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硯卿並不看孔令錚,走過去坐在沙發上,齊石和吳老六也沒有去檢查的想法,孔令錚放下雙手,嘆口氣:“在你面前,我終於成了現在的德性了。”
“孔少爺,坐吧。”楊硯卿伸手道。
孔令錚頹然地坐下,一言不發,倒是楊硯卿首先說道:“外面的人不是孔少爺安排的,我相信,清水出現,倒是我們共同希望看到的。”
聽到清水兩個字,孔令錚幾乎要跳起來了:“你見到他了?”
“他也在跟蹤我,顯然是知道我回十里洋場了,刺青連就像禿鷲一樣,看到獵物就不會撒手。”楊硯卿說道:“行動也足夠迅速。”
孔令錚的眉頭皺了起來:“我是收到有人上報才知道你回來了,那是因爲有人看到你了,清水如何這麼快知道?難道,戴局長手下的人裡也有與東瀛人互通消息的奸細?”
楊硯卿並不吭聲,孔令錚咳了一聲,悶聲說道:“我來不是爲了這件事情,曲老大抓到了偷《氣運錄》的人,對外說是贗品,這個沒有問題,那兩本原本就是假的,裡面沒有地圖,自然也沒有實際的價值,燒掉的話,也是你讓傳的吧?”
楊硯卿並不否認,孔令錚懊惱道:“你私底下做了這麼多事情,不就是爲了保護自己嘛,姓楊的,我的能耐不大,可是,在十里洋場要是有人想動你,我也不會坐視不理,我們當初的約定還在吧,可以合作的時候就在同一艘船上!”
“眼下我們就有合作的機會。”楊硯卿說道:“清水出現,代表刺青連也回來了,刺青連不除掉,後患無窮,他們的目標是我,你想替方副官報仇,怎麼樣?”
真是開門見山啊,果然是姓楊的風格,孔令錚冷笑道:“你就這麼自信我會和你合作?”
楊硯卿只是笑,一句話也不說,孔令錚倔強了半天,終於吐出一口長氣說道:“好, 我會去安排的,除了戴局長的人,也會有我的人在你附近出現,一旦清水動你,就會行動。”
“多謝。”楊硯卿說道:“咱們就隨機應變吧。”
“你說你拿到了第三本《氣運錄》,我只問你一句,是否可以將當年楊三年設下的風水局彌補上?”孔令錚說道:“如今你四已得三,裡面的內容都已經知曉。”
“不齊集四本,辦不到。”楊硯卿痛快地拒絕道:“如今只剩一本,所以,再等等。”
孔令錚的心臟抽動了一下,父親知道楊硯卿回來,居然喜上眉梢,讓自己馬上找到楊硯卿詢問此事,但是現在楊硯卿明顯將此事也當成了護身符,不會輕易就範,雖然來時就想到了這個結果,現在被直接拒絕,孔令錚臉上的顏色仍不怎麼好看。
見孔令錚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楊硯卿反問道:“怎麼,孔少爺覺得在下故意爲難?”
“你不是故意麼?”孔令錚說道:“以你的天份,還有另外兩本《氣運錄》中的奇術,要彌補當年的風水局根本是小菜一碟吧?”
“孔少爺覺得風水術是什麼?”楊硯卿說道:“只需要看幾眼就能無師自通,馬上達到我爺爺的程度嗎?要是如此,當年四家也找過其它風水奇人,爲何只有爺爺辦到了?術業有專攻,專攻的程度尚且不同,我自認爲沒有爺爺的天資,所以,現在無法辦到。”
孔令錚被堵得一句話也講不出來,憤然起身:“姓楊的,你好自爲之吧,這場遊戲不好好玩的話,你會送掉性命。”
“那只有走着瞧了。”楊硯卿依然平靜。
孔令錚轉身出去,剛一出門,就看到左右都有人紛紛散去,他不禁懊惱,上車後用力地按了一下喇叭,惹得那些人都不敢出來,平復了心情之後,孔令錚這才驅車回去,方管家早就等着了,他一下車,立刻走過來說道:“老爺很心急。”
“我知道了,現在就去見他。”孔令錚將手裡的車鑰匙放到方管家手上,就匆匆走向父親的書房,門也不敲,就直接走進去,見父親正手裡拿着毛筆,面前的白紙仍是一片空白,聽到動靜,孔老爺擡起頭:“怎麼樣了?”
