉唐太宗之命,在《武德律》的基礎上修改編撰而成,高宗時期的《唐律疏議》也是以《貞觀律》爲藍本,其書更被視爲古代律法之圭臬。
餘長寧記得上大學時曾聽老師講過大唐《貞觀律》,然而隔得時間太久已沒了多少印象,要在大唐當一名訟師,熟讀律法那是必須的要求。
心念及至,他便捧着書站在窗櫺前仔細閱讀,連午飯也忘記了吃,待到天色昏暗已看不清上面的蠅頭小字時,這才恍然回神,展了展身子便丟下書走了出去。
來到正屋大廳,已是燈燭齊明,一片熱鬧,姨娘羅凝,大哥餘長致,三弟餘長遠,四妹餘長靜都在廳中閒談。
見他進來,正躺在椅子上扭脖子的餘長致一股腦站了起來,走近便笑嘻嘻地給了他一個熊抱:“二弟,幾天不見,你精神好多啦。”
餘長致是餘家長男,現已娶了妻房,生得是膀大腰圓,肥頭大耳,活脫脫的一個古裝歐陽震華,個性也十分隨和,前年便已在酒肆中幫襯生意。
正在桌邊修指甲的餘長靜看也不看便嘆息一聲,不緊不慢地道:“在賭場出千嘛,被人狠狠打了一頓精神還越來越好了,笑話!”
聞言,餘長寧不禁面露苦笑,由於自己以前不學無術,經常招惹是非,四妹餘長靜特別看不起他,常說他是無可救藥的敗類,在家中爭吵更是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