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又是半個月過去,八大峰新人大賽已經告一段落,那在新人大賽上鬧的風風雨雨的伽辰也逐漸在人們的腦海之中淡去,畢竟只是一名新人大賽的冠軍,並沒有什麼太大的震懾力和說服力,現在人們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了過年這一件大事上面。
過年,對於凡人那是一年之中最重要的節日,而對於他們這些修真界的修士來說,同樣也是一個不可忽視的節日,這是天芒星長久年以來的傳統,就算你是修士,就算你實力再強大逆天,這年,還是要過的。
不過修士的過年到沒有凡人那般複雜繁重,修士們並不注重什麼禮節,對於修士們來說過年倒是非常簡單,也就是一座主峰,或者一個門派的弟子們三十晚上聚在一起,大家喝喝酒說說笑,放放煙火儘儘興,便是足夠了,很平常,很簡單,很樸實但要的就是那種氣氛。
對於這些每日都神經緊繃在一起的修士們,能有一個如此放鬆的日子,找上自己的好友或者弟子師傅,坐在一起,沒有隔閡,將一切煩惱暫時拋去,和他個痛快,料到天明,便是過年,這一晚沒有廝殺,沒有明爭暗鬥,沒有那叫人疲憊的計算,有的,只是一種最簡單不過的溫馨,這個世界,就算是十惡不赦的壞人,心中也終有柔軟的一面,或許此刻的他們正獨自躺在天涯角落,對着那嚴冬皓月,回想着那不多的快樂記憶。
這一晚,鴻業廣場之上,二百多名鴻業峰的弟子聚在一起,一罈罈上好的美酒已經整整齊齊的擺放在一邊,廣場的中心則是燃起了一人多高的篝火,明亮的火光將衆人那興奮的臉蛋映的通紅通紅的,燃燒的篝火不時的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音。
鴻業峰的衆弟子們擠成一團,或吃着烤肉,和大口喝酒,歡笑之聲齊聚一堂,在廣場的正前方,擺放着整齊的更不相同的煙花,有地弟子已經摩拳擦掌,迫不及待了。
突然間,只聽一聲急促而尖銳的聲音劃過耳際,接着便是一聲劇烈的爆響,天空夜幕之上,綻放出朵朵絢爛璀璨的煙花,將衆人那仰着的臉蛋照的一明一暗,所有人都仰着頭,看着那在夜幕之中如此美麗的煙花,臉上盡是興奮之情。
“過年啦!”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緊接着,二百多名弟子紛紛跟着大聲喊了起來。
“過年啦,過年啦……”似乎又回到了童年一般,興奮的衆人不知疲倦的對着那夜幕之上炸開的煙花大吼着,有的豪邁的弟子已經扔掉了手中的陶瓷大碗,直接拎起酒罈子,開始大口大口往自理灌了起來。
“先生,又是一年,您還好麼?”獨自抱着酒罈坐在沸騰的人羣中間的伽辰,兩頰已經在酒精的作用下泛起紅暈,看着周圍歡呼的忘記了所有的弟子們,伽辰思緒紛飛,“又是一年。”
一年又一年,轉眼已經是離開竹林的第三個年頭,這一年伽辰十八,這走向十八的一年發生了好多好多,就伽辰來說完全是不敢想象的事情,命運如此奇特,總是在平凡之中將你引向你想象不到的路上,“先生。”伽辰看向那當空明月,卻發現此刻天空已經變得陰霾,哈了一口白氣,伽辰覺得似乎變得更冷了。
突然間,伽辰看到了一點白,就那麼飄飄落落的落在了自己的肩頭,是那樣的輕柔,那樣脆弱,僅在眨眼間,便融化爲水。
“下雪了,下雪了!下雪啦!”人羣中突然有人激動的喊道,那捧起來的雙手中間是一片輕柔的雪花,他就那麼小心翼翼的捧着那片雪花,激動的喊着。
“真的下雪了。”伽辰托起雙手,感受着那份輕柔飄落於手心,然後融化,然後有絲絲涼意鑽入毛孔,雪始終都是那麼安靜,始終都是悄無聲息的,降落人間。
就好像是仙子灑下朵朵花瓣,花瓣在夜空中飄飄起舞,擡起頭,望着那綴滿夜幕的一片片白色,整個世界好像都爲之顛倒。
雪越下越大,到最後完全如鵝毛般,飄滿整個世界,這輕柔的飄雪,似乎要撫慰人那忙碌了一年的疲憊心靈。
在鴻業大殿的屋頂上方,一名男子,手中拎着一罈美酒,就那麼一直呆呆的坐在屋頂上方,時而灌一口酒,時而仰起頭看看這漫天落雪,鵝毛大雪落在他那飄逸的長髮,落在那他衣袍之上,男子卻始終不曾拍打落雪,任由其將自己覆蓋。