“他依然堅持要齊集四本才能辦到。”孔令錚說道:“爹,讓那些人撤了吧。”
“那些人不是我們家的園丁廚子,我一聲令下人,他們就能撤?”孔老爺沒好氣地將毛筆放回原處:“那些人只聽戴局長的,還有沈副官,我算老幾,能夠命令人家?”
“這兩個人只能聽姨父的。”孔令錚說道:“他們盯得太緊,反而會讓姓楊的跳牆頭,現在不是還有求於他嗎?”
“我倒也是這麼想,可你姨父素來疑心重,我也沒想到他會弄這麼一出,讓楊硯卿連戲院也不要了。”孔老爺無奈道:“看看現在,又弄出了什麼局面。”
“爹,清水出現了,就是那羣東瀛人。”孔令錚說道:“我會派人保護楊硯卿。”
“也好,你就這麼幹吧。”孔老爺說道:“你姨父那裡我會再說說,他這個人不是別人可以說服的,必須要自己想明白,你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還有……”
“還有什麼?”孔令錚皺着眉頭說道:“因爲清水的緣故?”
“我知道方偉的死對你打擊很大,你恨死了那些人,可是,不要貿然行動,你不是還想着將方管家的終老也負責到底嗎?”孔老爺嘗試和顏善目:“好好地呆在十里洋場,那些事情自然有人做。”
孔令錚冷笑道:“我也要成爲一隻被圈養在籠子裡的鳥?”
“也,你這是什麼意思?”孔老爺心中的怒火已經在升騰。
“像姐姐一樣,呆在家裡過着安逸的生活,接受你們安排好的親事。”孔令錚說道:“我只慶幸姐姐至少還堅持自己的幸福自己做主,不然的話就和籠子裡的鳥沒什麼兩樣,只是籠子是金打的罷了,生在孔家,就是有這種好處。”
“你這個混小子……”孔老爺終於怒了,正要撲過去的時候,書房的門一下子被推開了方管家走了進來:“老爺,有客人到了。”
孔老爺馬上愣在了那裡,揚在半空中的手也停在那裡,孔令錚看着方管家,方管家的管理十分冷靜,說完那句話的,便恭敬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孔老爺看着他,終於說道:“是什麼客人?”
“老爺出去看看就知道了。”方管家低着頭退出去。
孔老爺無奈,明知道是怎麼回事也只有走出去,孔令錚心中清楚,這是方管家來替自己解圍的,要是真動了手,父子倆以後就更艱難了,孔令錚心中堵着一把火,終於,這股火慢慢地熄滅,他閉上眼睛,片刻後走出去,叫來了自己的副官,一一安排下去。
另一邊,楊硯卿站在窗邊,看着窗外的人影,冷不防吳老六將他撲到一邊:“大哥,不要站在暴露的地方,以防有人暗殺。”
齊石說道:“怕什麼,他們現在敢殺大哥嗎?”
“萬事小心爲上。”吳老六的眼睛陡生殺氣:“那些人殺人不眨眼,就和禽獸沒什麼兩樣,早就沒有人性了。”
吳老六仍記得卡車後的情景,對刺青連的憎恨從未平息過,楊硯卿微微一笑,便去洗漱睡覺,到了晚上,楊硯卿睡得極沉,隱約覺得房間裡有什麼不對勁,騰地一下坐起來,低聲喝道:“誰!”
“楊老闆,好久不見。”這個嬌柔的聲音咯咯笑道:“真是想死你了。”
“鈴木香織。”楊硯卿淡淡一笑:“你終於來了,不過,這就是你想死我的方式?”
