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那突兀闖入壽宴的女修姿態娉婷,模樣傾城,只有些失神的看着與御雪姬站在一初的燕卿。
燕九張合了幾下嘴脣,尚未言語卻已是淚珠先落。
“阿爹,是你嗎?”
燕卿看見燕九出現,所受驚訝並不亞於燕九,沒想到,這燕九竟然還活着。
想到這裡,燕卿眸光一凝,只是這出現的時機……
燕九看着燕卿眼中的驚訝,心中暗暗一笑,眼角不着痕跡的看了一眼周圍。
只見衆人皆是一副興致勃勃觀看八卦的模樣,就連那倒酒的侍女都支楞起耳朵來。
戲臺已經搭好,觀衆也已到場,這剩下的就差一出狗血淋頭的“認親”大戲!
“阿爹,沒想到,您還活着,”燕九說着,晶瑩的淚珠,已是蓄滿那與燕卿如出一輒的桃花眸裡,巍巍欲墜。
“孃親爲了尋找您,已是憂思成疾三年前就去了……”燕九說到這裡,卻已是輕聲啜泣起來。
燕九將一介孤女,歷經心酸磨難,終見生父這種複雜的心情,努力的演繹出來。
“可憐諸位姨娘,還在燕府苦苦等候,您既然活着,有爲何不去看看,在您走後,燕府突遭變故,三十四位姨娘已是流落各處,只我們幾姐弟還尚有聯繫。”
相逢雖好,可也要帶着多年不見的埋怨,但是也不能太多,畢竟若是指責太多,這戲變了味道。
“我真的沒想到,還能再見到您……”
說到這裡,燕九強撐堅強的抹去眼角的眼淚,這才面帶苦盡甘來的欣慰看向燕卿。
“不過,能再遇見阿爹已是幸事,這些不開心的就不說了,若是十一、十二、十四三人,聽到父親您還活着的消息,肯定都高興壞了。”
可不都“高興”壞了,恐怕他們恨不得將眼前這燕卿剝皮吃肉。
燕九說罷,一副既想靠近,又心生猶豫的模樣。
“剛纔聽說您又要成親了,且還是一宗之主,不知您成親後是否會帶着姨娘回燕府?還是將府上衆人接來這裡?”
燕九一副蹉跎又嚮往的開口,“不過,我覺得還是回去的好,烈炎城的燕府已是空蕩已久,這次回去好好修繕一番,再將姨娘姐妹們召集回來,燕府就又會恢復以前的熱鬧。”
說到這裡,燕九才滿含歉意的向着御雪姬,遙遙行了一禮。
“實在是失禮了,貿然打斷您的壽宴,燕九在這裡給您賠罪了,不過……”說到這裡,燕九卻是向着燕卿展顏一笑。
“不過,實在是事出有因,我與生父分離十三年,如今能再次相見實在是情不自禁,還望御雪宗主海涵。”
燕九說着,再次向着御雪姬行了一記福禮。
御雪姬卻是眉頭一皺,看向燕九,“你究竟是何人!”
燕九將頰邊碎髮抿到耳後,這纔開口說到:“實在是倏忽了,還請御雪宗主見諒,在下乃是烈炎城燕府九小姐——燕九,您身邊這位修士就是在下的生父。”
說到這裡,燕九卻是帶着絲疑惑看向御雪姬,“家父最是疼寵於我,難道御雪宗主沒有聽說過我的名字?”
燕九說到這裡更是悠悠的補上了一句(刀),“不過這也沒有關係,馬上就是一家人了,您叫我一聲“九兒”就好,家父一直是這樣稱呼的。”
說着,燕九眼含孺慕的看向燕卿,“您能活着,實在是太好了。”
“放肆!”
一聲厲喝自御雪姬身後傳來,這出言呵斥的不是別人,正是御雪疏。
御雪疏雖然抗拒御雪姬的婚事,可是這也不代表,他能容忍有人在御雪姬的壽宴上鬧事!
再加上先前心中積壓的怒火,御雪疏玉扇一張,直接化作利刃向着燕九襲來。
御雪疏畢竟是元嬰修士,燕九自然不能硬抗。
況且,即便是硬抗,燕九也不認爲自己能抵過元嬰尊者一擊之力。
只見她輕巧一躲,身形在原處晃了三晃,再出現時已是在燕卿身後不遠處。
燕卿本欲避開,藉着御雪疏之手除掉燕九。
卻又聽見燕九的聲音帶着絲涼氣,在身後傳來,“阿爹額上的紅紋很是特別,御雪宗主必定十分好奇來歷。”
燕卿那雙多情的桃花眼倏忽一眯,眼神凜利的看向燕九,“九兒,想做什麼?”