“師父。”不知何時,伽辰出現在了那男子的身邊,伽辰的手中也拎着一罈酒。
“怎麼不去跟任遠他們玩。”鴻業轉過頭看了眼伽辰,臉上露出一絲微笑,問道。
自從那天從玄機峰迴來,鴻業真人便好像換了個人一般,當整整咋鴻業大殿閉關了三天的鴻業真人再次出現在人們的眼前的時候,伽辰發現,鴻業真人好像突然之間老了幾歲,那不羈而輕狂的笑容沒有了,那灑脫而天地任我行的氣概也沒有了,再次出現在衆人面前的鴻業真人,雙眸之中多了一份滄桑,多了一絲成熟,少了一絲輕狂,現在的鴻業真人好像進入了另一種境界,進入到了一種無悲無喜的狀態。
“墨羽真人到底和鴻業真人發生過什麼樣的事情,那天的話竟然對鴻業真人起到了這麼大的影響。”這不光是伽辰的疑問,更是衆多弟子的心中的疑問,但是誰又敢問出來呢。
長時間的沉默,伽辰和鴻業真人始終都不曾言語,這師徒兩人就好像在比拼着酒量一般,一會兒這個灌一口,然後那個灌一口,不得不說,伽辰的酒量,也在這鴻業峰練出來了。
“想不想聽我那時候的故事?”突然鴻業真人打破了沉默,裝過頭看向伽辰,說道。
伽辰點點頭,沒有說話,等待着鴻業真人的故事。
這時鴻業真人灌了口酒,擡起頭看着那滿是落雪他天空,沉思片刻,這纔開口道,“二十多年前,無極宗八大峰各有一名實力傑出的弟子,他們之間誰都不服氣誰,在各個地方都要競爭一下,而當初風頭最盛的三名弟子,一名是我,一名是玄機,一名是墨羽。”
“當時的我年少輕狂,自負天資卓越,再加上師傅們的喜愛,很是不將別人看在眼中,而玄機則是一個沉默的少年,天資並不佔優勢的他卻非常努力,是這幾人中最努力,心機也最多的一名弟子,而墨羽,則是集美貌與天賦於一身的傑出女弟子。”
鴻業真人停了停,繼續說道,“當時的我異常的輕狂,對所有人都是目空一切,完全不放在眼中,我也知道,暗中嫉恨我的人也多了去了,我沒有幾個真正的朋友,就是那個原因,我對玄機印象並不好,甚至看不起玄機,處處對於玄機都冷嘲熱諷,沒有放過打擊玄機的任何一次機會,這可能也就是我不自信的一點表現,沒有玄機努力。就像世俗的故事一樣,如公主一般的墨羽和我自然有了好感,儘管玄機也喜歡墨羽,但我從來沒有將玄機放在心上,直到有一天……”
這時鴻業真人臉上出現了一絲痛苦的表情,“那一天玄機偷偷找到我,說要與我進行賭鬥,若是我贏玄機當場在我面前自廢氣海,若是我輸給了玄機,就要把墨羽拱手相讓給玄機,當時的我不加猶豫的答應了玄機,在拓空真人等幾名真人見證下,我們打了一場。”
“結果你輸了?”伽辰看着鴻業真人問道。
鴻業真人苦笑着點了點頭,臉上滿是痛苦的表情,“是的,始終在我眼中都是默默無聞的玄機竟然超出了我一個境界,或許這就是自傲的代價吧,我輸了,當墨羽知道這一切的時候,變得怒不可遏,她從來沒有那樣生氣過,她質問我她在我眼中到底算什麼,算一個賭注麼?而我則根本無法回答墨羽。”
這時鴻業真人又灌了一大口酒,咕咚一聲嚥了下去,繼續說道,“從此以後墨羽便消失在了我的世界,而她始終沒有跟玄機好上,墨羽憑藉着實力並沒有讓玄機佔到什麼便宜,任憑玄機怎麼死纏爛打,而玄機又把這一切的原因歸功在了我身上,於是這糾葛就一直遺留了下來,直到現在,我直到我在他們幾人心中一直是一個失敗的代表,在墨羽心中也是,在玄機心中更是,直到我們各自繼承八大封,現在的玄機峰就像是當初的玄機,從來都是那麼努力,而鴻業峰就像是失敗之後的鴻業,一直是破罐破摔,當有一天他終於決定要崛起的時候,他才發現他是那麼天真,原來這個世界早已經將他遺忘,這個世界的中心,早已經不是圍繞着他轉的了。”
說到這裡,鴻業真人便停止了,只顧着往嘴裡灌酒的他喉嚨發出咕咚咕咚的聲音,舉起的酒罈子長時間不成離開鴻業真人的嘴邊,噴灑四濺的酒水濺在鴻業真人的衣襟之上,臉上,頭髮上,哪裡都是。
伽辰一句話沒說,他知道鴻業真人需要的不是安慰,就像是那天墨羽真人在演仙台之上毫不留情的話語那樣,鴻業真人需要的是被驚醒,況且,這是他們老一代的故事,這故事沒有誰對誰錯。
當鴻業真人砰的一聲將空酒罈子摔碎在房頂,伽辰看到鴻業真人的臉上,滿是濺出來的酒水,至於那其中有沒有鴻業真人留下的眼淚,伽辰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