一把槍正隔着被子對準了楊硯卿的肚子,冰冷的溫度雖未傳到皮膚上,殺氣已經四溢,“你把齊石和吳老六怎麼樣了?”楊硯卿處變不驚:“不要動他們。”
“我瞭解楊老闆的性子,所以,不會對他們怎麼樣。”黑暗中,鈴木香織的臉湊過來,在楊硯卿的耳邊吹了一口氣,不知道她用的什麼香粉,香氣逼人:“人家想要的只有你。”
楊硯卿覺得頭昏沉沉地,黑暗中,他的嘴角上揚,揚起一絲微笑,鈴木香織沒有看到,只是得意地看着楊硯卿的身子栽下去,她伸手進楊硯卿的衣服裡,正輕輕磨挲着,房門被推開了,鈴木香織惋惜地將手拿出來:“那兩人呢?”
“已經打昏了,真不殺了他們?”清水冷冷地說道:“反正遲早是要解決的。”
“時機,現在還不是殺他們的時機,這姓楊的是硬骨頭,你殺了他的兄弟,還談什麼合作?”鈴木香織說道:“我們現在捉他,是爲了交換,緊張他的人可不止我們一方。”
“知道,一切聽從你的安排就是了。”清水突然說道:“你剛纔在做什麼?”
“你現在是在質問我嗎?”鈴木香織倏地站起來:“是嗎?”
感覺到迎面而來咄咄逼人的氣勢,清水居然嚥下了一口口水,他天不怕地不怕,唯獨怕了這個女人,不是她有多可怕,而是他太在乎她,鈴木香織冷冷地說道:“替他穿上衣服,帶走。”
楊硯卿最終被清水放在了肩膀上,他略微睜開眼睛,然後安心地閉上眼睛,重新陷入黑暗中,兩人帶着楊硯卿下樓,四周突然涌出不少人,若是深究下去,就會發現道路兩邊倒下了不少人,全是昏迷的狀態,一輛車子駛過來,清水將楊硯卿塞進去,車子馬上駛離了十里洋場,此時,在暗處,幾雙眼睛正盯着這一幕,爲首的那人說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些人終於露面了。”
楊硯卿醒轉過來的時候,車子已經在一條顛簸的路上行駛,整個車子都在晃動,自己被五花大綁,身邊的女人湊過來:“醒了?”
“你要送我到哪裡?”楊硯卿坐直了身子,搖搖頭,讓自己清醒一些。
“到了就知道了。”鈴木香織說道:“我們好久不見,沒有話和我講嗎?”
“既然要到了,就等到了再說吧。”扔下這句話,楊硯卿扭頭看着車窗外,外面的路不是官道,是崎嶇的小路,沒有明顯的標識,鈴木香織不愧是帶頭人,心思細,膽子大。
注意到楊硯卿的動作,鈴木香織笑道:“這一次,我可不會讓楊老闆輕易離開我的身邊,所以,請安心坐在這裡。”
終於,車子停下來了,清水首先下車,毫不客氣地拉着楊硯卿下車,動作十分粗魯,感覺到清水的異樣,楊硯卿笑道:“清水先生,真是一身的好力氣,不過,把這種力氣用到應該的地方上,如何?”
清水怒視着楊硯卿:“不要多嘴。”
“男人的嫉妒真是可怕。”楊硯卿偏要火上澆油:“得不到的就越珍貴吧?”
清水終於被徹底激怒了,他推了楊硯卿一把,掏出槍來,還未擡起來,就被鈴木香織飛起一腳踢中了手背,槍也應聲掉下去,“啪”,鈴木香織打了清水一記耳光,五個手指印清晰地印在臉上,清水面紅耳赤,喉中涌動,鈴木香織冷冷地說道:“我警告過你,事情怎麼做我自有分寸,你現在是在做什麼?”
“是他先激怒我的。”清水憤怒地說道,身後車輛上的人紛紛走下來,卻不敢插話,只是盯着眼前的三人。
“帶他進去。”鈴木香織說道:“走吧,不要讓我看到你動他一根寒毛。”
清水到嘴邊的話嚥了回去,先揪着楊硯卿往山林中走,那裡居然還藏着一處房屋,看各種東西都齊備,料想是早就準備好的,從時間來看,他們應該出了十里洋場,就在十里洋場周圍的山中,這裡會是哪個方向呢?
楊硯卿心中正猜測時,清水一把將他按在椅子上,這是一間睡房,一張單人牀,一張桌子,一把椅子,十分簡單,還有一個箱子,箱子半開着,可以看到裡面的衣物,女人的衣裳……