“阿爹,救我!”卻見燕九一副驚慌失措小白兔的樣子,躲在了燕卿背後,甚至還一臉指責的看向御雪疏。
“你這修士,好不講理!我與我生父相認,又關你何事!怎麼無端端打殺起來!”
“你擾亂我母壽宴,我倒要問上一句,你究竟是受何人指使!”
“我相認於親父,這本就是綱理綸常,又何論擾亂一說,反倒是你,對着繼父的親女下此狠手,你究竟是何居心!”
御雪疏聞言更是怒火中燒,這八字還沒一撇的婚事在他看來本就是荒唐無比,而這女修竟然還敢當衆言語挑撥,簡直就是罪該萬死!
御雪疏氣急卻是棄扇用掌,恐怖的威壓自御雪疏掌下凝聚,向着燕卿、燕九二人的方向狠狠一拍!
清硯見此,就想出手阻止,卻被燕九看出,直接傳音到:“彆着急,這御雪疏肯定傷不了我!”
說時遲那時快,眼見御雪疏向着二人一掌拍來!
卻見燕九驚呼一聲,“阿爹,這人想要殺你!”燕九雖是這樣說,卻是一溜煙躲到了燕卿身後。
眼見御雪疏攻勢要到,燕卿無奈,只能凝氣抵抗,但是他畢竟重傷未愈。
而御雪疏這一擊更是狠厲非常,分明就是想要藉着追殺燕九之機,將自己斃於掌下!
即使燕卿知道御雪疏的真實意圖,可是卻也無濟於事,他此時已是開弓之箭,再無退路。
何況,燕卿卻是眼神一眯看向身旁的御雪姬,此情此景,燕卿不認爲御雪姬會無動於衷。
只聽的“啪!”“啪!”兩聲,御雪疏驟然急退,燕九無事,燕卿無事,卻是御獸宗宗主御雪姬替二人接下了這兩掌。
御雪姬一甩衣袖,臉上已是帶了霜寒之色,“壽宴未散,還望衆人多多盡興纔好。”
御雪姬說罷,恍若無事般一揮衣袖,進了內室。
燕卿看着一副恬靜乖巧的燕九,卻是輕笑兩聲,“九兒,你真是越發長進了。”
只是那話裡話外流露出的無盡殺機,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燕九恍若未覺,只是謙虛一笑,躬身行了一禮,“都是父親教的好。”
燕卿冷哼一聲,也隨着御雪姬進了內室。
御雪疏卻是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清硯的方向,這纔看向燕九,“你不會每一次都如此幸運,下一次,我必取你性命!”
“怎麼辦?”
燕九一副“我好怕怕”的誇張樣子看向御雪疏,“聽到未來大哥這樣威脅我,我害怕的都快哭了哪?”
可隨即燕九卻是一本正色的看向御雪疏,“幸運,有時候也是實力的一部分!好心的提醒你一句,燕卿那人危險非常,你可千萬要留神,別一個不小心,就被他給吞吃乾淨了!”
燕九說罷,一揮衣袖,於衆目睽睽之下,大步走出了宴廳。
非是燕九不想再多留會,實在是自己化作人形的時間有限,若是再猶豫上片刻,恐怕燕九就要當衆變成一隻花栗鼠了!
片刻後,一隻白色的花栗鼠蹦蹦跳跳的來到了清硯的長案上。
清硯戳戳燕九鼓鼓的臉頰,“下次可別再如此魯莽了!”
一旁的清梧,默默的喝着杯盞中的梅花釀,一副我什麼也沒聽到的樣子。
實在是他對於清硯有些無語:你那哪裡是訓斥,分明是無奈的寵溺。
燕九卻是毫不在意清硯的斥責,在她看來這只是清硯對於自己的擔憂而已,困擾燕九的卻是另一件事。
“清硯,你覺得我要不要將燕卿活着的消息告訴絳靈?”
清硯聞此,卻也思慮了一番,“還是暫時不要告訴她。”
燕九回到,“我也是這樣想的,以絳靈如今的修爲,還是晚些時候告訴她的好,只是……”
燕九說到這裡,卻是憂思更重。
清硯卻是看出燕九憂思所在,“即便是隱瞞,也隱瞞不了許久,御雪宗主大婚,洛神閣必然也在邀請之列。”
清梧聞言卻是有些詫異,“被你們那一鬧,這御雪姬的婚事還能一切照常?”
“你可不要小看燕卿此人啊……”燕九神叨叨的看向清梧說到。
如果她不是一副花栗鼠的模樣,或許看上去會更值得可信一些。
想到燕卿那張臉,清梧似是有所同感的點點頭,或許這御獸宗宗主的婚事,真的會如時舉行……
此時,距御獸宗萬里之遙外的天機閣。
“無心長老,你的意思是說:我這徒兒與旁人定下了魂契?”
花尚問向那,正在拿着幾根草棍,在桌上推算東西的無心。
只見那無心,穿一件灰色道袍,袍袖卻被挽了幾道,直至卷於後肘露出大半截胳膊來,半長的頭髮在腦袋上胡亂的攢成個揪,歪歪扭扭的耷拉在一邊。
這那裡是天機閣最年輕的長老,分明比看守丹爐的搖扇侍,從還要來的邋遢。
可是誰能想到哪,眼前這個不修邊幅的無心,卻是洛神閣掌門花尚,最好的朋友,沒有之一。
此時無心正用手指一邊在測量些什麼,一邊回到,“就這魂契還是由我推演而出,我又豈會騙你。”
花尚卻是一甩拂塵再次問道,“那與之定下魂契的另一方又是誰?”
“那就要問你這個小徒弟了,這魂契必然雙方心甘情願才能定下,”無心說着卻又低聲嘟囔起來。
“這當初就不該整什麼心甘情願,也省的他老是推拒於我,我就應該直接把他按在那裡,逼他與我結爲道侶!”
花尚持起桌上的杯盞,輕輕的抿了一口,這纔看向嘀嘀咕咕的無心。
“你就別再肖想了,他可是崑崙掌門,化神修士,除非你進階化神,否則硬來是行不通的!”
花尚放下杯盞,這纔看向跪於堂下的絳靈,“無心長老說的,你可聽見了?”
“是。”絳靈回到。
“那你可有何要說的?”
絳靈卻是搖了搖頭,“弟子並不知這魂契爲何物,又何來定契一說。”
花尚還欲再言,卻被一側的無心橫插一言,“你居然不知道魂契!”
無心聞言卻是雙膝一盤,一副授課(安利)的架勢看向絳靈。
“你可知這世間衆人,皆有其星辰所屬,而魂契就是將兩顆可能間距很遠的星辰,遙遙相連,分享彼此命數,使得彼此氣數連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無心,取過桌上的杯盞,“咕嚕嚕”一口飲盡,這纔看向還跪在堂下的絳靈。
而我從《星辰圖卷》中推演而出的魂契,就是爲此誕生的,其約束力要比任何的天魔誓都要來的強橫!”
直到此時,絳靈才從這不修邊幅的無心身上,看到另一種耀眼無比的光芒。
無心:“你可明白?”
絳靈點頭回到,“晚輩明白,可晚輩卻是沒與任何人定下魂契,倒是……”
“倒是如何?”
“倒是晚輩曾與人定下過主僕契約……”募的絳靈看向無心,“難道那定下的不是主僕契約?”
難怪,當時有一聲音問自己是否自願,而在那之後還會降下漫天花瓣。
這樣說來,那觀自意是在毫不之情的情況下與自己簽訂下的魂契?總覺得自己好似無意間坑害了他。
絳靈甩甩腦袋晃掉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明明簽訂魂契時,自己也毫不知情,又何來坑害一說。
絳靈急忙問道:“無心前輩,這魂契可有方法解除?”
無心搖頭道:“據我所知,應該沒有。”
花尚略略皺眉,看向無心,“當真沒有辦法?”
“若是別的,或還有解,只是這魂契本就爲了正元而設,我自然不會留下任何後路。”
說到這裡,無心看向絳靈,“這魂契雖然霸道,但也不無好處,分享氣運同氣連枝,甚至……”
無心說到這裡,卻是“嘿嘿”一笑。
這一笑,卻是看的絳靈瞬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這堂堂天機閣最年輕的長老,此時看上去毫無長輩自覺。
忽然,原本促狹笑着的無心卻是臉色一變,絳靈竟然在那一瞬間感覺到了殺氣!
“怎麼了?”花尚一甩拂塵,向着無心問道。
無心一口銀牙咬的錚錚作響,“御雪姬那個賤人,她竟然要大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